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這種時刻,你掃什麽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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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回到家的燈芯摘下兔皮帽子掛在牆邊釘子上,桂芝仔細拍了拍她身上的雪。
    蟬花手裏拿著不知哪來的瓜子,塞進她的手裏。
    “鳳嬸兒給的,還誇大姐是個好孩子,你咋就成了好孩子?”
    燈芯笑了笑,掏出自己口袋裏的瓜子,嘩啦啦灑在炕上。
    “我長的好看唄,桂芝,咱家連個鏡子都沒有,我都不記得自己長啥樣啦。”
    杜鵑跟著叫道。
    “我啥樣兒,我有大姐好看不?”
    狠拍了一下燈芯的屁股,桂芝笑罵。
    “等咱家有錢了,第一件事買麵鏡子,讓你們姐仨好好照鏡子。”
    夜裏。
    娘幾個躺在炕上,蟬花杜鵑打起了呼嚕,在黑暗中的桂芝出了聲。
    “燈芯兒,媽知道你受委屈,媽對不住你。”
    楚燈芯閉著的眼睛猛地睜開。
    桂芝還是知道了。
    “你咋這麽憋的住?以為你還得跟以前一樣哭天喊地。”
    “媽錯了,媽改,燈芯兒~”
    “啊?”
    “我不給你拖後腿,可憐別人不如可憐自己。
    我不哭,以後的日子咱就笑著過。”
    “嗯。”
    從這一天開始,桂芝仿佛變了一個人,也不知道受了哪樣刺激,一天嘴裏哼著歌,煮粥的水都少放了不少。
    蟬花杜鵑在屋子裏瞎跑,也不會挨罵,跑的更歡快了。
    一早,燈芯緊了緊兔毛帽子,在桂芝的歌聲裏出門。
    呼號的北風不再凶猛,天上隱約露出一點藍。
    估計明天就能上山打獵。
    燈芯特意從屯子裏繞了一圈,大搖大擺。
    家家門戶緊閉,沒一個出門的。
    “這燈芯老虎了,潑屎她都能幹出來。”
    “該!不這麽厲害,得被欺負死。”
    “你咋這麽衝?我對你還不好?”
    “好個屁!你媽說我的時候,你咋不還嘴。”
    轉了一圈也沒見一個刺頭出來,燈芯覺得無聊至極,悠悠然就去河邊。
    屋子裏的楚春華站在窗戶邊恨的牙根癢癢。
    “媽,我咋還覺得一股屎味兒……”
    李美玉坐在炕頭,東聞聞西聞聞。
    “姐,我也覺得有股屎味兒……”
    楚春華一拍窗子,猛地回頭,齜牙咧嘴。
    “一天屎屎屎,就不能說別的啦?養你們兩個窩囊廢,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炕沿子上抽煙袋鍋子的李有福低眉順眼,頭都不抬一下。
    誰敢去找麻煩,那當兵的那天可是扯著楚燈芯的手,誰知道咋搭隔上的。
    非為了那點糧食給李富貴說媒,被打的鼻青臉腫回來還不知道厲害,扯老婆舌找痛快,真痛快了。
    被人打的又痛又快。
    這下好了,當著全屯子麵被喂了豬屎,徹底抬不起頭。
    那孟家小寡婦都不給自己好臉子看。
    出不去門的他,隻能天天窩在家抽旱煙,看著那張死人臉。
    氣鼓鼓的楚春華一把扯過掛在牆邊的幹苞米,坐在窗戶邊發狠地撮成粒,掉在新買的簸箕裏。
    姐弟倆不敢再吱聲,可李美玉心裏可惜自己的新棉襖,剛用布票扯得藍布,穿上才一天,還沒等去跟小姐妹炫耀完,就扔在了外邊兒,洗都沒法洗,隻能扔。
    屋裏頭臭得人惡心,黃泥牆根本擦洗不出來,吃飯都是一股子屎味兒。
    更可氣的是秦遠山竟然護著楚燈芯!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肯定是她勾引的。
    可是他倆咋認識的?
    死丫頭,以後看我怎麽收拾你!
    站在河邊的燈芯打了個噴嚏。
    誰想我?
    桂芝也是的,才離開這麽一會,就在家裏念叨。
    拿著剛從樹根底下刨出來的冰鑹子,她用腳掃了掃積雪,露出凍住的冰口上。
    一頓操作猛如虎,拉起打開冰口裏的漁網,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越費力她越高興,指不定能撈出多少魚來,也不知道桂芝今天能不能批準吃魚吃到飽。
    被拖上來的漁網裝了不少,活蹦亂跳的魚翻騰沒兩下就凍住,還維持尾巴卷起的模樣。
    魚獲被攤在冰麵上,楚燈芯眉開眼笑。
    粘團子,滑子,哲羅大大小小啥都有。
    滑子最鮮,哲羅刺兒少,粘團子沒鱗,估計蟬花杜鵑最愛。
    收羅了漁網裏的魚,通通裝在桂芝封的布兜子裏,漁網又被放進洞裏,不迷信的她也學著記憶裏的原主,虔誠的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快來,快來,都到我的網裏來。”
    背著一口袋的魚,沒有先回家,直接去了大隊上。
    敲門聲打斷了秦遠山手裏的活兒,桌麵上一整排的子彈站得整整齊齊,像是要檢閱的士兵。
    一開門就是又像個雪人一般的燈芯,白色的兔毛帽子底下是紅紅的小臉蛋,眼睛彎彎,睫毛上是落雪,像兩把小扇子,嘴巴肉嘟嘟地蕩漾著微笑。
    看呆了的秦遠山一句話都說不出,隻是定定地看著,挽著的袖口下青筋浮起,指節分明的手不自覺地捏緊了門把手。
    “嗨!”
    燈芯舉起左手,歪頭笑得壞壞的。
    半天都不見秦遠山讓自己進門,索性擠開他的身子,鑽進屋裏。
    穿著白襯衫的他,低頭看了看身上沾著的雪粒,眼眸裏的光閃了閃。
    進屋燈芯就扔下肩膀上的布袋子,發出‘咚’地一聲。
    秦遠山回身就看見燈芯在拍花棉襖上的積雪,落在地上,迅速化成一攤水漬。
    蹦蹦跳跳半天,那積雪還牢牢地粘在她的肩膀後麵。
    他伸出手,猶豫著要不要幫她拍一拍,畢竟,穿著濕了的花襖容易生病,生病了估計連藥都買不起……
    燈芯突兀地轉過身來,他伸出的手尷尬地在空中停了好幾秒,最後出現了透明的蚊子,他象征性地扇了扇空氣,又縮回手。
    “你猜我帶回來啥?”
    秦遠山也不說話,隻是又坐回桌邊的凳子上,麵對著她。
    狡黠地扇著眼睛上的小扇子,燈芯不客氣地一下坐到平整的床上。
    “你看看,我牛不牛。”
    打開破爛的口袋,裏麵的魚都瞪著黑色的圓眼睛齊齊看著他。
    燈芯兩隻小腳蕩來蕩去。
    “我拿走幾條,剩下的你幫我拿去供銷社,換三斤高粱米,其它兌成錢,不知道能換多少……”
    秦遠山深呼吸了一口氣,說出了第一句話。
    “我那剛換的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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