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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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城。
    “鳴天下?開什麽玩笑?”
    一位中年男子看向窗外自零州而起的衝天金光,臉上的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與他對坐的李若銘麵色淡然,自顧自的把玩手中的黑色棋子。
    “仙門如今連個鄉野來的鳴天下詩人都怕了嗎?不不不,倒不如說是整個北齊怕了”
    李若銘拿起手中把玩已久的黑子下在棋盤之上。
    “眼下宋帝怕是已然派遣人去零州了,兩家中要是少了仙門,你道家也別想繼續!”
    沈長禮將裝滿白棋的罐子丟在地上,起身離去。
    “等等!”
    沈長禮停下了腳步。
    李若銘起身走到沈長禮身後,他的手拍在沈長禮肩上。
    “北齊文壇向來為四國領袖,當世第一文豪歐陽自清也堪堪寫出一首鳴天下的詞,我知道北齊人士最在意的就是名節和文章,你莫不是怕那個洛桉奪了北齊文壇在四國領袖的位子吧?”
    沈長禮沒有出聲。
    “零州到建康絕不僅僅是距離那麽簡單,建康水深,可不是一個意氣風發少年郎可以改變的,死了也說不定”李若銘淺笑一聲,就向著遠處走去。
    零州洛氏。
    庭院中傍晚的紫霞混雜熾橙色的天空,耀光的太陽已漸落青山,蒼穹托著暮光,映在白牆,白牆漸漸地褪去白色,變為了好看的紫色。
    洛桉周身濃厚的金色氣息隨著白牆的白色消散。
    他靜靜看著眾洛氏子弟眼中的不解,他們在一張臉中竟然浮現出兩抹光彩,一抹不解不甘悔恨,一抹驚豔沉歎嫉妒。
    終究是驚豔沉歎嫉妒大了些,初見時的一切鄙夷目光都在此刻變為敬重傾佩。
    他們太過了解“鳴天下”對書生的意義了,那是每個文人究其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彼岸,也是人生的敲門磚,有了它,無數文人墨客,無數權臣拉攏。
    整個零州洛氏的大門外聚集了無數文人騷客。
    久負盛名的才子佳人顧不及顏麵,與他們所厭惡,所鄙夷的布衣擠在一起,表麵驚歎絕豔,心底下盡是對手鋒芒,鳥啼初現,不論奸佞賊臣,亦或是權臣皇室,目光都注視在這座零州城。
    庭院中卻靜的僅聞寒鴉啼叫,他們腦中顯出一抹驚歎後,盡是怎樣向洛桉解釋曾經所犯一切。
    獨獨一人不同,他享受過眾星捧月,是萬萬不能接受曾經奉承自己的眾人前去討好曾經匍匐在自己腳下,向自己求饒的洛桉的。
    觸及過雲端,他怎甘卸去一身驕傲,怎甘跌落微塵?
    他就隻能能眼睜睜看著曾經陪襯太陽的雲被風吹到微塵之下,而後扶著微塵做新的太陽。
    洛昀貞踏步向洛桉走來,他的臉上全然沒了方才的威風,甚至淺含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卑微,他笑容滿麵,儼然是一位深愛自己孩子的慈父模樣。
    “爹!”
    洛庭宣的聲音極度微小。
    憑什麽?為什麽?
    憑什麽所有人都去巴結他???
    這些是我的啊!
    洛昀貞聽的清清楚楚,洛庭宣的那一聲父親沒有讓洛昀貞為他駐足,更不屑讓洛庭宣進入自己的目光之中,洛昀貞更看重誰能給自己帶來榮光。
    “洛桉,我的好孩子!”洛昀貞眼眶甚至含著些許淚水,慈祥的目光落在洛桉的身上,他將手搭在洛桉的肩上,慈祥的笑了笑。
    記憶中,洛昀貞連一句話都未曾和自己說過,甚至每年零州洛氏開展詩會時,他才能看到自己這個待自己如豬狗一般的父親。
    隻是洛昀貞都不屑看洛桉半眼,他覺得多餘。
    如今他看著洛昀貞如此生硬的態度轉折,潛於心底的那股淡到骨裏那股奢望在此刻釋然。
    頭皮發麻
    惡心
    “放開”
    洛桉的聲音並不大,甚至有些小,可對於洛昀貞而言已經夠了。
    洛昀貞放開了手,從懷中掏出一罐藥膏“剛剛洛庭宣那個逆子沒打疼你吧?讓父親給你塗塗”
    “好啊,父親!我疼!可疼了!若是再不把洛庭宣掃出零州洛氏,我就既要受外傷的苦又要犯惡心了,這樣我的臉怎樣才能恢複呢?”洛桉淡淡開口,期待洛昀貞接下來的表現。
    “今日我零州洛氏舉辦詩會,洛庭宣無故傷人,乃是洛某教子無方,故今日起將洛庭宣剝離洛氏,遂逐出零州洛氏,於族譜除名!”
    洛庭宣看著眼前的禽獸,他大聲吼道:“洛昀貞!你是個人嗎!”
    “洛昀貞!你真他媽的是個畜生!”
    “洛桉,你這些年來受苦了!絕非為父不關心你,都是這個孽障!洛桉,你今日想怎麽做為父都支持你!我們父子本應情深,受這孽障蒙蔽十七年!來人!拿家法來!眾洛氏子弟給我把這孽障綁了”
    所有的洛氏子弟全部湧上。
    他們對自己身份的不甘,對自己能力的不甘,全部發泄在洛庭宣身上。
    雲朵就這樣壓死了自己曾經最最最敬重、傾佩的太陽。
    與其說是背叛,倒不如說這才是洛氏子弟對待洛庭宣的真麵目。
    沒有人會甘心淪為別人的陪襯,誰不想站在雲端之上把玩螻蟻?
    洛桉一笑,他沒有大仇的報的歡喜,僅有對零州洛氏阿諛奉承的厭惡,他淡定的站在洛庭宣麵前。
    眼眸仍舊明亮,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漸漸涼薄,這是他做為外來者能夠為洛桉做的事。
    洛昀貞眼神冰冷,對洛桉慈父般的目光在看向洛庭宣時,刹那間就變得凶狠。
    手中的家法一下下抽在洛庭宣身上,仿佛他方才對洛桉說的、曾對洛桉做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洛庭宣目光死死的盯著洛桉。
    血絲在他眼眸環繞,發冠在一次次抽打中掉在地上,頭發淩亂的散開,他的拳頭緊握,短淨的指甲生生在他食指劃出血來。
    一滴鮮血落在地上,他背上早已血肉模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縫在他背上綻開,他緊咬著牙。
    縱那鑽心蝕骨的疼痛在皮肉上,但遠不及他心中半分絕望。
    洛庭宣遭不住如此痛苦,昏了過去,可洛昀貞手中的動作仍未停下。
    見洛昀貞沒有停手的架勢,洛桉揮揮手,示意洛昀貞停下。
    洛昀貞停止了抽打,看著洛桉,方才狠戾的模樣瞬間煙消雲散,又恢複了慈父模樣。
    “好了,現在,該說說我們的事了!”
    “桉兒請說”
    “我洛桉今日離開零州洛氏!我也不要洛這個姓了!嫌髒”
    “洛桉,你生是洛家的人,死是洛家的鬼!”
    “我可不是洛家的人!我聽聞洛家子弟十七歲入族譜,那麽我倒要問問你,洛家族譜上有沒有洛桉二字!”
    “你離不開零州洛氏!你生在了這個庭院,姓洛!不是你想離就離的!”洛昀貞一改往日波瀾不驚的模樣,他的臉龐上青筋暴起,暗黃色的肌膚變成紅色。
    “今日離不離開還真是洛公子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