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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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蘇玉目送謝琢進了後門,又問那個男生:“你叫什麽名字?”
    “徐一塵,雙人旁的徐,一粒塵埃那個一塵。”
    他很愛笑,可能是表達友好的方式,也的確讓人覺得親切。
    她說:“我叫蘇玉。”
    說完,蘇玉反應過來什麽,更正他:“是一塵不染的一塵。”
    徐一塵遲疑了幾秒鍾,嘴角掛上一點微弱的笑:“嗯,差不多吧。”
    蘇玉點頭:“我記住了。”
    14班是物化重點班,而理科班裏,物理+化學的組合又是重中之重,所以這個班集齊了各路大神。
    陳跡舟選的是史政,在樓下的文科重點班。
    因為教室離得有點遠,他今天還差點遲到自顧不暇,課都快開始了才給蘇玉發了消息:【我起晚了,你報過道了?】
    蘇玉:【在班上了】
    陳跡舟:【中午一起吃飯?】
    蘇玉:【跨班不方便的,我跟我同學一起吃吧】
    陳跡舟:【有人陪你就行】
    不太確定有沒有,不過蘇玉是不想讓陳跡舟浪費時間等她、再陪她吃飯的。
    接著,他又發過來一張自拍。
    陳跡舟指著他頭頂分叉的兩撮頭發:【睡炸毛了,要命】
    蘇玉差點笑出來:【你用水壓一壓】
    幾分鍾後,陳跡舟又發來一張圖。
    照片上他戴了一頂鴨舌帽,露出了整張臉,酷酷的,豎起大拇指:【搞定】
    看到關心的消息發過來,坐在嶄新的環境裏,她心裏那根緊繃的弦才稍稍鬆懈,蘇玉發覺自己的內心深處是很依賴家人的。
    班主任林飛給蘇玉安排了一個女同桌,叫文若敏。
    從小到大,蘇玉總是坐在前三排,這就導致她的好朋友裏麵沒有一個是高個子。
    身高是無形的分水嶺,讓她跟高個的女孩子都說不上幾句話,更不要說是男生了。
    她剛才偷偷瞄了一眼謝琢的座位,在她的左後方。
    蘇玉有些過分在意謝琢了。
    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她已經無意識間摸到了很多關於他的線索。
    比如,他早上基本都是沒睡醒的狀態,慢悠悠踩點進教室,又有不破壞規則的本事,讓老師急得咬牙,又拿他沒轍——這方麵和陳跡舟很相似。
    比如他在班裏關係好的幾個男生裏,最好的是他的同桌徐一塵。
    比如,有一群還在軍訓的學妹聽說高二有個巨帥的學長,晚自習下課紛紛跑來趴窗口,是為了看他。
    最後都被林飛凶巴巴地趕走了。
    蘇玉見過他打球,謝琢並不是個很外放的人,但收斂沉穩的個性裏藏有機鋒,加上過於清澈白淨,總給生人勿近的冷感。
    有人遞過水來,他掃一眼:“不喝冰的,謝謝。”
    下一瓶常溫的,再掃一眼:“不喝農夫山泉,謝謝。”
    還有蘇打水、電解質、功能性飲料。
    謝琢索性說:“不渴,謝謝。”
    拐彎抹角的拒絕,總是淡漠而有禮。
    她總覺得,他這個人是有結界的。
    不容許逾越分寸的靠近。
    每次一進教室,蘇玉就會習慣性地看一眼他的座位有沒有人。
    在她還沒有理解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的時候,一些無邏輯的情態就這樣自如地發生了。
    後來她頻繁地看向後牆上的鍾。
    沒有目的的一眼又一眼,為心動的旗幟鼓起獵獵的風。
    她和謝琢中間隔了兩個大組,桌椅板凳、人山人海都變成了她的崇山峻嶺,讓他們成為教室對角線上的兩端。
    這讓蘇玉慢慢認識到,身高差並不是一個多麽可愛的屬性。
    身在一個班級,最遙遠的距離是,你從來不走前門,我從來不走後門。
    剛開學這幾天,蘇玉的社交範圍局限在同桌和前後桌之間。
    文若敏不是個愛說話的人,比蘇玉還安靜,搞得她有的時候想問些問題都不好打擾她。
    所以瞥見文若敏書堆裏的四六級和新概念單詞書,蘇玉沒有過問。
    直到一本雅思單詞出現了,蘇玉終於沒憋住,指了指那本書:“你要出國留學嗎?”
    文若敏:“不,我拓展一下詞匯量。”
    蘇玉驚得眼睛瞪大:“高考詞匯?用得著背雅思單詞嗎?”
    文若敏也早已把蘇玉桌上的教材打量透了,開口便說:“你那3500對付得了清明上河圖?”
    “……”
    清明上河圖指的是攤開來長達一米六的英語高考真題卷。
    蘇玉眨眨眼。
    文若敏看她。
    蘇玉的聲音很緩,每一個字都在壓抑著羞恥:“我的進度是有一點慢的。”
    要知道,她以前同學連3500都不背,蘇玉在班裏一直是學習方麵的領頭羊。
    文若敏繼續做題,頭都不抬地說:“你的對手可不等你。”
    文若敏不是在諷刺她,她就是直話直說的個性。
    卻把蘇玉說得臉紅了個透。
    一中是省重點,有濃厚的曆史底蘊,學校是風雅至極的園林式建築,古色古香,尤其是下過一場雨,更能顯現出江南水鄉的風韻。
    很美的校園,很多的學生,偶爾會讓蘇玉覺得無所適從。
    轉學的痛苦,大概在一周之後體現出來。
    因為文若敏生病請了一段時間的假。
    就這幾天假,讓蘇玉後知後覺地被這個教室的陌生感吞噬。
    蘇玉坐在淅淅瀝瀝的雨裏做題,看一眼旁邊空蕩的座位。
    她在想,今天中午要跟誰去食堂呢?
    去找陳跡舟嗎?
    他也有自己的班級,自己的社交圈,大概率是一些男孩子,他們去吃飯,打球,遊戲,有什麽理由帶上她呢?
    不能總讓哥哥照顧吧。
    往小了說,可能陰雨天讓人心情鬱鬱,往大了說,她有點不明白應該如何在這所學校、這座城市裏有實感地存在下去。
    看樣子,轉學並不是件浪漫或者新鮮的事。
    不會像愛看的偶像劇裏那樣,被命定的男主角捉弄,然後發生雞飛狗跳、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
    她陷入一種真實到讓人恐慌的窘境。
    文理分科之前,重點班的同學基本也都是互相認識的。
    在陌生的聲音裏,他們所說的人和事,乃至老師的八卦,讓蘇玉找不到絲毫的共鳴。
    三三兩兩,各自集中的友情,甚至沒有可以讓她短暫停留的入口。
    早讀課的鈴聲已經響過了,班主任看班裏還散漫著,喊了一聲課代表:“江萌,上來領讀。”
    “來囉。”
    被喊到的江萌小跑到講台上,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古詩詞講義拿出來,翻到《琵琶行》,快快快——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預備起!”
    琅琅的讀書聲,在初秋的清晨裏從教學樓一格一格的空間裏響起。
    蘇玉觀察著講台上的女孩子。
    紅潤的嘴唇一開一合,精氣神很飽滿。不需要用發型裝點美貌,可以大光明地紮起馬尾辮。
    講台旁邊的男生昂著腦袋看她,笑嘻嘻不知道說了句什麽,江萌被逗樂了,然後用講義輕飄飄地甩了他一下。
    平江人用方言誇或事,喜歡用“很靈”這個說法,是很好的意思,比漂亮更有厚度一點的形容。
    對上女孩子美目流轉的一張臉,蘇玉覺得,江萌整個人的存在,就是對“靈”這個字最熨帖的注解。
    蘇玉輕輕地搓揉著紙張的邊角,心不在焉地讀起了書。
    周五沒有晚自習,蘇玉下課後去了一趟學校對麵的書店。
    高中的學校沒賣太多大學的參考書,倒是有雅思詞匯和真題。
    緊迫感讓她慌了陣腳,蘇玉六神無主地站在五花八門的輔導書麵前,不知道要怎麽挑選。
    看她晃悠了半天,有人過來關心了一句:“你要買什麽?”
    蘇玉回頭,看到他們班的班長宋子懸。
    他戴副眼鏡,很清秀,長相有些女孩子氣,白淨而清冷,個子中等,人也清瘦。
    兩人有過交流,蘇玉的校服就是宋子懸帶她去領的。
    蘇玉給他說了自己的情況。
    宋子懸想了一想:“詞匯量是重要,但也沒必要盲目去背,考試題是有做題技巧的。你可以給自己製定一個長周期的計劃,然後再階段性地做安排,不要一下子加強度,隻會手足無措,什麽都抓不住。”
    蘇玉低一點頭,難為情地承認:“我是有一點著急。”
    宋子懸說:“時間還很多,穩住心態,慢慢適應。”
    接著,他又問:“你以前在清溪怎麽樣。”
    “基本都是第一。”
    雖然這麽說,她的話裏卻都是羞愧。
    “猜到了,不是第一也進不了物化班,後麵可能緊接著會有幾場考試,如果考得不好也不要灰心,這裏高手如雲,打擊和落差肯定是有的,但絕對屬於正常狀況。”
    蘇玉知道他這是在給她打預防針,她感動地點頭:“謝謝班長。”
    宋子懸走了以後,蘇玉又去挑了幾本雜誌。
    書店裏人還挺多的。
    蘇玉站在一個展櫃前看作文素材的時候,正對麵傳來兩個女孩子的聲音。
    一個女生說:“不過他太高冷了,而且還那麽白,有幾個女生駕馭得了?”
    “高冷?”另一個女生在一堆韓娛雜誌裏漫不經心地挑選著,“他哪裏高冷了?”
    “謝琢還不高冷嗎,我們班好多女生都不敢跟他講話。”
    聽到謝琢的名字,蘇玉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在說話的是江萌和趙苑婷。
    “雖然是有幾分姿色,也不用這麽誇張吧。”江萌拿了一堆印著花美男封麵的雜誌,往手臂上摞,“高冷和悶騷還是有區別的。”
    她挑挑眉,又說:“喜歡把你介紹給他?”
    趙苑婷害羞地笑,靠在江萌的肩上:“no,看著他的眼睛超過十秒鍾我會窒息而亡。”
    女孩子的聲音還沒落下,一份被卷起的英語報貼過來,碰到了江萌的臉。
    赫然眼前的少年手腕讓蘇玉抬了頭。
    腕骨上,的確沒有了她見過兩次的那塊機械表,這一次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戴。
    謝琢用那卷報紙托著江萌的下頜,就這樣慢慢將她的臉扶正。
    他稍微歪一點腦袋,看著矮許多的女生:“說我什麽?”
    蘇玉稍微挺直了腰背,又整理好碎碎的頭發。
    不過多餘的小動作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江萌往後一退,笑笑說:“誇你騷呢。”
    謝琢舉起那卷報紙,直接反手敲過去,沒帶猶豫,幾乎在江萌話音落下的同時,“梆”的一下。
    雖然他動作很輕,小小教訓。
    江萌還是懵了懵,反應過來後謝琢已經走遠。
    她一把抓過還在犯花癡的趙苑婷,指著他雲淡風輕的背影說:“你看他!”
    蘇玉想,對謝琢這樣一個界限很高的人來說,若非深交的關係,他應該不會做出這個舉動。
    有些親昵了。
    蘇玉轉到了無人的角落,看到一本言情小說的封麵寫著:青梅竹馬x歡喜冤家。
    她把書拿起來沒頭緒地翻了翻,又放回去。
    謝琢的來意很明確,沒有在這兒逗留挑選,拿了本新編的雅思詞匯書就去付錢了。
    他在書店待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鍾,獨自來獨自走,離開的時候,蘇玉正坐在門口的吧台書桌。
    今天下了雨,她跟爸爸約好在這裏碰頭。
    謝琢推開書店的玻璃門,然後撐傘走進了雨中。
    隔著玻璃窗戶,蘇玉看向他高瘦的背影。
    她貿然在他身上做了和緣分有關的試驗:在心裏喊那個人的名字,他就會回頭看你。
    廣播站在放歌,是莫文蔚的《愛情》。
    書店是個封閉的世界,外麵的雨和歌,悶厚得仿若遠在天邊。
    “愛是折磨人的東西,卻又舍不得這樣放棄,不停揣測你的心裏,可有我姓名……”
    隔著一麵落地的玻璃,她好像在看電影。
    周圍的一切都無聲地坍弛,抽幀成一片片模糊的色塊。
    天色的青,車燈的紅,雨水昏聵,霧夜迷蒙。
    隻剩一點少年的白,行走在她的心間。
    聽不到步伐,也聽不到雨聲。
    她在四四方方的畫幅前,看一場關於告別的默片。
    水滴沿著玻璃不規則地下落,蘇玉探指試圖擦掉,但幹澀的手指碰不到雨。
    潮濕也是電影裏的內容。
    有兩個男生進了門,抖抖身上的雨:“喬雨靈不會又失戀了吧,這學期老是放什麽破歌,愛來愛去的神經病。”
    粗魯的言辭讓蘇玉瞄過去一眼。
    再看回來,謝琢已經到了校門口,坐進一輛黑色啞光的雷克薩斯跑車。
    車主是個女人,很時髦,但不算年輕了。
    應該是他的媽媽。
    蘇玉看著尾氣消散。
    手指不自知地在玻璃上反複滑動,畫了很多個銳角符號的車標。
    兩個陌生的女孩子簇擁過來,擋在蘇玉前麵的玻璃窗上,激烈討論:“哪個哪個?”
    “車都開走了。”
    “剛才他在你幹嘛不指給我看?!”
    “他在我不好意思嘛……”
    “哎,你每次都這樣。”
    後麵的聲音儼然有些委屈賭氣了:“你又沒喜歡過人,根本就不懂我。”
    蘇玉離開店裏,慢慢地呼出胸腔裏輕微的沮喪。
    原來召喚法也不是次次都奏效,她想。
    他不會回頭。
    即便在一個空間待著,再狹窄、再方寸,他連餘光裏都不會有你。
    不要放大對視的意義,那不過是一個瞬息的交匯。
    你可以迷戀巧合,但不能把巧合當作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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