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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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珩平複了心情,卻是否決了她的提議:“東渭的主子隻能是你,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贏傾訝異:“連你都不可以嗎?”
“嗯。”
“為什麽?”
雲珩沉默片刻,開口:“世事難料,我不敢冒險。”
贏傾不懂。
雲珩似是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眼底又像是藏著太多的難言之隱,隻低聲道:“此事以後再說。”
贏傾沉吟片刻,適時轉移了話題:“南眉、西慶和北疆三國使臣在宮裏表現如何?”
雲珩道:“不足為慮。”
贏傾親了他一下:“我就知道夫君最厲害。”
“你也厲害。”雲珩回吻著她,“無痕的未婚妻人很不錯,你跟她應該合得來。”
無痕的未婚妻?
贏傾想到之前榮錦序和無痕所說的那位小將軍,榮錦繡?
“你剛才說她認了個孫子,是怎麽回事?”
雲珩淡笑,把事情經過跟她說了一遍,聽得贏傾有些驚奇:“到底是這位榮將軍太厲害,還是西慶來的將軍太無能?”
“西慶幼主登基,輔政大權在攝政王陳毅手裏,陳毅野心不小,但他的兒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擔不起大任,所以陳毅隻能把兵權交給侄子陳紳來掌管。”雲珩跟她解釋,“陳氏專權,帝位形同虛設,西慶文武百官有一半人投效陳氏,支持幼帝的保皇派根基也不弱,所以西慶眼下才是真正的內亂,陳毅此番把她的女兒派來和親,南眉和北疆以為他們是站在同一陣線,實則陳紳卻是真的抱著跟大乾和親的目的而來。”
贏傾皺眉:“這位攝政王是想讓他不學無術的兒子登基為帝嗎?”
“可能吧。雖然這個想法不太現實。”雲珩道,“陳毅的兒子就算做了皇帝,也會是個被控製的皇帝,西慶動亂在所難免。”
不過贏傾對西慶的事情倒不是特別感興趣,況且這些事情一旦聊起來也是沒完沒了,她想到那位彪悍有趣的榮姑娘,生出了好奇:“無痕貌美如花,卻有個如此厲害的未婚妻,也不知二人是怎樣的相處模式。”
雲珩沒說話,可能他也不知道無痕跟榮錦繡之間會如何相處。
“雲珩。”贏傾雙手摟著他的脖子,笑意柔和,“我還沒告訴我娘有孕的消息。”
雲珩嗯了一聲:“不急,明天再說也不遲。”
贏傾點頭。
“嶽母大人今晚要在宮裏宣布你的身份。”雲珩垂眸看她,“你做好心理準備。”
贏傾眉梢微挑:“那我今晚不是要徹底揚眉吐氣了?”
雲珩瞬也不瞬地鎖著她的眉眼。
“雖然本來也揚眉吐氣。”贏傾笑著親了親他,嗓音軟得像是,“有個這麽厲害的夫君,我已經是天底下最風光無限的女子,再有我東渭皇族身份加持,錦上添花,貴上加貴,我都能想象得到今晚會有多少人瞠目結舌,看看以後誰還敢說我是商戶女。”
眸光微抬,她淺笑:“雲珩,我是不是太虛榮了?”
“不會。”雲珩說道,“你值得最好的。”
贏傾歎了口氣:“你喜歡我,所以總覺得我值得最好的,可在那些不喜歡我的人眼中,我其實一文不值。”
“不用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他們眼瞎。”雲珩聲音淡淡,“天下最好的大夫也治不好他們的眼疾。”
贏傾被戳中笑點,抱著他親了一口:“我就喜歡夫君這種霸氣,這輩子我賴定你了。”
雲珩嘴角揚了揚:“好,讓你賴一輩子。”
晚上的宮宴在禦園舉辦,人很多,氣氛喧鬧。
男子女眷各自分席而坐。
到場的皇族宗親和大乾朝臣們看到高高的禦台,就想起了之前太後壽宴那一次的風波,心頭有種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
“攝政王駕到”
“東渭長公主到!攝政王妃到”
贏雨心裏咯噔一下,贏傾也來了?
一身尊貴王袍的攝政王雲珩身姿挺拔,渾身流露出冷峻的霸氣,身後跟著如影隨形的貼身侍衛燕書。
他身邊的女子是贏傾。
今晚的贏傾身著一襲華貴的紫色曳地宮裝,腰間係著一條兩指寬的深紫色腰帶,勾出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身,寬大的裙幅逶迤身後三尺有餘,層疊流光輕瀉,襯得氣度從容,仿佛所有的榮華光芒都匯聚到了她一個人身上,奪目耀眼,光芒萬丈。
贏雨瞳孔驟縮,攥緊了手,既羨慕又嫉妒,更有著深深的恨意。
同樣是爹的女兒,為什麽贏傾就這麽好命,不但有花不完的錢財,還能成為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妃,享受眾人豔羨的目光,而她跟她娘就連買件衣服都拿不出銀子?
大周朝臣們倉促間收回視線,慌忙朝攝政王恭敬行禮,“臣等參見攝政王,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臣等參見攝政王妃,王妃萬福!”
“免禮。”
雲珩嗓音淡漠,專注輕扶著贏傾踩上木梯,一步步走上禦台,而西陵茵則由雪鬆小心地扶著,像是對待老佛爺的態度似的,無比恭敬。
禹逸眸光微沉,不發一語地盯著被雲珩如珍寶般嗬護的女子,年歲十八,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華,一張足以傾盡天下的絕世姿容美得讓人屏息,眉眼間氣質如煙,麵對心愛之人時溫柔含笑,對著外人卻是疏淡,高不可攀。
禹逸斂眸沉思,都說攝政王妃出身商戶,俗不可耐,說這話的人都是眼瞎嗎?
下一瞬,席間不知是誰忽然驚詫開口:“贏夫人?!”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那個無比熟悉的女子,曾經被帝都所有權貴夫人都看不起的商戶女,卻在數月前霸氣而決絕休夫離京的贏夫人,淩茵。
她此時居然跟贏傾站在一起?
周桐不敢置信地盯著淩茵,確定自己沒看錯,真真切切就是那個在贏術賢壽宴上當眾休夫,讓丞相和她這位平妻在皇帝和所有官員麵前丟盡了臉麵的淩茵!
此時的西陵茵身著一襲深紅色錦緞華服,襯得身姿高挑,眉目雍容,跟同樣一襲盛裝而來的贏傾站在一起,容貌和氣度上居然絲毫不遜,反而更多了幾分歲月賦予的幹練,讓人沒來由地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周桐咬牙切齒,她怎麽會回來?
是要奪回丞相府當家主母的位子,還是回來享受贏傾帶給她的榮華?
一襲戎裝身姿纖長的少女率著整齊的精銳衛隊走來,穿過席間紅毯,行到禦台之下,單膝跪地,恭敬行禮:“東渭鎮國將軍榮錦繡率金甲衛而來,參見長公主,參見鳳公主!”
“榮將軍請起。”
“謝長公主。”
“作為東渭來的使臣,本宮先跟諸位宣布一件事。”西陵茵開口,嗓音平穩,透著屬於皇族的威儀,“贏傾,本宮的女兒,身上流著東渭皇族的血脈,也是東渭這一任皇帝親自決定的儲君人選,兩年之後的東渭女皇。”
全場鴉雀無聲:“……”
贏傾?
周桐和贏雨僵硬地盯著玉禦台上尊貴無雙的女子,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已凝結。
“至於本宮的身份。”西陵茵一笑,帶著幾分雲淡風輕的灑脫,“各位也不用多加臆測,以前因為喜歡一個人,所以本宮隱姓埋名放棄了皇族公主的尊榮,心甘情願相夫教子,安心享受平淡安穩的生活。奈何造化弄人,本宮眼神不太好使,喜歡上了一個薄情寡義之徒,以至於白白蹉跎了十多年大好青春,好在本宮醒悟得還不算晚,懂得及時止損,休夫離開大乾,繼續回去做了東渭長公主。”
眾人呆滯持續:“……”
贏術賢渾身無力,臉色蒼白如紙。
“聽說南眉、西慶和北疆派大軍壓境,逼婚都逼到本宮女婿頭上了?”西陵茵目光微轉,視線掠過禦台下三國使臣所在的方向,一笑,“東渭跟大乾才是真正的姻親聯盟國,不管是北疆還是南眉,想要開戰直說一聲,大乾鐵騎奉陪到底。”
頓了頓,她看向一臉淤青的西慶陳紳:“至於西慶,陳將軍覺得自己可以在我東渭榮將軍手下走上幾招?”
陳紳表情鐵青,臉頰抽搐,他此時臉上青青紫紫的傷痕已是最好的證明,跟榮錦繡那個女煞神過招?
他惡狠狠地盯著榮錦繡,暗暗發誓,此仇不報非君子,榮錦繡今天給他的羞辱,改日他一定加倍奉還!
“東渭長公主?”禹逸一笑,“禹某孤陋寡聞,不知長公主閨名?”
“長公主閨名豈是你可以問的?”榮錦繡轉頭,盯著禹逸,“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先問問本將軍手裏的劍。”
禹逸表情微頓,隨即從容淡笑:“禹某隻是不太相信長公主的身份,萬一有人冒充……”
“本將軍覺得你家皇帝的身份也是假的,不知禹丞相是否可以拿出證據證明他的身份?”榮錦繡語氣冷漠,絲毫不給他麵子,“若你拿不住證據,本將軍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家皇帝的身份也是冒充的?”
禹逸無言以對。
“榮將軍何必這麽咄咄逼人?”淳於風揚了揚下巴,“素聞贏夫人嫁給大乾丞相十多年,世人都以為贏夫人隻是一介出身商戶的平民,這突然間成了皇族公主,難免讓人懷疑,不會是大乾攝政王故意找個人過來冒充東渭皇族,給自己撐場子的吧?”
贏傾挑眉,一笑:“淳於太子今年幾歲?”
淳於風一怔,隨即惱怒道:“攝政王妃這話是什麽意思?”
“第一,我家王爺不需要任何人撐場子。”贏傾漫不經心地哂笑,分明不把北疆放在心上,“八年前北疆就是夫君的手下敗將,如今依然是。對付手下敗將,我家夫君動動手指頭,就可以讓北疆鐵騎兵敗潰散。”
淳於風惱羞成怒:“你——”
“若淳於太子不服,可以試試。”贏傾語氣淡淡,“本王妃即刻命人給你準備筆墨,讓太子手諭一封傳至邊關,命北疆就此發兵征伐大乾,你敢嗎?”
話音落下,淳於風臉色一僵,“你,你以為本太子怕了大乾不成?”
“既然不怕,那就開戰吧。”贏傾淡笑,“來人,筆墨伺候。”
“是!”
淳於風見她來真的,臉色瞬間由青轉紅,瞪著端來筆墨硯台的宮人,僵硬著身體不動,一時之間進退兩難,無比尷尬。
“禹丞相。”贏傾轉頭看他,眉目沉靜,“南眉既然也增了兵,不知道是否有意跟北疆達成結盟,來個前後夾擊,揮兵大乾?”
禹逸沉默。
東渭長公主的身份他並非不信,東渭榮將軍的衛隊也不可能作假,況且他心知肚明以雲珩的驕傲,絕不可能讓誰冒充東渭公主來給他撐麵子。
他方才那麽一問,隻是想挑起各國使臣以及大乾群臣心裏的質疑,卻沒想到會被贏傾反將一軍。
心頭再三權衡,最終還是得丟下麵子保全裏子,禹逸從容欠身:“王妃說笑,南眉此番是為了兩國的和平而來,無意跟大乾開戰。”
淳於風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麵上一陣青白交錯,隻剩下可笑。
“禹丞相倒還識趣。”贏傾淡笑,“聲勢浩大,先兵後禮,人還沒到大乾就先駐紮十萬兵馬在邊關,本王妃還以為你們這般氣勢是真做好了打仗的準備呢。”
禹逸笑意有些掛不住。
“其實不管是我娘的身份來曆,還是白日裏榮將軍所說的九華閣監督各國朝局之事,都在於各位相信與否,沒有證明的必要,你們也沒這個資格讓誰來證明什麽。”贏傾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若是怕了就安分一點,別整日吃飽了撐的盡整幺蛾子;若是不信,同樣可以拿出你們的行動和膽魄來,大乾和東渭並不介意就此開啟征伐天下的帝王之路。”
漫不經心地一笑,她道:“我家夫君麾下鐵騎橫掃千軍,說不定最後真能統一天下成為千古一帝呢,名留青史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