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來！再不起來我立刻讓人把你們娘仨趕出去！”
    林老太肅著臉，語氣認真。
    丁氏渾身一顫，不敢再跪著，拉著林甜丫起身。
    程小姑連忙在旁扶住丁氏的胳膊，直到丁氏坐穩這才鬆開手。
    丁氏感激地對程小姑笑笑，而後看向林老太，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大姑，兩個孩子”
    “狗娃和甜丫可以留在程家。”
    林老太說這話時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丁氏一時沒反應過來林老太說了什麽。
    直到林甜丫戳了一下丁氏的腰，丁氏才如夢初醒，喜極而泣起來。
    “你先別急著高興。”林老太抬眼看向丁氏，眉目威嚴：“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你且仔細聽好。”
    丁氏忙點頭，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誒！”
    林老太張嘴，目光突然對上了麵帶好奇的林甜丫。
    “下麵的話，小孩子不太適合聽，讓丫鬟帶著甜丫出去玩一會兒吧。”
    丁氏立馬點頭，對林甜丫道：“甜丫，你出去玩兒一會兒，別亂跑。”
    “那我去找大哥。”
    林甜丫被丫鬟帶著去找林狗娃了，室內隻剩林老太、程小姑和丁氏這三個大人。
    丁氏暗自深吸一口氣，而後看向林老太：“大姑，你有什麽話盡管直說。”
    “狗娃和甜丫即便養在昭平侯府，那也隻是程家的表親，他們倆和曉雨、三平，甚至是三熊都是不一樣的。
    曉雨和三平是阿晚的嫡親弟妹，自不必多說。
    三熊認了老大夫妻倆作幹爹幹娘，他對我程家有恩，且與阿晚是過命的情誼。
    阿晚把他當親哥哥，老大夫妻倆把他當親兒子，我把他當親孫子，他就是這府上的少爺。”
    林老太盯著丁氏有些僵住的麵容，沉聲繼續道：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狗娃和甜丫留在府裏沒問題。
    無非是多兩個人吃飯穿衣，昭平侯府養得起，便是我老婆子自己也養得起他們。
    但他們倆不可能和曉雨、三平、三熊一個待遇。
    就是老二的孩子，杏兒的孩子來到昭平侯府，肯定也隻有比狗娃和甜丫尊貴的份兒。”
    程小姑眨了下眼睛，沒有為林老太的話進行找補。
    沒什麽好找補的。
    話雖難聽，但事實確實如此，也必須得如此。
    “我、我明白，我明白。”丁氏點點頭，朝林老太擠出一個笑臉。
    林老太扯動嘴角笑了笑，眼中卻無絲毫笑意：“你明白得太少了。”
    丁氏麵露疑惑。
    林老太垂眸將自己的一隻手蓋在另一隻手上，而後抬眼：
    “這種不一樣的待遇不僅體現在孩子們的日常生活中，更體現在孩子們的婚嫁大事上。
    曉雨、三平、三熊，他們仨將來嫁人、娶妻，所有的一切自有老大媳婦兒為他們操持，更有可能是阿晚親自為他們操心。
    而狗娃和甜丫，他倆的婚嫁大事主要是由我這個老婆子為他們撐著。
    孩子們結婚所需的聘禮、嫁妝等一應開支，也主要是由我這個老婆子給他們出。”
    林老太與丁氏對視，眼睛仿佛能看到丁氏的心底：
    “最簡單的，將來甜丫的嫁妝肯定是沒法和曉雨的嫁妝相比的。
    狗娃將來娶親給女方的聘禮肯定也沒有三平和三熊娶親給女方的聘禮多。
    當然，若倆孩子將來自己爭氣，有本事、掙大錢，那是他們自己的造化，我們都打心眼裏為他們高興。”
    丁氏咽了下唾沫，心慌地低下頭。
    “侄媳婦，醜話我都和你說清楚、講明白了，接下來我和你說點掏心窩子的漂亮話。”
    丁氏抬頭，再次和林老太對視。
    “你有句話說得很對，狗娃和甜丫姓林，是我的親侄孫侄孫女。
    我是倆孩子的親姑奶奶，所以我會盡可能護著他們，好好對他們。
    倆孩子將來婚嫁，我也會盡全力為他們說門好親，讓他們風光娶親、體麵嫁人。”
    丁氏又想哭了，但她忍住了。
    “老大媳婦兒是個好性子的人，她不會薄待了倆孩子。
    至於阿晚，她更是最重情義，隻要狗娃和甜丫真心待她，她也會真心待狗娃和甜丫。
    以上這些漂亮話，不管倆孩子養不養在府裏，都是實話。”
    說到這裏，林老太深深地歎了口氣，繼續道：
    “你活了小半輩子了，應當知道這人呐，就怕對比。
    倆孩子留在府裏，好處很多，可架不住府裏還有其他孩子啊。
    短時間還好，若時間一長，倆孩子會不會心裏不服氣，覺得不公平，從而產生嫉恨之心？”
    “不會的！不會的！”丁氏連連搖頭：“大姑，狗娃和甜丫都是老實本分的孩子，倆孩子知道自個姓林，不會去和曉雨他們攀比什麽的，他們更萬萬不會有什麽壞心思。”
    “我知道倆孩子現在都老實本分、心思純善，沒什麽壞心思，可以後呢？你能保證倆孩子以後也不會有任何的壞心思嗎？”
    丁氏很想說我能保證，可她又明白林老太說的話完全在理。
    人，真的很難禁得住對比的考驗，尤其是長時間處在一起。
    “那那怎麽辦呐？大姑，你不能不管倆孩子了，大姑，倆孩子生性老實，是好孩子啊！大姑”
    林老太抬手止住丁氏的哭訴：“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你聽聽看行不行。”
    “好！好！大姑你說。”
    “我在程府附近給倆孩子置辦一個小院。
    丫鬟仆婦，吃穿用行，我都給他們置辦齊整。
    那就是倆孩子的家，倆孩子就是林家人，不用當什麽程家人。
    倆孩子有自己的家，把程家當親戚走動，既得了庇佑，又免了將來生是非。”
    丁氏的眉頭緊緊皺起。
    林老太一瞧丁氏的表情就知道丁氏在想什麽。
    她吸了一口氣，怒道：
    “寄人籬下的滋味是這麽好受的？！
    倆孩子有自己的家，想來程府隨時可以來，不想來了就不來，多自在快活？！
    再說了，倆孩子有自己的家後，我又不是不管他們了！
    我好話歹話都和你說了，你自個好好想想，若你非想讓倆孩子住在府裏，我也沒意見。
    就是以後萬一倆孩子走偏了道，阿晚的眼裏可容不下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