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禁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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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最難得的是與自己和解。
    隔天是周四,栗夏一身輕鬆地去上班。原本因為周末要出差,還想找領導理論一番。早上打卡時,前台說有她的包裹,平時很少寄快遞到公司,栗夏定睛一看,上麵的收件人是“小夏天”。
    這樣稱呼她的,隻有一個人。
    栗夏了然一笑,端起紙箱,腳下輕快地朝工位走。這邊剛進門,就有同事眉飛色舞地向她預告:夏夏,藺栩來了!
    “他本人真的超——帥!而且是有品位的帥!”
    “他今天穿了一身西裝,盤靚條順的,特別養眼。”
    “你沒拿下他真是太可惜了!”
    ……
    每次藺栩來社裏,栗夏都能聽到如此言論。她認同地笑著,邊走邊問,“他又來談合作麽?”
    同事搖一搖手上的糕點:“不,來送溫暖。”
    路過工位時,栗夏才發現,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放有一小份糕點,一罐茶葉,她的也是。同事說這是南臨當地正宗的荷花酥和龍井茶,很意外吧。
    何止意外,栗夏有些震驚:“這些…都是他送來的?”
    同事們點點頭,又說,“也不算,是藺虹托他兒子來送的,我們單純沾你的光,真的很好吃。”
    藺虹送的?
    那她手裏又是什麽?
    低頭,手裏這沉甸甸的一箱也是藺虹寄來的。
    當初負責藺虹的書,栗夏幫她解決了很多寫作上的難題,藺虹很是感謝。兩人熟絡起來後,藺虹說每次叫栗編輯太生疏,便叫她小夏天。
    去年,藺虹剛退休,為了全職全身心地投入寫作,一個人跑到南臨買了套江南別墅定居下來。她說江南風景好,心靜不易老。栗夏很是佩服。
    她也實在熱情,這已經是第二次指使著自己連鎖酒店繼承人的兒子,紆尊降貴來社裏送東西了。
    第一次是藺虹的書出版以後,她心情大好,讓兒子來社裏談合作。說是社裏員工以後出差,隻要是一二線城市,都可以直接聯係他的酒店,提供的服務一定遠高於價格。栗夏有幸體驗過幾次,很年輕化,輕奢風格,一次住在總部,藺栩還特意過來請她用餐。
    重要的是,解決了同事們出差住宿報銷的問題。
    隻是沒想到,還會有第二次。
    會有這樣用心隆重的第二次。
    栗夏心裏暖乎乎的。
    以前有同事打趣,“夏夏,你直接嫁過去得了,反正藺虹那麽喜歡你,婆媳關係也不用發愁。”
    栗夏一笑,故意聳聳肩:“我也想啊,可是我道德感太高了。”
    “?”
    “不想拆散人家藺栩婚姻。”
    話是調侃說的,栗夏很清楚,藺虹待她更像忘年交,像好朋友。在她心裏,藺虹是她欣賞的努力的作者,是可以聊人生的知音。
    為什麽要因為一個男人失去一個好朋友?
    得不償失。
    被人這樣惦記,用心對待,栗夏一時歡喜,險些忘了問:“誒,那藺栩他人呢?”
    “送完東西就走嘍。”
    “噢。”
    她隻好在微信上向藺栩表達了感謝。
    等不及在工位上坐下,栗夏已經拿來剪刀,第一件事就是先拆專屬她的箱子。她想不到藺虹還有什麽要單獨送她的。打開後,她愣住了。
    裏麵真是豐富的很,有江南文創,漂亮的陶瓷杯,還有獨立書店購買的書,一把蘇繡折扇。
    更驚喜的是,每個小禮物上都貼著一張便利貼——
    “路過紹興買的”
    “這個是我手工燒製的釉哦^^”
    “這書店擺了我的書,我戴口罩進去,默默支持了一把”
    “To 親愛的小夏天”
    ……
    珍貴的禮物讓人有被世界好好對待,原諒一切的念頭。她討厭的地方,卻有喜歡的人送來心意。栗夏有些感慨。
    南臨這一趟,總不能白去。
    這次她留了個心眼。討好領導不會,借花獻佛她可太懂了。聽聞副社長送走藺栩時心情不錯,栗夏便借機去給自己謀福利。最後,周末兩天的加班換來周一的外出假,又請了兩天,連帶下個周末,她能在南臨待九天。
    她打算去看一看藺虹。
    F發來消息的時候,栗夏正在南臨的酒店收拾行李。
    上午他大概到家沒多久,栗夏看到他更新了一條朋友圈,拍的是一張彩膠。
    膠盤接近透明質地,噴濺式的色彩放射,下麵是專輯封麵,透明膠映出薄荷般清透流動的水,像是把夏天刻錄了進去。
    栗夏睜大眼睛,她可太熟悉了——
    這是她最喜歡的樂隊s101nove.ocation》!還是簽名版!
    她當時沒搶到,隻能安慰自己家裏也沒有唱片機。栗夏羨慕的不得了,很快評論:【可惡!嫉妒像呼吸一樣簡單!平等地討厭每一個擁有shhh專輯的人!】
    很快,F回她:【我有兩張】
    ……
    栗夏無語:【死小子命真好】
    過了會兒,微信彈出消息:【我先倒時差,晚上一起聽】
    栗夏便沒打擾他。
    六月的江南,溫度和濕度達到一種舒適的平衡。說是出差,栗夏也不忘帶一份書稿。行李也帶的不少,裏麵還有給藺虹準備的禮物,一枚在故宮刻好的芙蓉石印章,包在緞麵方盒裏。
    整理好洗漱用品和衣服,忽覺有點累,她便去躺下。手機一震,是他。
    F:睡了好久
    F:竟然連一條你的消息都沒收到 /暈 /暈
    栗夏一笑,打字:有沒有可能是我沒發
    F:為什麽不發
    栗夏:不想打擾你睡覺啊
    F:可以打擾
    F:你有我開的特權
    栗夏:懂了,今晚就發消息吵醒你!
    F:好啊
    栗夏:?
    F:睡醒就能看到你的消息的感覺很好,就像在國外的時候
    仰頭靠在床邊,栗夏舉著手機,心尖微動。
    F:不過現在也好
    F:我們沒有時差了,栗子老師
    自打恢複以前的聊天風格後,栗夏覺得自己快有點承受不住他了。他總是輕飄飄地冒出一些讓人心癢癢的話。
    我們沒有時差,我們同步的。
    我們擁有更多時間。
    很難控製的笑容又出現在栗夏臉上。
    她故作不滿:【不對,這特權是為了讓你開心,可以讓我開心的才叫給我的特權】
    那邊似乎考慮了幾秒:【那一起聽新到的黑膠怎麽樣?我拆了包裝還沒聽過】
    被戳到心上,栗夏立馬來了興致,扔了個表情包過去:賞!
    F:好,我準備一下。
    手機是乍然響起來的。
    最近沒有和F打電話,栗夏還有些緊張,不自然清清嗓子,沒想好第一句要說什麽。
    然而,在看到屏幕彈出的通話邀請後,她整個人靜止了兩秒,騰地坐起來——
    視頻通話?!
    視頻?!
    他按錯了?
    要現在視頻嗎?
    她還沒準備好啊!SOS!
    慌亂縮小窗口,她剛準備打字問一問,通話已經被對方掛斷。栗夏舒一口氣,泄了勁,果然是按錯了。
    和F聊天這麽久以來,這是第一次發起視頻通話。想到能夠真正地看到F,麵對麵地交流,栗夏的心和眼睛蠢蠢欲動。她抓抓頭發,懊惱自己沒抓住大好機會驗驗貨。
    手心輕震,栗夏忙去看。
    F:【說好的一起聽,人呢】
    栗夏打打刪刪,才說:【我用耳朵聽】
    F:【現場直播限量版黑膠唱片,不看看嗎】
    對哦,如果隻是聽音樂那太無趣了。黑膠的藝術感由音樂質感和美感結合而生,儀式感自然是重要的。
    栗夏被說服了:【看看 也行】
    嘴上勉強,現實已經在床上滾了兩圈。
    他會露臉嗎?
    栗夏不禁想。
    他的臉和照片一樣帥嗎?
    身材呢?身材和她想象的一樣好嗎?
    鈴聲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栗夏深深呼吸一口,按下接聽——
    “叮”。
    空氣安靜了一秒。
    “栗子老師?”
    天呐,聲音好近啊。
    栗夏一時間忘了呼吸,屏幕上,隻有F的半邊身體,白色短袖,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其餘的都隱在布料之下。不算明亮的環境,一盞金屬落地燈,左側是唱片機和音響,木質底盤,加了薄荷色燈帶,很吸睛。
    他應該是在擺弄支架,忽近忽遠,時而彎腰,栗夏便看到他的幹淨領口和分明的鎖骨。
    啊,喜歡。
    栗夏腦子裏冒出兩個字。
    心跳是她的打字機。
    安靜裏,F又喚了她一聲。
    “怎麽不說話?”
    剛剛觀察地太仔細,栗夏秒速回過神來,“在等主播上線啊。”
    “我就是今晚的主播。”
    栗夏嘁一聲,“又看不到,誰知道你和剛剛邀請我聽歌的是不是同一個。”
    F便笑起來。
    他一定是對著聽筒笑的,氣聲一撲一撲地,飛進栗夏耳朵裏。
    “當然是啊。”
    栗夏覺得腦袋有點發麻,好在思維還是清晰的,“那你證明給我看。”
    她那點司馬昭之心,就差明說了。
    F卻不上當,“證明?”
    “我還要證明啊,某人那邊黑乎乎一片,還不知道把我放到了哪裏。”
    栗夏此時正蜷腿坐在床上,膝蓋上墊著酒店的抱枕,她的鏡頭壓在上麵,自然是黑乎乎的。
    被F一點,她麵上有點熱,將手機抬起一些,恰露出抱枕上酒店的刺繡標,“這下滿意了吧。”
    她這頭有了畫麵,F明顯彎下腰湊近了些,一想到他在盯著自己看,栗夏又給自己的小臉扇風,“主播你專注自己就好啦。”
    卻聽F問,“你在酒店?”
    “栗子老師。”
    “啊,對。”栗夏說,“我來出差。”
    “在哪出差?”
    “南臨這邊,”栗夏如實說,“我今天剛到。”
    對方似乎有些驚訝,又確認了一遍:“你是說,你現在在南臨?”
    “對啊,這邊空氣比我想象中的潮濕,不過還挺舒服的。”
    不知道為何,她說完,F沒再問什麽,甚至沉默了幾秒。栗夏手指亂動,略有點尷尬,目光掃到他身後角落鋪開的行李箱,忙問,“你也要出差嗎?看到你…在收拾行李。”
    “那個啊,”F半轉身子,“不是。”
    更多的他沒解釋,栗夏:“噢。”
    “你出差多久?”F問。
    “一周左右。”
    “會很忙嗎?你最近。”
    他好像很關心這個話題,栗夏想了想,說,“還好,工作結束我還打算玩兒兩天。”
    “嗯。”
    ……
    為了避免陷入沒話找話的尷尬,栗夏強製回歸正題,“好了,聽歌吧,主播別再閑聊了。”
    F短促地笑了一下,“遵命。”
    岩灰色矮櫃,上麵收納了十幾張唱片。此刻,F站在櫃前,離鏡頭遠了些,側身對著她。
    栗夏這才看到,他穿的是一條垂順休閑的黑色褲子,很清爽。他身形挺拔,低頭抬手體態很好,栗夏甚至看得到他薄薄一層布料下起伏的背肌輪廓。
    F一邊取出唱片,向她展示,一邊自然地和她聊起購買時間。栗夏時而回兩句,眼睛卻直勾勾盯著他的手——
    怎麽沒人告訴她,漂亮男人除了秀肌肉,認真地播放唱片也很性感啊!?
    一雙幹淨修長的手,骨節清晰,將唱片放置唱盤上,抬起唱杆,輕捏唱頭,緩緩放下,再撥動撥杆。溫柔的,唱針下壓的那一秒,熟悉的前奏開始流動。
    是那首她最喜歡的《Episode 33》。
    栗夏第一次覺得,這首歌的歌詞這樣曖昧,音樂會如此讓人心動。
    “用心感受的今夜 旖旎非常
    沒有虛榮,亦無弱點
    恰如其分,有人沉迷”
    ……
    鏡頭裏,F忽近忽遠,忽而走動,忽然又出現。她盯著那個看不完全的身影,沉浸在迷幻慵懶的電子音裏。
    有那麽一瞬間,栗夏很想見他。
    這晚,黑膠不知疲倦地播了三首,其中兩首是栗夏點的。她聽得並不認真,隻是借點播的間隙和F說說話。F兢兢業業的,換完歌就隱藏到一旁的黑色沙發上。三首放完,F問她還想聽什麽,栗夏說不想聽唱片了。
    “那想聽什麽?CD?”
    “不要。”
    機械的唱盤有什麽意思,一圈圈轉到她審美疲勞。可眼前的男人不一樣,鮮活新鮮,看不厭的。
    栗夏心裏吐槽他是塊木頭。
    “如果不聽歌就要下播嗎?”她問。
    “當然不是。”
    “那是還有其他節目?”
    “自然沒有。”
    “哼。”
    栗夏也不管他,嘴巴肆無忌憚起來:“我不想聽那些了,黑膠CD我都不感興趣。我想聽主播唱歌。”
    “啊?”
    此話一出,成功滯留了鏡頭前的人。F像是驚訝極了,話裏半分笑,半分無奈,“栗子老師,你認真的?”
    “不然呢,你要逃跑嘛?”
    她故意使了一點嬌嗔。
    “我……”
    男人好像很難抵抗軟攻勢。屏幕前,栗夏捂著嘴偷偷笑。她看到F抬起手,胡亂撥了撥頭,似乎很為難。
    栗夏馬上敲敲屏幕:“我看到了!你好像很不情願!好,我們第一次視頻,以方老師的逃跑計劃告終——”
    激將法一出,F笑得身體後仰,“不是,不是。”
    “我是真的……”
    他說自己不好意思,說完,身子往前湊,“你看吧,我脖子都紅了。”
    冷不丁的,栗夏從側麵看到了他的喉結,骨感與荷爾蒙的弧度,染上一層不自然的輕薄的粉。這一幕近在咫尺,因她而起,栗夏眼睛直呆呆的,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他是真害羞了,延伸到耳下的皮膚也是一片紅溫。
    好不禁逗的男人。
    得意占據上風,栗夏有點興奮。隔空玩了五局三勝的石頭剪刀布,栗夏贏了。最終,兩人達成共識,F好聲好氣地答應了她,“這樣吧,我之後給你錄一段發過去。”
    栗夏這才滿意罷休,趁勢警告,“沒聽到之前,我會每天提醒一次!”
    “好好好,玩不過你。”F又在笑。
    他說她好霸道,他的朋友都很少聽到他唱歌。
    栗夏說,“那這是不是說明我很特別?”
    “何止特別,”F聲音靜靜的,“是例外。”
    這次,栗夏的笑先代她發聲。
    雖看不到他,但栗夏感覺得到,他們的笑和開心應該是一致的。他們一樣地投入,一樣地因對方而身心愉快,甚至一樣幼稚,一樣地在聊天時忘記了客觀世界。
    快樂的時候,時間無感且加速。想到明天的培訓,栗夏說自己要休息了。
    F說,“好。”
    栗夏等了兩秒,“沒了?”
    “睡吧。”
    沒等到想聽的,栗夏咬咬牙,見他已經轉身要收拾設備,她忙叫住,“等等。”
    F轉過身來,“怎麽了?”
    “不是,”栗夏有點懊惱,“我說,我要睡了。”
    “我知道。”
    栗夏無語,努力提示他,她語速很快,語無倫次的,“正常聊天不應該是有結束語的嗎,你不說點什麽睡前的話嗎就比如……”
    “晚安。”
    聽筒將他溫柔的聲音放大,截斷栗夏的話,像溫和而快樂的良夜徐徐鋪開,滿足她的期待。
    栗夏愣了一秒。
    鏡頭前的人靠得更近了,他一字一頓,像玩笑後的低哄:
    “我說,晚安,栗子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