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可以托付江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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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東凰沉默地抿了口酒,沒說話。
    這是她的父皇,他們父女二人曾並肩作戰過,父女間的信任比父皇跟其他皇子更深一些,所以無話不能談。
    這些問題都是並不委婉但確實需要考慮的問題。
    但晏東凰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一個跟鳳搖光無關的問題。
    如果她不生孩子呢?
    晏瑋、晏瑛和晏鈺都還活著,他們的子嗣都是晏家子嗣,倘若孩子之中有優秀的,選出一個培養不是更好嗎?
    到底是冒著性命之憂的親生孩子好,還是過繼一個侄子侄女更好?
    晏東凰思索著,她其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教好孩子。
    她這樣感情淡漠的一個人,能做好孩子的母親嗎?
    晏東凰沉默良久,問了一句:“若兒臣虧欠過他,該如何彌補?”
    “虧欠?”武烈帝不解地看著她,“為何虧欠?”
    當初是他們在戰場上救下鳳搖光,讓軍醫辛苦醫治了好多天,東凰和幾個人輪流照料了不少日子,才把那個傷勢慘重的少年救了過來。
    若說虧欠,不應該是鳳搖光虧欠她嗎?
    “他……”晏東凰語氣微微遲疑,不知該如何說起前世的事情,“嚴格來說,可能也不算是虧欠,而是欠他一個承諾,我應該對他的感情有所回應。另外,他是兒臣可以托付江山的人。”
    最後一句話,分量極重。
    武烈帝麵上震驚之色一閃而過。
    可以托付江山的人,鳳搖光在她心裏竟如此重要?
    “父皇不用誤會。”晏東凰解釋,“兒臣隻是毫無條件地信任他,跟其他無關。”
    “如果你確定兩人不論走到什麽地步,都能彼此扶持,彼此信任,不用擔心一方被背叛,那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武烈帝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人活一世,若能有個真心之人扶持到老,是多少人求不得的幸運,順心而為,不必顧慮太多。”
    晏東凰問道:“父皇不擔心我斷送了雍朝江山?”
    “皇位已經傳給你了,擔心那些幹什麽?”太上皇笑了笑,“我的命算是撿回來的,能活到什麽時候都未可知,我能擔心到什麽時候?總不可能算盡雍朝幾百年的命數。”
    每一個皇帝都要死的,每一個皇朝最終也都要走向滅亡。
    他能管的隻是自己在位時的江山,他覺得做到問心無愧就行,江山帝位傳承之後,那是新任君王的責任。
    “東凰。”太上皇忽然一笑,“如果你真不放心,不如去問一問欽天監。”
    晏東凰一怔:“問欽天監?”
    “欽天監不是月老,不會算你們的愛情如何,但他可以算出皇朝命數如何,你去問問他吧,問完之後,心裏就知道該作何抉擇了。”
    晏東凰沉默著,緩緩點頭:“嗯。”
    太上皇無聲歎息,幾次欲言又止。
    這個女兒到底還是有些傻憨憨的,感情慢熱淡漠不等於沒感情。
    要真是沒感情,何至於這麽糾結?
    不過很多事情挑破了沒意思,還是讓她自己去察覺去處理吧。
    他年紀大了,不想操心那麽多事。
    太上皇抬頭看著天上的煙火,忽然意識到自己又賺了一年。
    果然不打仗,不操心政務,人才可以長壽。
    ……
    年節大臣們都放假。
    晏東凰一個人待在宮裏無事可做,偶爾處理一些零星的折子,順便製定來年的計劃。
    雪停之後,她會一個人去禦花園走走。
    臘月的梅花開得正好,雪後的枝頭紅白相間,遠遠看著就有一種清冷孤傲的氣質。
    她閑庭信步地逛著,想到朝中有些大臣占著茅坑不拉屎,要能力沒能力,要忠心沒忠心,需得找個借口早點罷免,騰出位子給有能力之人。
    女護衛訓練計劃需要早點提上日程,避免戚芳菲被擄之事再次發生,過完年的春闈是選拔人才最好的時機,朝堂上需要一批鮮血血液。
    這是她登基之後第一次科舉,必須杜絕任何徇私舞弊的可能。
    “陛下。”
    長蘭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拉回了晏東凰的思緒,同時也知道了長蘭忽然喊她的原因。
    前麵不遠處的梅花樹下,一個年輕男子身著紅色鶴氅,抬頭望著梅花枝頭,側顏清秀俊逸,身姿修長清瘦,看起來頗有幾分風流雅致的氣度。
    若單看背影,似乎有幾分熟悉。
    熟悉得就像是鳳搖光在眼前賣弄風姿。
    晏東凰麵色冷了下來,聲音淡漠:“甘統領。”
    跟在身後的甘統領上前,單膝跪下:“卑職在。”
    “這個人是誰?他怎麽進來的?”
    甘統領請罪:“卑職失職,這就弄清楚他的身份。”
    說罷站起身,微微抬手。
    兩名禦前侍衛上前把男子帶了過來。
    “你們幹什麽?”紅袍男子嚇了一跳,連忙掙紮起來,“放開我!我要見陛下,我是進宮來服侍陛下的——”
    “住口!”孟周冷冷喝止,“陛下在此,何人膽敢如此張狂?”
    紅袍男子轉頭看向晏東凰,眼神一亮,隨即掙脫兩邊侍衛的鉗製,拂了拂袍袖,一派溫文爾雅地朝晏東凰行禮:“小臣陳瑾,參見女皇陛下。”
    陳瑾?
    晏東凰沒聽過這個名字,語調冷了幾分:“你是誰家的?”
    “家父吏部侍郎陳文禮。”
    “你可有官職在身?”
    “沒有。”
    “那你為何自稱‘臣’?”晏東凰嘴角微揚,笑意卻不達眼底,“是覺得進了宮,見了朕,就有了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