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吃肉喝酒侃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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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我把冬生哥喊來了!”
    石虎一進院子,就扯著嗓子喊起來。
    話音剛落,從屋裏顫顫巍巍走出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
    她身材佝僂,背有些駝,臉上滿是歲月刻下的皺紋。
    “來來來,孩子,快進來。”
    老太熱情地招呼著,聲音裏帶著幾分親昵。
    石虎的奶奶,張翠蓮那可真是個苦命人。
    小時候家裏窮得揭不開鍋,小小年紀就出去要飯,結果半道上被人牙子給拐走了。
    15歲那年,就稀裏糊塗地嫁給了一個大她二十歲的男人。
    婚後生下了三個兒子,本以為日子能慢慢好起來,可誰能想到,災禍卻接二連三地找上門來。
    發大水的時候,大兒子被洪水給衝走了,連個屍首都沒找著。
    小兒子,也就是石虎他爹,在四幾年的時候,遭了土匪的毒手。
    如今,身邊就隻剩下孫子石虎,還有二兒子石大山。
    “別站著了,都進屋說話。”
    老太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拉李冬生,那手上滿是老繭。
    “這年不年節不節的,過來還帶啥東西呀,孩子,太見外了。”
    老太看著李冬生手裏拎著的兔子,略帶嗔怪地說道。
    李冬生趕忙笑著回應:“奶奶,這哪能算見外呀,您叫我過來吃飯,我咋能空著手呢。”
    走進屋裏,炕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
    桌上放著幾盤自家醃的鹹菜,還有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燉菜,裏麵有粉條、白菜和麅子肉,旁邊還放著一缸酒。
    在這年頭,可謂是豐盛了!
    “冬生啊,快上炕坐。”一個雄渾的聲音熱情地招呼著。
    是石虎他伯石大山。
    石大山個頭不高,甚至在女人裏都算矮的,但手臂很粗,地裏的糧食也比總別人家長得旺。
    李冬生跟他沒什麽交集,隻聽說石大山過去跨過鴨綠江,手上染過豺狼的血。
    還因為表現良好,團長獎勵了他一塊繳獲來的表。
    那塊表石大山現在也戴著。
    李冬生脫了鞋,上炕坐下。
    大家剛坐定,石大山就迫不及待地給李冬生倒了一碗酒。
    “聽說你今兒個打著麅子了,可真有本事,叔敬你一杯。”
    李冬生趕忙端起碗:“叔,您可別誇我了,這都是運氣好。”
    石大山一口酒下肚,“嗐,進山誰不是賭運氣,連續兩天有運氣,那就是本事!”
    “來!喝!”
    李冬生還被上一口嗆得直咳嗽著,石大山已經又把碗舉了起來。
    等張翠蓮把主食端過來時,李冬生已經喝得頭暈眼花,但石大山看上去跟沒事人似的。
    “你瞅瞅你,咋一點分寸都沒有呢!”
    張翠蓮瞅著石大山,沒好氣地用筷子輕輕敲了敲他的手背。
    “哈哈哈——這不是高興嘛!”石大山咧嘴一笑,露出幾顆不太整齊的大黃牙。
    “來!冬生,可勁兒吃肉!”
    說著,石大山就跟打仗似的,不由分說地夾起一大塊肉,一下就丟進李冬生碗裏。
    根本不管李冬生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自己剛在家吃過飯了。
    李冬生實在招架不住,哭笑不得地說:“叔,我真吃不下了,再吃可就該吐出來了,那多糟蹋東西啊!”
    這話一出,石大山這才停了手,嘿嘿笑著撓撓頭。
    “冬生呐,叔就想問一嘴,那個兔子跟麅子,真就是你跟虎子一塊兒抓著的?”
    石大山臉上帶著幾分好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冬生。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叔,這還能有假?我還能騙你不成!”
    “信,叔咋能不信呢。”
    石大山哈哈一笑,撓了撓頭,接著說道:
    “我哩意思是,就他那小子,還真能幫上啥大忙?”
    “伯,那肯定的呀!要是沒有虎子,我壓根兒就抓不著那麅子!”李冬生說得斬釘截鐵。
    聽李冬生都這麽說了,石大山這才像吃了顆定心丸,放心了些。
    以前石虎幹的那些事兒,可沒少讓他操心,所以之前石虎跟他說打獵的事兒,他心裏頭還真犯嘀咕,不太相信。
    畢竟這侄兒以前實在是太不讓人省心了,不惹出點事兒來就好了,哪兒指望他學好。
    “叔,你就放心吧,虎子現在也長大了,懂事了,以後肯定不會再犯渾了。”
    接著,他又轉頭看向石虎的奶奶,說道:
    “奶,你也別擔心,虎子他肯定會好好孝敬你的,往後就等著享清福就行了!”
    這一句話下來,老太太眼眶一紅,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奶,你咋又哭了呀?”石虎著急地湊到奶奶身邊。
    老太太一邊用袖口抹著眼淚,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塊兒,可仔細瞧,卻能看出她心裏頭其實挺開心的。
    “娃兒,奶奶謝謝你啊,謝謝你把俺家虎子給帶好了,他能有你這麽個哥,那真是他修來的福氣喲!”
    李冬生聽老太太這麽一說,臉上頓時有點尷尬。
    畢竟以前石虎跟著他沒少學壞……
    酒足飯飽之後,李冬生喝得暈暈乎乎的,石大山又掏出一包大前門,給李冬生發了一根。
    點上煙,抽了幾口,李冬生開始主動搭話。
    “叔,我一直就老稀罕聽虎子跟我講你以前的事兒。聽說您以前打過仗?”
    石大山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
    本來昏昏欲睡的他瞬間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說道:
    “那可不咋的!想當年,我跟著部隊南征北戰,啥場麵沒見過!”
    “你知道我見過誰不?說不出來他們都不信!我見過彭大帥!!有一回啊……”
    石大山講得繪聲繪色,甚至講到興頭上,要脫褲子給李冬生看他屁股上的槍疤。
    李冬生趕緊攔著,“不用了不用了……改天再看!改天再看!”
    石大山和很多東北男人一樣,喝醉之後這話匣子一打開,那就收不住了。
    “行!叔身上的事兒多著哩!一晚上都不夠給你講!”
    “就說民兵隊裏的事兒,你知道咱為啥要成立民兵隊不?抓特務!”
    “前幾年那特務老多了,山裏還能遇見鬼子的碉堡,有時候還有胡子……”
    李冬生一邊聽,一邊適時地露出佩服的神情。
    看石大山被哄得差不多了,他講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叔,我跟您說個事兒。”
    “哎呀!說!”
    “您也知道,我跟虎子在山裏打著麅子了,這要是有把趁手的家夥事兒,以後再遇到啥大貨,也能更有把握不是?”
    李冬生眼裏露著幾分狡黠的光,“您看能不能把您那槍借我使使?我保證,用完就還,保管給您擦得鋥亮!打的東西也不會少給您!”
    李冬生今天來,為的就是借錢!
    而這會兒,是最好的開口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