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影帝盛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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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昌伯府的聘禮抵達盛家後,就有聲音洪亮,氣力綿長的壯漢,站在大門口,大聲朗讀永昌伯府提供的的聘禮單子。
    這是時下的風俗,將聘禮一一念出來,顯示男方家的誠意。
    等到女方送嫁後,新婦的嫁妝單子同理,也要找人大聲讀出來。
    永昌伯府送來的聘禮中,最為出彩的不是那些金玉珠寶,也不是那一對聘雁,而是一副簡簡單單的字帖。
    其上隻有四個大字,若論書法,也隻能算是中上水平。
    可這字是皇帝親筆所寫,頓時就讓這幅字變得不一樣了,可以稱之為無價之寶。
    這件聘禮被念出來後,全場嘩然,所有人都想要親眼看看天子的字跡,其中甚至包括盛紘的上司,現任揚州知州。
    盛紘的同僚們,原本就對他能和伯爵府聯姻極為羨慕,如今更是羨慕得雙眼都充血了。
    隻看這幅字,所有人都知道盛紘的女婿,是官家的寵臣,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盛紘極力控製自己不要大笑出聲,但他微眯著眼睛,不停地捋須,任誰看了,都會知道他得意至極。
    此時此刻,盛紘覺得自家的前途一片大好,嫡長子認真好學,早早中了秀才,嫡長女更是許給了皇帝心腹寵臣做正妻。
    然後,盛紘就被從天而降的一悶棍險些砸暈了。
    他心愛的女人林噙霜給他生的兒子,平日裏他極喜愛的盛長楓,給他惹了大麻煩,天大的麻煩!
    這個逆子竟然說要拿聘禮與人賭鬥,對方還是永昌伯府帶來的客人。
    盛紘畢竟為官多年,思維敏捷,政治素養過硬,隻一瞬間就注意到了其中的關節,就是聘禮中那一副官家親筆所寫的字帖。
    若無這副字,此事最多最多隻能說盛長楓年輕氣盛,輸紅了眼,說了賭氣之語。
    與他賭鬥的客人不應,這事也就過去了,頂多讓盛長楓的風評變壞一些,對盛家本身幾乎沒有影響。
    可聘禮中偏偏有這麽一件要命的東西,剛剛還讓盛紘無比自豪的事物,如今卻變成了催命符一般的存在。
    此事若處理不好,盛家不僅會和永昌伯府交惡,甚至盛紘和盛長柏兩人的前途也都會受影響。
    由不得盛紘不急。
    ……
    盛紘表麵上怒氣衝衝,旁的什麽也顧不上了。
    實際上這些都是假象。
    盛紘一路之上都在仔細觀察四周,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等他來到投壺場時,見此地已經清場了,一個很眼生但貴氣逼人的青年,帶著數名膀大腰圓的衛士,如抓小雞崽一般,控製住了盛長楓及其他幾個少年。
    盛紘頓時心裏有譜了,知道對方並不是存心找茬,甚至可能是被殃及的池魚。
    如今最為重要的,就是表明立場。
    盛紘上來後就對盛長楓拳打腳踢,拳拳到肉,踹腳也是本著盛長楓的胸口去的,沒有一絲表演的成分。
    他也確實對這個逆子心裏有氣,想要好好教訓一頓,此事說破大天去,也是盛長楓惹出來的禍事,與他人毫無關係。
    盛長楓已經知道自己惹了大禍,見到盛紘後,撕心裂肺地喊叫起來:“父親饒命!父親饒命!”
    盛紘卻如同聽不見一般,拳頭雨點一般落在盛長楓的身上,一邊揮拳,還一邊大喊:“我打死你這個小畜生!打死你這個畜生!”
    但若說盛紘真想要當場打死盛長楓,也是不能夠的,他家裏六個孩子,四個是女孩,隻有兩個兒子,盛長楓就是其中之一。
    為子嗣計,他也要留著盛長楓。
    況且他還沒有恨到那個份上,到底是他與心愛的女子愛情的結晶——盛紘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他這是在演給這個“白燁”看的。
    盛紘心裏已經做了兩手準備,若這個白燁上道,出手阻攔自己,那自然最好。
    可若是這白燁不上道,或是冷眼看自己表演,那他再打幾拳後,就隻能改成打自己了,一邊打自己一邊喊“天爺”,雖然這樣更丟人了,但也隻能如此了。
    顧廷燁如今還不到十八歲,雖然文武雙全,但為人做事還非常稚嫩,根本想不到眼前這個“憤怒中帶著絕望的中年男人”是一隻老狐狸,在給他演聊齋呢。
    他隻是有些感同身受,畢竟他爹打他的時候,和如今盛紘的樣子挺像的,並且他也覺得盛長楓罪不至死,於是下意識的出手阻攔,徹徹底底的中了盛紘的圈套。
    雖然顧廷燁已經擋在了盛紘和盛長楓之間,但盛紘還是做戲做全套的,想要越過顧廷燁繼續打人。
    “世叔息怒!世叔息怒!罪不至死!真的是罪不至死!”
    顧廷燁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盛紘算計得明明白白,還在這裏真心誠意的勸阻。
    如此又折騰了幾下後,盛紘才“逐漸恢複理智”,停了下來。
    “賢侄真是通情達理,我真是沒臉見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演戲演上癮了,盛紘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一般,癱在了顧廷燁身上。
    顧廷燁連忙扶他坐下,還給他順氣。
    其實,顧廷燁原本的打算是,將此事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先給自家兄弟出口惡氣,然後再假裝看在梁曉的麵子上放過盛長楓。
    梁曉現在對此事還一無所知,顧廷燁沒讓人去叫梁曉,他覺得讓梁曉和盛紘這對翁婿在這樣的場合見麵,實在是尷尬。
    而顧廷燁自己就沒有這麽多的顧忌了,這盛紘又不是他的嶽父。
    可顧廷燁並不知道,盛紘走進投壺場,見他專門清場了,就看出了他的全部算計,故意給他設套。
    現在,顧廷燁見盛紘一副隨時可能被氣死去見先人的樣子,也不敢恐嚇他了,都已經設計好的話術隻能拋到腦後去了。
    顧廷燁一邊給盛紘順氣,一邊勸道:“世叔不要往心裏去!小侄是梁曉的至交好友,肯定不能讓世叔難做,此事已被小侄及時按下了,知道內情的也就這幾個小孩,我待會就帶著他們出去‘玩耍’。
    “等過了今晚,我再將他們放回來,世叔放心,小侄一定好好‘招待’他們,必不讓他們回來亂說……就算有一兩個不長眼的,回來後胡說八道,也不過是些瘋言瘋語,成不了氣候。”
    盛紘聽了,暗道這個白燁竟已將此事安排得妥妥當當,是個人才。
    然後,又暗暗得意,覺得這白燁是人才又如何,還是太嫩了,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
    與此同時,盛紘臉上老淚縱橫,用力握著顧廷燁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讓顧廷燁甚至產生了一絲愧疚,心想自己最開始的安排是不是太嚇人了,若真把梁曉的嶽父嚇壞了,反而不美。
    而在這一老一少的不遠處,王若弗看了一出好戲,嘴巴張的大大的,從始至終都沒有閉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