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扯開昔日舊枷鎖,再登林宅,人生際遇,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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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頭滿頭大汗。
    眼神著急忙慌的亂瞥,心中則在焦急暗歎:
    “這季小子,是真不聽我老頭的勸。”
    “我都跟他說了,林宅的管事,已經對他在‘馬廄’晚到早退的行為,極其不滿了,他怎麽還竟撿槍口上撞啊?”
    “恰好今天,這林管事來馬廄‘巡查’,結果這小子偏偏比前幾日到的還晚,直接便被逮了個正著。”
    “這下按照規矩一頓三十個鞭子,是吃定了,就算是二小姐,也不可能為了個包庇個馬夫,出麵說和。”
    “唉。”
    他搖了搖頭。
    挨鞭子事小。
    要是因為這一茬子,掉了這份好差事,轉而被發配去佃戶、淨房、仆役等又苦又賤,一天到晚還撈不到油水的活計。
    那這輩子,才真是全完了。
    在看到姍姍來遲的季修,還捧著他那一柄木刀。
    姚老頭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子‘爛泥扶不上牆’的悶氣,他看著林管事背後,混雜在護院之中,被點兵點將過來的秦彪,更是想要指著他頭謾罵。
    你說你,好端端的給他講什麽武夫,拳刀。
    這下好了。
    把他自個兒給練進去了,可害苦了!
    而秦彪也是心中暗暗叫苦。
    這林管事,是服侍內宅貴人、東家的,雖也是個不入流的,但好歹有些權力。
    似他這種沒什麽權柄,練武練個半吊子的護院。
    那當然是人一到,便隨便調動了。
    這林宅裏,先數東家的那些場子、營生的掌櫃、坐鎮場子的拳師、武夫,地位最高。
    其次,就是管理‘馬廄’、‘灶房’、‘佃戶’等雜務的管事,有些權柄。
    再往下,
    才是他們這些護院。
    事實上,像是這種‘大戶人家’,一般也沒什麽人不長眼,打上門。
    他們養的這些護院,最大的用處,就是去懲戒、管轄那些底下的仆人,佃戶。
    如果有誰犯了規矩,便拉出來當著眾目睽睽的麵兒,狠狠抽打一頓鞭子,用來警醒、拿捏那些個不老實的。
    本來跟著這林管事,秦彪還以為是和往常一樣,教育教育哪個小偷小摸的仆役,結果越走越不對勁。
    直到走到這馬廄,看見了姚老頭,才發覺,原來今天要教訓的是季修!
    可這小子前些日子,三番五次請自己好吃好喝,又對他態度恭敬。
    秦彪看的順眼,一時間,便不由把自己的身影,縮到了後頭,麵色有些掛不住。
    尤其是當他看到季修別著木刀時,更是呲牙:
    “這小子,真入魔了!”
    “早知道,當時就不提點他門路了,他也不想想,就他那點薄家底,能學到什麽真東西,唉!”
    一時間,秦彪把頭埋底,生怕被季修瞅見。
    而這時候。
    那一身藍衫的管事,提著鞭子站了半晌,終於看到‘正主’來了,剛想訓斥。
    但待他看見眼前布衣少年,麵色紅潤,眼神炯炯,竟一副毫發無傷的模樣,眸子便不由一愣,有些意外。
    “喬勁昨晚沒去拿捏他?”
    林管事眉頭一皺,感覺有些不對勁。
    按理來說。
    那潑皮出身,經曆多年摸爬滾打,這才混出頭來的家夥,不可能不貪墨這一筆隻手可得的銀錢才對。
    但,他也沒有過多作想。
    算了,沒拿捏就沒拿捏吧,頂多由他再費些事兒。
    雖說這馬兒被他豢養的,一個個膘肥體壯。
    但這都是‘本分’,是應該做的。
    可就算養馬養的好,沒規矩,那就是大忌諱!
    這小子給他落下了話柄。
    這下子,就算自己賞他鞭子,他也沒什麽話講。
    到時候,給抽得下不來床再隨便換一個,就是了。
    啪嗒!
    鞭子一甩,砸得碎石飛濺!
    “季修,我前幾日便提點過你,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原因,也應該明白,東家的活計,比天還大。”
    這藍衫管事,看著他腰間別著的那一柄木刀,不由嗤了下:
    “入了這林宅,想要脫身,你就算隻賣了個三兩銀錢,也得先幹十年,再奉十兩,才有淨身出戶的可能。”
    “就這樣,放不放你走還得看主家心情!”
    “整天做些白日美夢,幻想成了武夫,便能改了籍貫,去了奴契?”
    “今日我來賞你三十鞭,給你漲漲記性!”
    “叫你明白,不該覬覦的這輩子,都別抬頭去看。”
    “若不然,不小心揭了天宮一角,那才是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跪在這泥濘黃土裏,好生趴著,還不領鞭?”
    劈頭蓋臉的一頓喝罵。
    成群的護院虎視眈眈。
    姚老頭的不忍。
    秦彪埋頭的愧疚。
    在季修踏入馬廄的這一瞬間。
    眾生百相,悉數入眸。
    叫得他心中不由一聲暗歎:
    “今日,怕是難以善了。”
    本來,他是打算上稟東家,好聲好氣,解了這林宅的奴契子。
    結果
    季修是真沒算到,這林管事竟是如此‘雷厲風行’!
    就因為,他礙了點事,就要如此咄咄逼人,將人給活生生的,壓到那泥土塵埃裏去麽?
    一時間,季修的心頭不由染上了怒色,額頭青筋暴起。
    確實是個做管事的料子。
    這一席話,句句戳在人肺管子上。
    都是爹生娘養,誰比誰高貴?
    哪怕是泥捏的,這一刻,怕是也要有心火‘噌噌’的直竄了。
    叫我跪地直抽三十鞭?
    老匹夫,欺人太甚!
    季修眼眸一厲,五指擎掌,大手一拍,便要去奪!
    林宅,畢竟是縣中富戶,聽說又有背景,東家林鎮海,也不是好相與的。
    他來拿奴契,是因為這樣,會和林宅好聲好氣,不生間隙。
    若直接去衙門,雖也能解。
    但想來,需要耗費諸多功夫,極為麻煩。
    可現在
    季修忍耐不了了。
    “怎麽,你不服氣?”
    林管事一愣,看著季修眸子裏噴薄的火焰,還有一閃而過的戾氣,即使人多勢眾,一時間,心中也打起了鼓。
    於是,他眉頭一皺,退至眾人身後。
    把手往前一揮:
    “你們上,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按住!”
    “賣到了林宅,就是個三兩命的奴,抽死了,大不了”
    “老夫多賠東家點錢,再找一個便是!”
    護院一擁而上,摩拳擦掌。
    他們的作用也就是現在,才得體現。
    隻有秦彪愣了愣,猶豫半晌,還是咬了咬牙,跟在了後麵。
    “季小子啊就算我不上,別人也能按得住你,沒甚區別。”
    “我還要在宅子裏混飯吃,你可不要怨我。”
    “我”
    秦彪一邊挪動步子,一邊在心中愧疚嘀咕。
    但還沒待他回過神。
    啪,啪,啪!
    三聲脆響!
    一副秦彪做夢都想不到的畫麵,發生了。
    最前靠近,欺身而上、五大三粗的幾個護院
    竟被眼前少年大掌‘呼呼’帶風,當頭落下,給扇得臉頰帶血,腫如豬頭!
    季修筋肉瘋狂抖動,大龍脊椎帶動腰跨,隨著這幾巴掌掄實在了
    哪怕是足足一兩百斤的膘重!
    都給直接掄飛了起來,轉了個圈,一個接一個的,一頭栽倒在那黃泥地裏!
    簡直倒反天罡!
    叫秦彪看的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
    啥玩意?
    然而季修腳步未停。
    一路徑直走到了秦彪身前。
    眼看著大掌抬起,聚出陰影,叫秦彪嚇得一個激靈,回到現實:
    “季季”
    他哆嗦著話未說完整。
    便看到季修動作停下,神色淡漠:
    “秦護院,你我恩結了。”
    言罷。
    越過了他的身,一把拽過了他背後,那兩股戰戰,作勢欲跑的林管事,橫空一腳,毫不留情,便給他踹在了地上。
    臉上混雜著黃泥,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林管事,終於猜到了不對了:
    “你成了?你”
    但他話未講完,便是一聲痛呼!
    季修神色淡漠,奪過鞭子,毫不留情,狠狠一腳,就踢在了這老狗脊梁上,直接將他踩在了泥窩裏:
    “我這個人,最講道理。”
    “你要抽我三十鞭,可以。”
    “但”
    “我不介意踩著你這顆腦袋,也叫你嚐嚐被人按在泥地裏,被碾被抽的滋味兒!”
    啪!啪!啪!
    大日初升,馬廄旁,好些個護院好手,躺倒在地呻吟著。
    而原本埋頭的姚老頭,還有秦彪
    則一臉怔怔,目瞪口呆的看著季修一鞭又一鞭,把曾經鼻孔朝天,負責馬廄、外院雜事的林管事
    給抽打得求爺爺告奶奶,撕心裂肺的嚎叫著!
    足足三十鞭!
    一下,未少!
    打完之後,將鞭子一扔,呼出一口長氣,便對著姚老頭點了點頭,毫無留戀,大步而去!
    叫秦彪捂著胸口。
    手
    都抖成了篩子。
    仿佛做夢,都還未醒。
    這小子,他入勁了!?
    先是驚愕。
    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懊悔。
    今日自己怎麽就這麽賤,非得來這一趟呢!
    這下好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盡是失魂落魄。
    十數年苦修。
    終不及
    他人一月。
    原來這世上並不是沒有龍蛇翻身。
    隻是他見識淺薄,從未見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