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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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一張五官相同卻氣質殊異的臉,一具底色不變卻更加瘦弱的軀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想不通。
那就不想了。
裴溪亭揉著被上官桀攥痛的手腕,暫且放下這個真他媽玄妙的問題,揉著揉著不禁轉身又踹了那傻叉一腳。
傻叉已成死豬,沒有反應。
裴溪亭踱步到門口的麵盆架前,把垂掛的巾帕扔進水盆,打濕擰幹,一邊拿它貼臉消腫,一邊回憶後麵的劇情清水版)——
“裴溪亭”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府,正好撞上主母汪氏。汪氏向來嚴苛,見“裴溪亭”儀容不整、有辱斯文,厲聲訓斥後勒令他罰跪抄書,直到翌日中午“裴溪亭”被下人發現暈倒在祠堂,高燒不退。
裴溪亭從衣櫃裏選了件低調的藍色紗袍。
賦夢樓是鄴京最貴的客棧,一樓大堂,前堂迎客,後堂餐館,二樓雅間接待商人,三四樓接待其餘貴客。樓中為顧客包圓兒吃喝拉撒睡,雅間的衣櫃也有備用衣物。
雖說大多貴客不屑將備用衣物穿上身,隻會遣隨從去買或是寧願讓人回家拿,但對於此時的裴溪亭來說,賦夢樓的周到值得一次五星好評。
說起給好評,裴溪亭想起一茬,他的手機平板電腦數位板遊戲機機車跑車……就這麽水靈靈地和他慘痛be了。
好像體會到一點被單方麵強製分手的感覺了,裴溪亭蔫蔫兒地換好衣服,沒在衣櫃裏找到圍巾之類的,隻能萬分嫌棄地撕下一截深紫色床幔,用它圍住脖子上的掐痕。醜不拉幾的配色,他沒敢照鏡子,頭也不回地撤了。
賦夢樓多達官貴人和官員子弟來往,為了避免碰見熟人和上官家的人,裴溪亭打算走後門出去。他踩著後廊樓梯下樓,穿廊進入後院,一路順著青石幽徑往前走,臨近轉角時正巧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
“門主說了,必須要拿到破霪霖,否則……誰!”
裴溪亭眼前一花,被一把刀抵住胸口,被迫止步,“……”
從月洞門外閃出兩人,一個瘦高獨眼龍,左眼戴著皮革眼罩,拿刀的則是個矮胖子,頭上頂著一根衝天辮,其餘都剃光了,圓溜溜的腦袋一覽無餘。
兩人陰沉沉地盯著裴溪亭,獨眼龍說:“你敢偷聽,活膩歪了!”
原著就是一篇圍繞仨攻一受寫的小黃文,大部分都是“裴溪亭”的視角,無外乎是在床上地上牆邊窗邊浴池院子馬車小樹林……仨攻的視角中也沒出現這倆,因此裴溪亭沒搜索出什麽有用信息。
他把兩人一瞥,“這兒是你們家嗎?”
兩人一愣,獨眼龍下意識地說:“當然不是!老子看起來很有錢嗎?”
“既然不是,自己不找個犄角旮旯小心說話的你們憑什麽說一個過路人偷聽?”裴溪亭心平氣和地說,“你在搞笑嗎?”
“你!”獨眼龍一哽,發現自己竟然無力反駁,於是隻好生氣,“好你個小白臉,想死是不是——”
裴溪亭垂眼審視胸口的刀,這麽大一把,真要一刀對著脖子下去絕對沒有被治療的機會……也不是不行。於是他說:“也許吧,也許遇見你們是我的救贖。”
“……”兩人對視一眼,這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衝天辮“唰”地扭回頭,陰惻惻地問:“你都聽到什麽了?”
“否則,誰。”裴溪亭說。
他神情平靜,語氣淡然還夾雜著一點明目張膽的不耐煩,聽起來簡直毫無撒謊的味道。
兩人再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真的?”
裴溪亭不冷不熱地掃了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兩人一眼,完全沒有被刀口抵著的自覺,“愛信不信。”
獨眼龍“嘿”一聲,“你什麽態度!”
裴溪亭說:“比起審問我,你們更應該檢討自己。”
兩人:“?”
“學武之人應該警惕敏銳,不苛責你們百步之外聽到別人的呼吸,至少也該在十步內察覺有人靠近,怎麽可以讓過路人聽到你們的交談?除非,你們是故意讓我聽見。”裴溪亭說。
一瞬間,兩人都沉默了。
獨眼龍突然捧腹大笑,“小白臉,老子還沒遇見過像你這麽能給自己臉上貼金的!”
“哦,”裴溪亭聳肩,“那就純粹是你們太菜了,三腳貓而已。”
獨眼龍“唰”的變臉,怒道:“你!你敢說我是三腳貓,你知道我是誰嗎?”
裴溪亭彬彬有禮地請問:“你誰?”
“老子是——嗚嗚嗚!”
衝天辮及時跳起來掛在獨眼龍身上,捂住那張不知分寸的嘴,力道之大差點沒把同伴那顆缺根弦的腦袋掰掉。他盯著裴溪亭,圓眼微微眯起,“閣下莫非是高手?”
“你看不出來嗎?”裴溪亭說,“果然是三腳貓啊。”
獨眼龍狂怒:“嗚嗚嗚嗚!”
“別嚷!”衝天辮一巴掌啪在獨眼龍嘴巴上,一雙大眼珠子緊緊地盯著裴溪亭,“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沒有武功的小白臉,但你怎麽半點不怕我們?你是故作淡然還是真的自暴自棄?”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媽喊我回家吃飯了,再見。”裴溪亭伸手打開肩膀上的刀,那夔紋刀柄冷硬,疼得他蹙眉“嘶”了一聲,不高興地瞥了衝天辮一眼,揉著指頭大喇喇地走了。
獨眼龍背著衝天辮側身,四隻眼同時愣愣地盯著那道高挑瘦削的背影走遠直至消失在盡頭的光影處。
一時間,兩人陷入了巨大的迷茫。
“……不是,”獨眼龍呐呐道,“他憑啥這麽囂張啊?大哥,咱倆看起來很善良嗎?!”
衝天辮跳下來,插刀入鞘,說:“我他娘怎麽知道!看他長得好水靈,別是個見過世麵的高門子弟?”
獨眼龍撓頭,“鄴京的高門子弟,咱不都認了臉嗎?沒見過這小白臉啊。”
“……不管了,先去找東西。”衝天辮推了獨眼龍一把,兩人前後幾步,閃身掠上了樓。
誰都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屋簷後頭,一頂黑斑白羽鷹麵具一閃而過。
眼前樹梢幾晃,白唐落在隔壁院落的涼亭前,抬手按了下頭側的麵具,輕聲請示:“殿下,人現身了,殺嗎?”
杏花輕雲似的籠罩在涼亭前,亭中坐著一人,隻朦朧地露出側麵身影輪廓。元青色的袖口稍晃了一下,冷白指尖落下黑子,玉石碰撞,泠泠輕響。太子聲色冷淡,說:“今日不見血。”
白唐秉持著“殿下做什麽都有理”的原則,一板一眼地請教道:“為何?”
微風不燥,徐徐緩緩,恰好卷起一瓣杏花翩然落在白玉棋盤上,見狀,太子煞有介事地說:“它說的。”
白唐並不覺得殿下在忽悠人,欽佩道:“殿下何時學會了話通花草?”
“就在方才。”太子說,“且去吧。”
白唐恭敬地捧手行禮,退後一步又突然停下,說:“對了殿下,上官小侯爺並非來此休息,而是來見光祿寺少卿的三子,裴溪亭。先前蒙麵人從雅間離開時,卑職望見裴三也在窗子後麵,他離開的時候還撞見了那兩個賊人,反應淡定從容,和傳言中那個秉性溫和甚至軟弱的裴三兩模兩樣。雅間並無明顯的爭鬥動靜,蒙麵人來去自如,不知是否與裴三有關。”
太子琢磨著棋局,“裴三?”
這倒是個出乎意料的存在。上官桀恣睢暴戾,倨傲乖張,按理不會把裴三放在眼裏,更莫說私下相會。
“卑職還發現裴三披頭散發,衣領不整,下來後更是直接換了身衣裳。”白唐搖頭,“不知道他先前和上官小侯爺在搞什麽。”
太子摩挲棋子,說:“去查查這個裴三。”
“阿嚏!”
裴溪亭揉了揉鼻子,啟動“裴溪亭”版低德地圖,去了東卯大道的楊柳後街。
所謂“後街”就是指楊柳街左側這一排競相林立的樓榭館閣後門的那條臨湖小道。而鴛鴦館作為鄴京的三大花樓之一,是一座香紗華燈的三層朱樓,左右鄰居分別是首飾鋪和脂粉鋪,隨時方便聯動消費。
此時,鴛鴦館的後門台磯上坐著個打瞌睡的摸魚崽,裴溪亭走過去叫人,“小兄弟。”
對方眼睛還沒睜開,人先“噌”地站了起來,宛如觸發關鍵詞的人機,熟練地說:“瑞雲繞,喜氣照,恭喜發財福來到!這位爺,您有何吩咐?”
裴溪亭說:“我找青鈴鈴,就說‘山花圖’三個字。”
“裴溪亭”是個社恐,不喜社交,性子內向,真心朋友寥寥,認識不過一年的青鈴鈴已然是排第一的那個。
《山花圖》是“裴溪亭”去年在郊外踏春初遇青鈴鈴時為他作的一幅畫,以漫山野花為景,少年與山花皆爛漫。青鈴鈴不懂技法,但卻是第一次在他人筆下見到沒有被淫邪下流目光審視的自己,因為稀少而難得,因此格外珍惜,兩人也就此結緣。當然,他們的關係少有人知。
門童的眼睛已經睜開了,眼前的人背光而立,白得似在發光,若非樓上豔曲靡靡,他真以為是夢見仙人了!
“好嘞。”門童按捺住驚豔,捧手嗬腰地說,“勞您等等,小的立馬上去傳話。”
裴溪亭等了小會兒,門童再下來的時候換了副更殷切熱情的麵孔——青鈴鈴平日接待的是真正的天之驕子,這會兒估摸著也拿他當個低調的人物了。
門童把裴溪亭帶到三樓中間的一間屋子,雕花門上沒掛牌,說明這會兒裏頭的倌兒沒接客。
門童敲門,“青哥兒,您的貴客到了。”隨後對裴溪亭拱手,“青哥兒留了話,您直接進去就成,小的就先下去了。”
“有勞。”裴溪亭下意識地掏小費,可手往兜裏一伸,兩袖清風,別說錢,紙都沒一張。
他若無其事地抽出手,推門進去。
“喲,今日怎麽直接登門了,以前不是連打門前過都怕被妖精吃了嗎?”
珠簾“嘩啦”一響,露出個木芙蓉花兒似的美少年來,斜眼瞧著他。裴溪亭轉身向左,喚了聲“青弟。”
“裴溪亭”比青鈴鈴年長一歲,私下以“裴哥”“青弟”相稱。
“你來得巧,這幾天我在準備獻嗓,沒怎麽出去,否則你怕是見不到……脖子怎麽了?”
青鈴鈴一早就被裴溪亭的“圍脖”吸引了,畢竟大藍大紫的,醜得傷眼。趁著走近了,他一把將那圍脖拽了下來,掐痕立時衝入眼底,那頸子白,乍一眼簡直觸目驚心。
青鈴鈴倒吸一口冷氣,“誰掐你了?”
裴溪亭說:“我沒事。”
“沒個屁!嗓子都啞了,趕緊喝杯水。”青鈴鈴給裴溪亭倒了杯水,拉著他坐下,又去櫃子裏拿了罐傷藥給他抹,“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出來,我能幫的一定幫你!”
裴溪亭慢吞吞地咽下一口水。
“你別瞧不起我是個倌兒,那我也是鄴京最貴的倌兒。”青鈴鈴小心翼翼地給裴溪亭抹藥,嘴裏卻跟倒豆子似的,“我還是認識一些人物的。說句實在話,咱們眼中天大的麻煩在有權有勢的人眼裏就是芝麻穀子,一句話就能擺平。”
他知道裴溪亭的性子,又道:“你別認死理,也別怕麻煩我,強忍了委屈,趕緊告訴我!咱們雖然才認識一年,但我把你當朋友,你有難,我一定竭力幫你。”
是竭力了,裴溪亭瞧著麵前的人,原著中後期,也就是明年,“裴溪亭”終於撐起膽子逃離鄴京時,就是青鈴鈴幫他出了城,但他們怎麽鬥得過渣攻團?
兩人剛出城沒多遠就被上官桀逮住,暴怒的上官桀篤定兩人有私情,當即拔刀毀了青鈴鈴這“狐媚子”的臉,命令這對“奸夫淫婦”當眾歡好,極盡羞辱。
“裴溪亭”自然不肯,跪在上官桀麵前磕頭認錯,聲嘶力竭地求他放了青鈴鈴。青鈴鈴知道上官桀不會放過自己,他沒了皮囊,再也回不了鴛鴦館,不甘再白白受辱,也不願拖累“裴溪亭”,或許還有別的隱晦緣故,總之是當場咬舌自盡了。“裴溪亭”就這麽被抓了回去,還被另一位渣攻團成員折斷雙腿關入小黑屋,沒多久就瘋了。
“喂!啞巴了!”青鈴鈴見裴溪亭沉默,當他還是不願意向自己求助,不由氣惱地把藥罐子拍到桌上滾了個咕嚕,起身就走,“不說就不說,死在外頭算了!”
“上官桀。”裴溪亭說。
“誰?”青鈴鈴一屁股跌了回去,愕然道,“長寧侯府的那個小霸王?”
裴溪亭冷漠道:“小王八還差不多。”
他竟然罵人,青鈴鈴著實愣了愣,而後說:“管他王八烏龜臭狗屎!你們倆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怎麽會結仇?”
“他想睡我。”
青玲玲發出尖銳爆鳴,“什麽!!!”
“……沒成。”裴溪亭不動聲色地安撫了一下短短半天就接連受驚好幾次的耳朵,心說不愧是唱曲兒的,這一嗓子的穿透力簡直了。
青鈴鈴把桌子拍得砰砰響,“這些混賬!秦樓楚館不夠他們快活的,你好歹是正經的官家子弟,他怎麽敢?!”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裴……我爹也不太重視我。”裴溪亭隔著青鈴鈴的袖子按住他簡直快拍出重影的手,“別拍了,傷著手。”
青鈴鈴後知後覺,掌心一陣麻痛,頓時嚶嚀一聲,去麵盆架邊攪了濕帕子捂手。
等他坐回來,裴溪亭說:“我來找你,是有句話想跟你囑咐。”
青鈴鈴自小在人堆裏混飯吃,不說火眼金睛,那也是眼睛裏塞著燭火,亮堂。方才第一眼對視的時候,他就覺得今日的裴哥與平常不一樣,此時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不僅是語氣神情,那雙漂亮卻稍顯黯淡的眼睛一朝之間破了冰,露出碧湖本來的神采,竟有些冷浸浸的。
青鈴鈴心中疑惑,說:“什麽話?”
“從現在起,我們已經決裂了。”裴溪亭在青鈴鈴暴起前補充,“——表麵上。”
青鈴鈴頭上的火苗瞬間熄滅,明白過來,“你是怕連累我?”
裴溪亭說:“上官桀知道我們的關係,萬一他因此為難你,或者拿我們威脅彼此,我們目前都無法抵抗。”
更別說後頭還有倆2呢,打翻他們這一對3簡直輕而易舉。
“這倒簡單,畢竟婊子無情嘛,上官桀若來找我,我就說是我嫌棄你沒錢沒情趣,不想跟你來往了。寧王世子還沒有膩煩我,上官桀也不敢拿我怎麽樣。”青鈴鈴看向裴溪亭的脖子,一雙為了方便上妝故意修剪得很淡的細眉蹙起來,“可你怎麽辦?”
“我需要你的幫助,但是我可能暫時不能報答……”裴溪亭在逐漸燒出青鈴鈴頭頂的“三昧真火”的氣焰威脅下很有眼力見地重新組織語言,“我需要你的幫助。”
這才對嘛,青鈴鈴臉色微霽,“說。”
裴溪亭問:“你剛才說,你在準備獻唱?”
“今日是刑部侍郎梅絳梅大人的壽辰,他喜歡我的《西廂》,讓我晚間去他府中唱。”青鈴鈴一頓,“你是想讓我向他討個賞?”
五年前,清遠侯府那位不打眼的七公子橫空出世,一朝鯉躍龍門、力壓族中子弟得了太子的青眼,如今已經自立門戶,成了東宮的紅人,正三品的刑部侍郎。
在鄴京,梅絳是個人物,上官桀也要忌憚三分。
裴溪亭搖頭,“梅絳不怕上官桀,但不會因為我們得罪他。我是想問你能不能帶我一起進梅府?不行就算了,我再想別的辦法,不要送人頭。”
青鈴鈴問了“送人頭”的意思,說:“進是能進,但你既然知道梅大人不會為我們得罪上官桀,還要去見他?”
“我不見他,他也幫不了我。”裴溪亭說,“上官桀是小侯爺,在我們羽翼未豐而他不會因為平地摔個狗啃屎然後被屎噎死之前,隻能利用更大的權勢自保。”
“這樣的大腿屈指可數,比寶慧禪寺那棵千年銀杏還要粗,咱倆手拉手也抱不住!”青鈴鈴遲疑地瞅著裴溪亭,“你是不是怕瘋了,都胡思亂想白日做夢了?實在不行,我去求寧王世子。”
裴溪亭敏銳地發現在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青鈴鈴幾不可察地咬了下嘴唇,顯然是逞強。他搖頭,說:“和老板做生意,不能忘記分寸,否則老板一個不高興,生意就黃了。”
青鈴鈴吃驚地覷著他,“你很懂嘛,從前跟個愣子似的。”
裴溪亭避而不答,“我隻是覺得不能幹坐著。”
他手肘撐桌,臉枕著手背,鴉翅般的睫毛自然垂下,在眼下打出兩彎暗影,讓人隻能窺見半點晦暗不明的眸光。他臉上沒有笑,卻並不冷厲,但無端就會讓人感到一絲寒意,這讓青鈴鈴想起了寧王世子,那位爺再頂著紈絝的帽子也是正兒八經的天潢貴胄,認真的時候總會讓人生出畏懼。可裴溪亭從未露出這般模樣,或者說“壓迫”這樣的詞本身是和他不搭邊的。
莫不是被凶鬼附身了?還是說被上官桀嚇“瘋”了?
裴溪亭並不知道青鈴鈴的腦子裏已經出現了一張三分震驚三分狐疑兩分忐忑兩分欣慰的扇形圖,淡聲說:“我想,掙紮無果和坐等結局來臨是不一樣的。”
死和死也是有區別的。
讓裴溪亭在意的寥寥,他並不是個想竭力留在世界上的人,更別說是在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一個甚至連麻辣王子都沒有的世界。
因此如果“裴溪亭”的死亡結局是早死病死喝水嗆死走路摔死等等,他都願意當一條鹹魚,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或者背著畫板去旅行,死哪兒算哪兒。
可事情並不如意。
裴溪亭不接受“裴溪亭”的遭遇和結局,必須設法自保。
臉上突然戳上來一根指頭,裴溪亭:“?”
青鈴鈴正謹慎地盯著他,那根指頭在他臉上戳了兩下,又改為從下巴一路揉捏到耳朵再到鼻子,最後它的主人鬆了口氣,小聲說:“不是人皮麵具。”
“……你知道如果我是假裴溪亭的話,你現在就是打草驚蛇,”裴溪亭微微一笑,“然後說不定會被我殺人滅口嗎?”
“但你不是!”青鈴鈴眼睛發亮,“你真的變了,你以前是隻兔子。”
裴溪亭挑眉,“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就是得會咬人,否則不得被欺負死?”青鈴鈴十分欣慰,百分高興,千萬分地樂意相助,拍桌說,“你意已決,我自然要幫你。隻是,你到底要見誰啊?”
裴溪亭說:“一個能讓上官桀忌憚聽話的人。”
“他老子嗎?不成。”青鈴鈴搖頭,“爺倆都不是什麽良善,而且他老子也管不住他,天天被小畜生氣得跳腳。還有啊,梅大人這個人有些冷清,雖說是生辰,但多半不會宴請太多賓客,他與長寧侯府沒什麽私交,若是私宴便不會請上官家,可要說他會請誰,我還真猜不準了。”
青鈴鈴雖說欣慰於裴溪亭的變化,但也沒徹底放心,畢竟兔子咬了人也還是一隻兔子,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謝謝提醒,我沒打算找畜生的爹媽兄弟姐妹全家桶。”裴溪亭垂眼,“我要找的是能讓這隻畜生屈膝匍匐的主人。”
“太粗了。”其實人選屈指可數了,但青鈴鈴沒敢細想,喃喃道,“怎麽才能抱上這根大腿呢?”
裴溪亭蠻樂觀的,“能抱抱,不能抱就讓他給我一記窩心腳,就地長眠吧。”
青鈴鈴退縮了,“那我豈不是送你去見閻王了?!”
“閻王若要留我到五更,誰敢三更帶我走?”裴溪亭指尖敲桌,散漫道,“機會就在眼前,不掙白不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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