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教頭往事,大玄官府,酒肆行,趙大縣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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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寧,武館內街。
    南北坐落十裏,縱橫大大小小,數十間拳館、武館,排列整齊。
    而在十裏長街,巷尾盡頭。
    四座高門大宅,以‘拳’、‘槍’、‘刀’、‘劍’四字為標,懸掛在房梁牌匾之上。
    神拳門、霸王槍、斬鯨刀、玄鳥劍!
    代表了這五百裏安寧縣,拳腳功夫最橫的幾家門麵。
    不管是火窯柴市,還是虎豹館、獅子堂終歸隻是廝混外城、乃至山道山野的勢力。
    天然底子,就不如這些借著勢,從江陰府下來的一塊鑲金牌匾!
    這年頭,能在府城摸爬滾打的人物,即使在外麵不起眼,但隻要過了浩浩蕩蕩的東滄海,一路顛簸崎嶇,從碼頭上了安寧縣。
    那就是從小蝦米,一躍成了過江龍!
    江陰府體體麵麵的練氣大家,外煉巔峰,修滿力關的豪橫手。
    在這倚山靠海,不與府縣通人煙,隻能通過碼頭海運,才能與外界聯係的五百裏安寧縣,哪裏見得到?
    所以這四位被冠以教頭之名,在開館授徒撈銀子之外,還能接受縣衙的聘請,代掌披甲縣兵。
    而且其中縣兵,大部分都是四大館、還有縣尊自個培養的親信、門生組成。
    不管外麵怎麽起風起浪,在這一畝三分地,有兵就是爺!
    “廖老頭,你前些天到底是怎麽弄的一身傷,牙口咬得這麽死?”
    神拳門的門主何守義,在身邊親信弟子的服侍下,走街串門,到了斬鯨館內,看著臉上仍有淤青未除的廖元化,有些好奇。
    “聽人說,是因為風雲會出了個修滿金肌玉絡的好苗子,你想趁著他們府城的會長薑風雲注意到前,將他收入門下。”
    “你這老頭的消息可真靈通,這種苗子,說不定真能得到你們玉石行的大老爺賞識,供上府院,博得一份前程。”
    “不過你去了虎豹館回來,怎得一聲不吭,那好苗子呢?”
    看著廖元化坐著一聲不吭,隻是搖頭。
    何守義皺眉:
    “總不能是被楊刀瀚截了吧?”
    “他是個什麽東西,練得樁功、淬骨法都是下乘,隻會些粗淺武學,你好歹是淬銀骨、學過幾分‘養勢’精妙的武夫,拿捏他,不是隨手為之?”
    “要真是他,這場子我替你平!”
    廖元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眼眸裏泛著複雜:
    “老何啊,有些事兒,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這話一出,叫何守義心中更是好奇,就想追問之下,門外卻突有弟子前來傳稟:
    “廖師傅,三大幫‘虎豹館’的嫡子楊言,被人活生生當街打死了。”
    楊言?
    當街打死
    廖元化站起了身,皺起白眉:
    “誰這麽不守規矩?”
    “縣裏麵,哪怕是武夫,也不能當街打殺,那不亂了套了,若是叫底下民戶人心惶惶,還怎麽好好搞營生?”
    “能打死楊言是山中流竄的悍匪刀客,還是江陰那邊偷渡過來的?”
    “怎麽輪到老夫執勤,就這麽鬧騰”
    “你去知會你三師兄,叫他帶著一什縣兵,披甲執弩,老夫親自前去,倒是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
    “這個規矩持續了這麽久,曆代縣尊和武館教頭共同維係的規矩”
    “哪怕是三大龍頭,風雲會的三把交椅,也碰不得,違反的統統下獄!”
    弟子聽聞,忙低頭開口:
    “聽說,是因為惹了風雲會的藥堂堂主季修,被堵在賭坊,一刀去了性命!”
    “而且不知曉是哪裏傳的風聲,說這位季堂主的刀和一身本事,都是從江陰府一位名喚段沉舟的斷臂武夫處修來的。”
    “師傅,這段沉舟是?”
    啪嗒。
    本來站起身提起戰身刀,就差搭在肩上的廖元化,聽到這個名字,一刹那從‘九十歲尚能飯否’的狀態,秒變‘老眼昏花糟老頭’。
    隻是一秒,便放下了刀,撫著額頭,不斷輕咳:
    “口太急,嗆著了,身子骨老了到底有點不適”
    “你先下去,想來縣尊統領百名縣兵,手握勁弩,自有決斷,輪不到老夫”
    嗖!
    然而,廖元化言語才落,一側原本笑嗬嗬的神拳門主何守義,突然笑不出來了。
    段沉舟。
    他咀嚼著這個名字,忽然想起數年前的一樁事,不由拳頭握緊,筋骨顫鳴,叫廖元化微微色變:
    “何老弟,你”
    “怪不得你不跟我講。”
    何守義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了一句話,咬著牙,邊說著,腦子裏不可抑製的邊回憶起了關於這個名字的一樁事。
    那一年。
    他在江陰府‘三十六行’之一驛傳行當鏢頭,混跡東滄海,往來護送,海運陸運,也算頗有威名。
    但,就在一次接了‘玉石行’的護送單子,為海上運鏢,往返府縣之時
    偏生撞見了一襲紫綢衣,一柄圓月刀,腳踏舢板舟頭,無風也起浪的人物。
    一個人生生撞來,劫了玉石蔡家的大單子,打得他滿船無敵手,叫他直接賠得家底也空!
    原來是他!
    “老廖,我知道是誰揍得你了。”
    “正好我最近若有所得,煉皮圓滿,我倒要看看”
    “斷了一條臂膀後,他還有沒有當年威風!”
    “秦明,帶著門徒,跟我走!”
    “先去提了他的弟子,再帶到他門前,好好算算賬!”
    大玄治世,隻管轄州府。
    而在一府之下,由得山鎮、村落聚集之‘縣’,隻是由一府自行統轄,設置‘縣吏’治理。
    與需要入大玄州府正統‘武院’,考‘武試’,取功名,從而最次也能坐一官位不同。
    這五百裏安寧縣,哪怕是號稱‘縣尊’的大人
    幾乎也都是府裏百業營生、道館流派內的大老爺、道館主,通過牽線搭橋與塞好處,從而為自己家中子弟,從府官手中,所謀取的差事而已。
    雖有統籌一縣戶籍之名。
    但最多也隻能算是‘府官’之下的散官,比縣吏地位要高,但也僅此而已了,不入‘大玄體係’。
    就算這樣。
    隻要一有空懸,還是能惹得不少人哄搶爭奪。
    但比起穿上一身官衣,便可以與‘三十六行’大老爺、氣關道館的道館主平起平坐的府官,仍舊是天差地別。
    府官、州官、玄京貴胄!
    在這個武道大世,哪怕是道館、流派、真宗
    麵對此等龐然大物所維持的秩序,也隻能是俯首而已,除非你拳能通天。
    而這一任的安寧縣尊。
    就是來自江陰府酒行的趙家,與這一代家主同輩,排行老九。
    安寧縣尊趙久,一身寶藍直襟綢袍,料子細軟保暖,披著素麵鶴氅,正捧著火爐看著案桌的折子,打了哈欠,揉了揉眼:
    “梁伯,你說這窮鄉僻壤屁大點地方,怎麽整天事兒這麽多呢?”
    在他身畔,一低眉垂眸的老仆雙手插袖,彎腰笑嗬嗬的:
    “久爺,池淺王八多,畢竟和府城環境不一樣,老爺費了這麽大的勁,才給你補上這‘縣尊’位子,已經是不考武試的了。”
    “你委屈委屈,再呆個兩三年,混混功績。”
    “到時候自然能夠平調到江陰府內,給上官打理瑣事,雖是個‘吏’,但多少其他家的人,求也求不來不是?”
    趙久聽了,‘哼’了一聲,想起和自己一般大的,不免得意洋洋:
    “這倒也是,有四大館那幾個老登,出不了什麽大麻煩”
    “總比那些個沒資格上府院,整日遊手好閑,又拉不下身上長衫,舍下臉麵去自家行裏謀差事的玩意兒要強。”
    “大哥還是疼我啊!”
    然而這時候,卻有一衙役上前,叩拜稟告。
    當即叫趙久眼皮子突突起來:
    “什麽?有人被當街宰了?還是鬧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