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真正的聖徒與虛假的聖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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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倫巴第市的某個地下室內。

    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人緩緩開門走了進去,地下室漆黑一片,他沒有開燈,顯然對房間內的每一個角落都格外熟悉。

    黑袍人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麻布麵具,麵具上的圖案簡單而抽象,橢圓扁平酷似某種海洋生物,他撫摸著麵具摘下了兜帽。

    黑袍人二十多歲,淡黃色頭發,眼神清澈,隻是一道從額頭貫穿至下巴的傷口破壞了他本來英俊的麵容。

    黑暗在地下室淤積的沉重空氣內流動,隻有頭頂一束光通過小扇玻璃撒了下來,腐朽的塵埃在光芒下清晰可見。

    黑袍人從角落裏拿起一條分成三叉的熟牛皮鞭子,脫下黑袍,露出精壯的肌肉。

    他走到光芒中跪了下去,低著頭,右手揮舞著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著自己的後背。

    揮舞的皮鞭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幾鞭下去年輕人的後背便已高高腫起,又幾鞭下去,傷口崩裂,鮮血順著後背流了下來。

    “聖母請寬恕我的罪,偽神的信徒還在聖座遊蕩,而那裏已被謊言和**所彌漫籠罩,讓真實的神祇隱沒在沉重的門扉後。

    虛假的聖徒浮行於世,我們離真正的回歸太遠了,也太久了。

    愚昧的凡人不值得憐憫,他們為自己的盲目而贖罪,物欲與權力助長著他們的瘋狂,永恒的祖神,聖母,接受我卑微的……”

    青年一邊鞭笞著自己一邊禱告,他為自己曾經犯下的罪真誠地懺悔。

    早年自己錯的太多了,曾幾何時他也在偽神的經文中長大,還愚昧地想要成為聖座的威嚴連枷,為了穿上那件白袍付出了遠比常人還要多的努力。

    背不熟教典,他就每天入夜後躲在被子裏歌頌偽神曾經的虛假布道。

    身體瘦弱,他就圍著聖座後的小丘一圈圈的跑步,拳頭打在橄欖樹的樹幹上,皮膚都磨皮了。

    可他們還說自己做的不夠多,審判官是聖座手中的執法利劍,自己這種人是不配被聖座所持握的。

    為什麽?就因為他們天生力氣比較大,腦子比較聰明嗎?

    “哈哈哈。”

    地下室內滿身血汙的阿爾皮亞縱聲大笑,如果你們要甄選出完美的造物,那些和自己一起長大,最後成為審判官的孩子又算些什麽!

    哈弗遜天生愚魯,雅各布性格乖張,最後還不都披上那件白袍!

    而自己……出來那天主教找到自己,讓他去一個偏遠的教堂當牧師,到的那天,七八個人的教堂裏隻走出來了幾個老頭子,遞給自己一把掃帚,這算什麽!?

    聖女就是這麽回報忠心侍奉她的仆人嗎?

    而自己也真夠笨的,當時還心懷期待,每天在教堂裏忙裏忙外,除了主持彌撒禮拜,時不時還要去農田裏幫那些農夫做些粗活。

    他們總是憨憨地望著自己笑。

    那笑落在眼中簡直成了一種天大的諷刺,為什麽?為什麽我不是審判官,穿不上那件白袍。

    直到有一天,主教閣下敲開了房門,當時自己正一勺一勺地吃著碗裏的桃子派。

    鄉下的小教堂遠沒有聖座闊綽,一個月隻能吃到兩次,自己吃的很小心,生怕三兩口就吃完了。

    “孩子,我是專程來看你的。”

    黑暗地下室內的阿爾皮亞淚流滿麵,被拋棄,被遺忘,是主教又找到了自己,那晚他和自己聊了很久,從聖座的種種不公聊到了聖女的冷漠與疏離。

    “聖母才是真實世界的信標,但大家都遺忘了,跟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自己初時也被震驚,但就是鬼使神差地跟在了主教身後。

    他和主教走了很遠的路,貴為聖座的八位主教,對方卻沒乘坐馬車也沒喊累,隻是那麽一直這樣往前走著。

    從黑夜走到白天,又從白天走到黑夜,身後跟著的人也越來越多。

    阿爾皮亞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孔,都是一些從小被聖座收養當成審判官去訓練,最後又被掃地出門的孩子。

    大家誰都沒有說話,隻是一步步向前,走著,走著。

    旅行的終點是一處海岸邊,小丘上有一個廢棄的村落,早已沒了人煙,主教推開破門走了進去,而在那裏眾人見到了神跡!

    真正的神跡,不是那些隻出現在書本上,口口相傳,虛無縹緲的虛假神跡。

    黑暗的地下室內,阿爾皮亞站起身沒入黑暗中,他撫摸著擺在地下室盡頭的兩個棺材。

    棺材都沒蓋著蓋子,他的手觸摸著冰冷冷躺在其中的聖徒身體。

    他們幹巴巴的皮膚,尖銳的指甲,枯槁的毛發,還有從眼睛裏往外刺出的真理之柱。

    離得近了,阿爾皮亞還能聽到細微的喘息聲,聖徒經曆千年而不朽,隻因為他們接受了聖母的賜福。

    而聖女不過是一個穿鑿附會的偽神,她背叛了聖母,不久將付出代價。

    “皮奧利閣下,亨裏奇閣下,回歸深海投入聖母懷抱的時候就要到了。”

    阿爾皮亞將麵罩戴上,真正的聖徒理應得到獎賞,而虛假聖徒則要接受以聖母之名的啟示審判。

    ……

    “米粒兒,橙子遞我,要說這威大利亞真不錯嘿,天氣真好,同樣挨著海邊揍是比摩西薩德強。

    哎呀,能去三亞玩誰樂意去北戴河啊!”

    劉永祿此時才知道什麽叫走馬觀花,坐在馬車的軟墊上,小風吹著,小橙子吃著,小對象處著,那叫一個美!

    “尊敬的審判官閣下,請您一定要幫幫我啊,我兒子在街上走的好好的,不知道怎麽回事,肉鋪老板的錢包就跑到他口袋裏去了。

    我兒子從小就很善良,一定是有人冤枉他,或者是魔鬼作祟,求求你們,聽我說完。”

    哎……今天第四個吧……劉永祿一嘬牙花子。

    本來一家子出來旅遊挺高興,但隔三初五就從路邊蹦出來一位威大利亞的野生市民伸冤訴苦,這叫什麽事兒啊!

    這回倒不是聖座安排的,柯桑德的戲碼基本都是欲揚先抑,今天碰上的都是找青天大老爺擊鼓鳴冤的。

    那麽說這些人都是打哪兒來的呢?都是讓阿方索忽悠來的。

    昨天劉永祿給他派了生產宇宙香煙的臨時任務,阿方索是悲喜交加。

    悲是悲在自己這次大出血是避免不了了,產量要大,銷售要快,上遊下遊花的都是真金白銀啊。

    喜是喜在審判庭這次沒找自己麻煩,不但沒找麻煩還搭上聖巴蘭這條線,四舍五入自己也相當於紅頂商人了,以後在威大利亞做生意肯定能大開方便之門。

    但目前自己的身份隻有自己知道,這可不行!

    花了錢名沒揚出去那不等於白花錢了?自己必須揚名,而揚名的第一步就是得替聖巴蘭揚名。

    讓威大利亞的治安署都知道知道,罩著我的人有多大牌麵。

    他也不敢真暴露劉永祿就是聖巴蘭,聖座那邊還沒公開宣布呢,自己先把消息泄露出去那不是找倒黴嘛。

    所以他很聰明地暗示身邊人,審判官身邊有位大人物,聖座的八位主教見了他都得靠邊站!具體的身份自己悟去吧!

    一傳十,十傳百,在阿方索的暗中推動下,今天就跑來了這麽多伸冤的。

    “審判庭的閣下們,聽我說說,聽我說說,我兒子本來是個很好的孩子,我還想把他送到聖座去當牧師。

    結果被鄰居家的女孩勾引了,現在倆人準備私奔,能不能請審判庭的諸位去我鄰居家,把那不知廉恥的女人關起來。”

    剛把羅塞麗絲留在那安撫“兒子被冤枉”的大嬸,又跑過來一個舉著照片的大嗓門大爺,嚷得劉永祿腦瓜子直疼。

    比爾和雅各布坐在車上還挺高興,瞧見沒有?聖巴蘭就是有人望,此等聖徒賢凡人忠的畫麵不正是教典上所寫的太平盛世嘛。

    聖巴蘭巡世!他就巡對了!

    “大爺,貴公子吧……我覺得這長相也夠著急的,要不您換個思路,私奔改迎娶,同意這門親事算了。”

    劉永祿看著老頭兒子的照片直犯牙磣,好懸沒把早飯吐出來。

    劉永祿是有個在社區工作的老娘,劉永祿自己也愛幹這種調解的工作,但今天這幾位屬實有點過於沒事找事了。

    “哈弗遜,你留下,教典裏的故事撿好聽的說,安撫安撫。”

    劉永祿的對策是,把這四位審判官就像扔空投一樣扔在半路,反正待會兒到了修道院你們幾位也幫不上忙。

    自己身邊有靈兒和米粒兒,用不上你們,在這幫助群眾解決難題吧。

    等劉永祿到了聖安圭索拉修道院時,就隻剩下他這一家子人了。

    “行,小地點還真不錯,荒廢可惜了的。”

    劉永祿叉著腰遙望著遠方的隱修院,山坡上花草盛開,點點鮮豔點綴在草甸之上,頭頂一片藍天白雲。

    “米粒兒,你拿著畫板,食盒我拿著就完了。”

    劉永祿知道米莉唐愛畫畫,專門找旅店要了一套畫畫用的顏料。

    “先放在車上,正事要緊,反正破譯喬涅神父的線索也不需要多少時間。”

    相比之下米莉唐還算有點正文的,拿手戳了一下劉永祿腦袋率先走進修道院。

    與此同時,修道院遠方大路的馬車上,阿爾皮亞也收起了單筒望遠鏡,向聖母奉獻忠誠的時候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