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當又立的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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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圓形玉佩,被她拿著編繩輕輕晃著。
陽光灑在青碧色的玉身上,映射出瑩潤的光芒。
最是那精雕細琢的蒼翠青竹,挺拔堅韌,又無比清雅,散發著盈盈貴氣。
夏清和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沒有讓翻滾的情緒洶湧而出,但是一張臉已經染上青白之色。
她覺得一股鈍痛,從心髒蔓延至四肢百骸,又重新匯集於心口。
好似萬蟲撕咬一般,疼得她痛不欲生。
他怎麽會……
蘇纖柔欣賞一般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整個人越發得意,從頭發絲都透著小人得誌的味道。
“他看我喜歡,就送給我了。這一點,足以說明他多喜歡我了吧?”
夏清和終究還是沒有壓住情緒,一股急火攻心,張嘴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小姐!”
鶯歌被嚇壞了,聲音裏帶上了哭腔:“您怎麽了?”
夏清和擺擺手,扶著她穩住身形,唇角染血,反而給那張漠然的臉增添了幾分色彩。
“人可以給你,玉佩不可以。”
“你以為你是誰?之前你是公主,現在不過是個庶民。還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給誰看?”
蘇纖柔冷哼一聲,反手握住玉佩:“是我說,人不會讓給你,玉佩更不會!”
“那是……”
“想說這是長公主的遺物?”
她嗤笑出聲,很是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夏清和,三年了,你都沒有認清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嗎?真正的長公主之女都沒有要,你算什麽東西?當了幾天公主,還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了?敵國賤奴。”
嘲諷的言語,字字戳中夏清和的軟肋。
尤其是那句‘長公主之女都沒有要’,真的是戳心戮肺。
“你再敢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鶯歌是真的怒了,紅著一雙眼睛瞪向蘇纖柔:“誰不知道你是因為和小姐三分相似,才被少將軍另眼相看。玉佩怕是你偷來的吧?還敢在小姐麵前大放厥詞。”
“賤婢子,你……”
‘啪’的一巴掌再度響起。
夏清和習過武,手勁比鶯歌大得多,再加上她因為憤怒手上半點沒有收力。
一巴掌下去,蘇纖柔的左半邊臉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夏清和唇間染血,看上去狼狽又脆弱,但是眼神裏卻如同最冷硬的利刃。
“別說你現在隻是個外室,就算你登堂入室進了嚴家的門,也不過是我曾經的婢女。現在罵我的人,誰給你的狗膽?”
自小被長公主和戰神悉心教導,再加上皇宮裏長大,她身上的氣場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何況蘇纖柔本身就曾經是她的婢女,當下囂張的氣勢就消了一半。
隻是眉眼中的不甘心,依然清晰。
夏清和扯了扯唇,向來漠然的臉上透出瘮人的冷豔。
“你到底怎麽拿到玉佩的,我沒有興趣,但是不介意和你一起去找少將軍對質,要同去嗎?”
冷幽幽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蘇纖柔,她心裏開始發寒。
不僅被眼前人的氣勢所攝,更是嚴淩楓知道她今天的所作所為,他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夏姑娘供奉佛經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嗎?”
隨著聲音響起,一身耀眼紅袍的蕭瑾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笑,視線所到之處卻帶著森森的寒意。
夏清和在庵堂三年,不清楚蕭瑾到底是什麽人,蘇纖柔卻再清楚不過。
她當下打了個激靈,人也後退幾步。
不過他根本沒有理會她,一瞥之後,視線落在夏清和麵上。
“難不成,是有人找夏姑娘的麻煩了?”
“沒有,遇到一個舊識而已。”
她微微福禮之後,視線掠過蘇纖柔:“你好自為之。”
目送夏清和、蕭瑾離開,她眼神裏閃過各種情緒,最後匯聚成寒芒。
……
馬車上。
蕭瑾將帕子打濕,遞給夏清和。
“發生了什麽,怎麽還能氣到吐血?”
直到此時,她才反應過來,剛剛唇邊染上血色,她都沒有來得及擦。
她抬手抹了抹嘴唇:“不敢汙了公公的帕子。”
“是怕弄髒我的帕子,還是不屑與我這閹宦為伍?”
紅唇微抿,她還是接過帕子擦掉唇上的血跡。
拭淨唇角的血漬後,她並沒有將帕子還回去。
“弄髒了,改日還公公個新帕子。”
“不重要的東西,無需放在心上,有件事倒是有必要和夏姑娘說。我在寺外等候時,看到少將軍了,不知道夏姑娘可有見到?”
縱然低著頭,也能感覺到他落在頭頂的視線。
算不得銳利,存在感卻極強,讓人無法忽略。
夏清和不知道是連日發生的事情擾亂了心緒,還是被他的明知故問惹惱了。
她輕笑一聲,開口的言語就帶上了幾分尖刺。
“你是東廠的督公,又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送我禮佛是假,監視才是真吧?”
“公公回去可以告訴陛下,我自知身份低下,配不上少將軍,他和清泉公主才是良配。”
明明早已決定放棄了,最後一句話說出時,還是有陣陣疼痛感襲上心頭。
不想蕭瑾輕笑一聲,眉眼間帶著不加掩飾的嘲弄。
“他們是不是良配,我不知道。但是少將軍,還真的是配不上夏姑娘。”
“你……”
“嘴上說著山盟海誓,懷裏抱著軟玉溫香,還真的是個又當又立的偽君子。”
他知道嚴淩楓養外室?
稍一思索,她就明白這件事不奇怪了。
東廠設立之初的目的,本就是監聽百官,管控百姓。
嚴淩楓為蘇纖柔脫離奴籍,置宅買地。
縱然都是暗中進行,也每一樣都是大手筆,蕭瑾知道再正常不過了。
可笑的是,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內心竟然還抱有一絲幻想,一切都是蘇纖柔的謊言。
這一刻,幻想被戳破,整個人都好似成了霜打的茄子。
蕭瑾輕嘖一聲,輕輕地搖搖頭:“夏姑娘怕是得打起精神,回宮還有一出大戲等著你登場。”
夏清和無心考慮他話中的意思,渾渾噩噩一路從山中直奔京城。
不想宮門口的戲,比她剛剛從清溪寺回來,還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