賴水青代表著大多數港島導演風格，一個字，快。
    隻要能達到最低要求。
    直接就是過。
    很少出現那種一個簡單的鏡頭要演員重複來上好幾遍的情況，差球不多就行了。
    永遠都是效率優先。
    何導跟張大胡子差不多，拍出來的效果優先。
    喝下幾口熱水，輪到雲重帶領的錦衣衛登場，張宗周繼續上前搭戲，李洛認真地觀察他們的表演，飾演張宗周的演員不愧是老戲骨。
    演起戲來，舉重若輕。
    就氣場來說，完全將雲重等三個演員碾壓。
    台詞節奏非常好。
    不過好在自己熟讀劇本，應付起來還是沒有問題。
    一段戲份拍完，幾個演員陸續回到角落中放著碳爐和取暖器的休息區，他們剛剛落座，旁邊的助理就將厚厚的羽絨服披上來。
    熱水壺緊隨其後。
    不想喝水的，也有暖手袋一並奉上。
    這種情況也不算是擺架子。
    戲份多的時候，得連軸十幾個小時，工作強度本來就高，大多數演員還需要節食保持體型，真沒那麽多精力去管這些瑣碎事。
    “皓哥。”
    李洛往旁邊湊了湊，低聲問道：“你的助理一個月多少錢啊？”
    “別別別。”
    孫皓險些被嗆了一口水，連忙揮手道：“叫我孫皓就行。”
    “月薪。”
    他想了想，點頭道：“大概是一千出頭吧，反正是公司配的，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對了，你的助理呢，怎麽也沒個人照顧？”
    別看長相一般，孫皓卻是歌手出道。
    還參加過春晚。
    盡管年紀大上不少，可他的影視經驗不多，所以真不想讓男一號叫自己一聲哥，心裏泛哆嗦。
    其實孫皓也覺得奇怪。
    這個男主角一直都是獨來獨往，身邊也沒跟個人。
    前兩天過來兩個漂亮的小姑娘。
    還以為是助理。
    結果今天才聽說是北電的同學。
    “嗯。”
    李洛搖頭說道：“我是跑單幫的，沒有經紀公司，助理正在找。”
    別說一千出頭，三千他也覺得便宜。
    有人像保姆一樣跟著，渴了遞水、餓了送飯，有什麽瑣碎事情都能幫忙解決，確實能省下不少力氣。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陣意動。
    反正管工資就好。
    吃、住、行之類的事情在簽的演藝合同中有附帶條款，屬於劇組開銷範圍，這些都不用他來掏錢。
    去年之所以不找，是因為自己就一部戲。
    總不能請上幾個月，就把人炒了。
    再一個。
    好的助理也不是那麽容易找的。
    特別是跑單幫的演員，這方麵信任比工作能力來得更重要。
    暫且將這件事情記在心裏，反正不能讓許青和俞飛虹她們幫忙找，那玩意相當於埋一個眼線在自己身邊，才不能幹這種蠢事。
    李洛思索的時候，旁邊幾個演員互相看了看。
    心裏對他多出幾分好奇。
    跑單幫的，居然能接下男主角。
    這個背景得多強！
    接下來幾天，劇組什麽地方都沒去，淨在張府裏耗著了。
    成本想要節約。
    那麽戲份就要盡可能統一拍攝。
    電視上有些相差好幾集的場景，在片場裏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然而作為一部武俠劇，李洛兩個多星期下來，愣是連劍柄都沒摸到過。
    一開始，就是海量的文戲。
    各種各樣的對話。
    不過也就是通過這一段段文戲，他徹底將自己代入到張丹楓的世界中。
    就算沒戲的時候，也習慣走起小四方步。
    腳上的步伐四平八穩，不管走得有多快，上身始終保持挺直穩當，雙肩和腦袋絕不隨意亂晃，儀態舉止都顯得那麽的從容優雅。
    這也是形體的作用。
    古代有點身份的人，不一定就是這樣走路。
    但這樣走起路來，給觀眾的感覺一看就不是今人，要的就是那個略微端著的勁。
    從細節處將張丹楓這個世家子弟的氣質。
    給一點點塑造起來。
    不僅是李洛，其他演員也慢慢進入到那種狀態中，這個時候的演員不管有沒有功底，起碼是願意下心思去研究。
    就算步伐邁得不好看。
    也會昂首挺胸，將精氣神拿出。
    流量時代到來後，很多流量演員別說走小四方步了。
    連基本的體態端正都做不到。
    平時生活中怎麽樣，演起戲來也怎麽樣。
    明明演的是貴公子。
    卻是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走沒走相。
    不僅含胸僂背，就連肩膀也打不開，走路更是東搖西晃，看起來那叫一個辣眼睛。
    張府的戲份拍完。
    劇組鑽進涿州郊外的樹林。
    繼夏天的酷暑後，李洛也體驗到冬天的嚴寒，白雪皚皚的山林風光帶來的興致很快消退，北方寒風給他這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很是上了一課。
    之前在城裏，還好一些。
    現在來到野外，寒風就像是刀刮一樣。
    尤其是晚上。
    嗚咽的寒風刮得整個劇組的人都拔涼拔涼的，隻要到休息時間，火塘旁邊總是圍滿人。
    好在李洛的體質不錯。
    就算隻穿著幾件單薄的戲服，也能扛得住。
    拍完幾組文戲，總算迎來第一場武打戲份，劇情是周山民誤以為張丹楓是滅了金刀寨的元凶，對他一直糾纏不清，想要報殺父之仇。
    “這樣、那樣，再這樣。”
    “格擋。”
    “打。”
    “躲閃。”
    “再換手。”
    武術指導一通比劃後，停下手上的動作：“明白嗎？”
    “明白。”
    李洛和寇占武同時點頭。
    “占武。”
    站在一旁的何群提醒道：“你是武術隊專業出身的，下手得注意一點啊！”
    “那是當然。”
    寇占武理所當然地點頭，不過他又好奇地看向何群：“導演，伱應該沒有看過李洛的身手吧？”
    “沒有。”
    何群口噴白霧：“怎麽了？”
    他知道李洛演過兩部武俠劇，可他更知道無論電視裏有多神功蓋世，那玩意都是套招和剪輯弄出來的，演員能有個樣子就不錯了。
    “看招~”
    寇占武嘴裏發出提醒的低喝，揮拳向李洛搗去。
    突如其來的動作，把何群嚇了一跳。
    就算隻是平時套招的力度，可在外人看來就跟真打沒什麽區別。
    “嘭。”
    手臂相接，發出細微的悶響。
    李洛將對方揮出的臂膀穩穩架住，兩人的動作仍未停止，按照剛才武術指導比劃的動作飛快過了幾招，他再一記纏手將寇占武手臂甩開。
    左手閃電向前，五指穩穩拿住對方的手肘。
    “是這樣嗎？”
    李洛順勢往上一托，笑著看向武術指導：“這樣打沒錯吧？”
    “鬆、鬆手~”
    寇占武腳尖跟著托舉的動作一並掂起，連忙提醒道：“套招而已，你別用力啊！”
    大家過手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知道李洛力氣不比自己小，要是真下死手，指定抗不住。
    反關節這麽一提溜。
    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住勁。
    好在李洛也不是亂來的主，力道瞬間就鬆掉。
    換成其他演員可不敢這樣玩，不過自己和寇占武沒事就在一起健身套招，這幾下動作算是信手撚來，玩點花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錯。”
    武術指導愣了愣，重重點頭。
    之前說是集訓。
    實際上就是一幫演員待在一起稀稀拉拉鍛煉身體，玩玩跑步機之類的。
    他知道寇占武是武術隊出身。
    沒想到。
    這個主角也能玩上兩手。
    剛才那幾下動作，看得何群眼花繚亂，他笑著拍打李洛肩膀：“看來馬總還真是給我弄了個好演員過來，不錯，準備好就開拍。”
    有些情況，該上替身就得上替身。
    不能搶別人飯碗。
    兩個武行穿著相應的衣服，蹲到一個挖出來的大土坑裏麵。
    又鋪上紙板。
    撒泥土、鋪雪花。
    直到看起來和旁邊的雪地看起來沒太大區別，道具組的人才停下動作。
    一套流程下來已經過去半個小時。
    受凍就不說了，躲在裏麵兩個武行估計腳都蹲發麻。
    等到一切準備完畢。
    隨著一聲令下，在鋼絲繩牽引力的作用中，替身武行帶著無數泥土和雪花從地底下竄出，他們拳打腳踢地升向空中，看起來氣勢十足。
    可落地後，都在高呼抽筋。
    旁邊的人連忙上前，幫忙活絡起氣血。
    幹武行和替身。
    是真辛苦。
    坐在一旁帳篷內的李洛眨了眨眼。
    這個周山民比土行孫還要猛，不僅自己能鑽地，還能將別人一並拽進地底打鬥。
    實在讓人為之歎服。
    盡管離譜，他也不想說些什麽。
    手不能伸得太長。
    等到替身戲份拍攝完畢，在副導演招呼下，他和寇占武都搓動著雙手站起身，又跺了跺冰冷的雙腳，再大步走出用來躲避風雪的帳篷。
    剛下完雪的緣故，山林漂浮著淡淡的霧氣。
    溫度雖冷。
    空氣卻沁人心扉。
    哢嚓的踩雪聲響起，幾個人沿著地上的痕跡往前走去，遠處的呼喊聲不斷在樹木間回蕩。
    憑空增添幾分空曠的感覺。
    “花姐。”
    走在中間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腳步略微停頓，輕笑著對身邊的人說道：“其實不用你陪我過來的，我又不是第一次進組了。”
    該女子穿著長款黑色羽絨服。
    皮膚異常白皙。
    和周圍的積雪相互輝映。
    精致的臉蛋綻放出笑容那一刻，本來絕美的山野雪林瞬間化為她的背景板。
    “沒關係。”
    略顯矮小的短發中年女子搖頭：“反正我現在也閑著，過來陪你看看這個劇組怎麽樣？”
    行進間，已經能看到前麵人影綽綽。
    熟悉的燈光和攝影機。
    也映入眼簾。
    “花姐。”
    羽絨服女子嘴角含笑，繼續向前走去：“沒那麽簡單吧？”
    自己的經紀人一慣以貼心著稱，陪著進組也是常有的事情，可她知道對方這兩天還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忙。
    此行目的，很值得玩味。
    “好吧，瞞不過你。”被叫做花姐的女子也笑了笑：“還想趁機會接觸和你搭戲那個演員。”
    “我收到點消息，對方後麵的勢頭會不錯。”
    “待會你幫忙介紹一下。”
    這麽一說，羽絨服女子立馬就知道自己經紀人指的是誰。
    在劇組中。
    能稱得上和自己搭戲的也隻有一個人。
    “介紹是沒問題。”
    停下腳步，她抿著嘴向前看去：“問題是我也不認識對方。”
    談話間，已經來到拍攝場地。
    二十多號人圍起一片雪地，最中間的位置上，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一起，高在前、矮在後，他們手裏還比劃著動作，正在蓄勢待發。
    看著站在前麵那個家夥。
    羽絨服女子眼睛一亮，自己合作過的男演員也不少。
    對方的容貌和氣度，都算得上前列。
    古裝扮相。
    相當有俠客風範。
    “來了啊。”
    “三、二、一，走！”
    急促的呼喊聲剛落，穿著白袍的男子一記帥氣的過肩摔，將身後穿著土裏土氣的矮個子甩出去，兩人互相配合下，這個動作看起來格外輕鬆。
    “嘭~”
    後者翻身，結結實實摔到雪地上。
    幾個特技人員緊接著拉動威亞，將手舞足蹈的矮個子拽得帶著雪花往後滑動幾米，這才停下去勢。
    突出的，就是一個力量感。
    將人甩飛。
    高個男子灑脫地抖動披風，將雙手背到身後側立。
    下巴微微一抬。
    銳利的目光瞬間刺過來。
    恰巧對準的，就是羽絨服女子所在的位置。
    後者被盯得呼吸一滯。
    忍不住後退半步。
    好帥！
    “沒問題。”幹淨利索的動作看得何群異常過癮，立馬鼓起手掌招呼道：“李洛拍得不錯，占武也辛苦了，接著拍下一條。”
    真漂亮！
    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範兵兵，李洛心裏浮現出這三個字。
    金鎖姐姐此時剛剛褪去嬰兒肥。
    臉上還帶著幾分青澀。
    但這個顏值就已經非常清麗脫俗，就自己目前見過的女演員來說，姿色絕對談得上數一數二。
    目光很快收回，他上前將寇占武拉起：
    “沒事吧？”
    “沒事。”
    後者嘭嘭拍了拍胸口，滿不在乎道：“就我這個體格，再摔十七八回都沒問題。”
    李洛逗趣道：“那就再來十七八回？”
    “一邊去。”
    寇占武嚇得連忙把他推開：“我摔你還差不多。”
    兩人互相逗趣的時候，也有人注意到趕來拍攝現場的範兵兵，女主角出現，一時間各種招呼聲不斷，整個劇組也被動進入休息狀態。
    李洛拍了拍寇占武身上的雪花。
    兩人過去湊熱鬧。
    “李洛你好。”
    看到對方走來，範兵兵認認真真地打招呼：“非常抱歉，我應該早點趕過來進組的，很高興有機會和你合作，今後請多多指教。”
    “你好、你好。”
    握住範小胖的手，李洛心裏一陣小激動：“兵兵姐你好，我可是從小看著你的電視長大的。”
    “姐？”
    範兵兵腦袋一歪，滿臉都是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