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廁所回來的王玉梅掀開簾子就聽到兒子要去死，趕緊衝上前攔住他：“耀祖，媽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方耀祖並不領情，反而將王玉梅一把推倒在地，暴戾的說道：
    “我人廢了！廢了！你懂嗎？我不是男人了……”
    這年頭，房子不隔音，王玉梅見兒子這麽說，嚇得魂都快沒了，趕緊站起來捂住他的嘴：
    “祖宗啊，媽求你了，這話咱不能說，媽答應你，一定會把你治好的。”
    “治好，怎麽治，那玩意都沒了，怎麽治。”方耀祖說話尖聲細語的。
    靠在門上的方亞美冷眼看著麵前的一切，直到王玉梅母子倆吵累了，她才開口：
    “我有辦法能讓方亞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方遠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方亞美身上，一家之主的方遠張口問道：“什麽辦法？你說說看。”
    王玉梅也迫不及待的問道：“快說快說。”
    “報名下鄉，我們替方亞蘭把名字報上，到時候她不去也得去。”
    街道辦這幾年一直在動員人們下鄉搞建設，剛開始人們積極響應，紛紛參加，可是這兩年就沒多少人報名了。
    因為累，各項條件都艱苦，筒子樓有一個小閨女下鄉前多水靈，在鄉下待了兩年後，回來老的爹媽都認不出來了。
    不用想，都知道在鄉下吃了很多的苦。
    到時候，就算方亞蘭有天大的力氣，也沒用，一輩子都要待在鄉下，吃苦受罪，被她踩在腳下，方亞美摸著臉上那道疤，眼神猙獰。
    誰料，王玉梅是第一個蹦出來不同意這事的：
    “老娘辛辛苦苦把她養大，就指望拿她換錢給耀祖娶媳婦呢，現在讓她下鄉，那不就雞飛蛋打了麽，這事不行，絕對不行。”
    小賤丫頭雖然脾氣差了點，可樣貌是十裏八街的一朵花，能換不少錢。
    方亞美嘲諷的說道：“你以為方耀祖現在還能娶上媳婦？人家好好的閨女嫁過來守活寡？你做夢呢。”
    方亞美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方耀祖急了，王玉梅怒了。
    “方亞美！你找死！”方耀祖要急紅了眼。
    “你跟方亞蘭那個小賤蹄子沒區別，老娘白生養你一場！”
    眼看母子二人就要上手去揍方亞美，看不下去的方遠上前製止了這一場鬧劇。
    “這事聽亞美的。”
    王玉梅不甘的說道：“老方，不行啊，那小賤蹄子能換不少錢呢。”
    方遠吼道：“錢錢錢，腦子裏一天到晚就知道錢，你知不知道，方亞蘭將那群混混打殘廢了，你是不是也想跟他們一樣，讓方亞蘭把你也打殘廢才高興。”
    王玉梅張了張嘴，沒說話。
    方遠知道王玉梅心裏的不甘，可是再不甘也沒辦法，他們打不過，耍橫也耍不過，留在家裏就是一個天大的隱患。
    兒子如今已經廢了，家裏不能再出事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方亞蘭送的遠遠的，窮山惡水出刁民，鄉下不比家裏，到時候有她苦頭吃的。
    “明天我就去知青辦報名，這事你們都不準給她說，等走那天再通知她，到時候她不走也得走，要不然就成黑戶了。”
    方亞美眼裏滿是算計的補充道：“爸，雪城前兩年鬧饑荒，餓死了好多人，我記得你知青辦有認識的人，你看能不能把方亞蘭弄到那裏去，地方越偏越好，條件越艱苦越好，總之讓她吃盡苦頭，最好是死在那裏，永遠回不來。”
    “行。”方遠一口答應下來。
    第二天，方遠請了一上午假，去知青辦幫方亞蘭報了名。
    方遠一回來，方亞美就焦急的問道：“爸，怎麽樣？事情都辦妥了麽？”
    “都辦完了，雪城下邊的一個小縣，三天後就要出發。”
    方亞美聽了高興的笑出了聲，今天是她們有史以來最高興的一天。
    知青辦。
    知青辦主任周文輝看著知青下鄉名單上的名字越看越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下午回家的時候，他跟媳婦提了一嘴。
    路紅棗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老周，你確定沒看錯？那人叫方亞蘭？”
    “啥？蘭蘭？”周奶奶平時耳背得很，可是卻真真切切地聽到了方亞蘭的名字。
    “棉紡廠三號院，十八歲，方亞蘭。”
    周文輝見自己的妻子和老娘居然都這麽關注這個小姑娘，他就將小姑娘的信息說了一下。
    “喪良心啊！真是喪良心！”周奶奶拍著胸口悲痛不已。
    “方家人可真不是個東西！方家那點兒破事兒街裏街坊誰不知道，他們突然間給方亞蘭報名下鄉，還是去雪城那樣的地方，真是好狠的心啊！亞蘭到底是不是他們的親閨女呀！”
    路紅棗說得比較多，但是起伏不定的胸口暴露了她的心情。
    這樣一說周文輝也想起來了，他是街道辦事處的主任，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知道的，隻是自己的事情太多了，沒辦法事無巨細。
    “這可咋辦呀？老周，能不能把蘭蘭剔出去？”
    路紅棗心疼方亞蘭這一小姑娘，方家人欺負方亞蘭她也看在眼裏，有時候能幫忙就幫，更多的時候是方家的家事，她不好插手，隻能暗地裏接濟一下。
    周文輝搖搖頭，“沒法子，已經報上去了，取消不了。”
    “那咋辦呀？可憐的小丫頭啊！”周奶奶歎氣道。
    周文輝沉思了幾秒說道：“明天我請天假，去找那丫頭問問，看她知不知道下鄉的事。
    之後的事，等我回來再說，你看看你那裏有沒有回旋的餘地，那地方能不去就不去，蘭蘭年紀還小，又是去雪城，大夥都不放心。”
    第二天，周文輝夫妻二人分開行動。
    路紅棗到方家的時候，方遠兩口子已經去上班了，家裏隻剩下方家姐弟仨，所以路紅棗見方亞蘭還算順利。
    方亞蘭看到老熟人，惺忪的睡眼裏滿是驚喜：“路姨，你怎麽來了？”
    路紅棗掃了一眼方耀祖姐弟倆，開口說道：“蘭蘭，我找你有點事，我們去外邊說。”
    方亞蘭秒懂，趕緊回屋換衣服，換好衣服後，就和路紅棗出去了，留下麵麵相覷的方家姐弟倆。
    方耀祖問道：“姐，她不會知道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