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來者是客,見者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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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誦訝異:“哥哥的師門不是在昆侖山嗎?”殷誦可記著呢,表哥拜的是堂堂仙門。姑父李靖不止一次說過,他的三個兒子的師父都是仙界鼎鼎大名的大能。
殷誦一直以為,仙人都是世外山中人,可遇不可求的。
哪吒難得的含糊其辭:“我這位師叔有些特別。他現在正在司天監當天官。”
哪吒今天是碰巧,遇見了這位叫薑子牙的師叔,彼此認了個親。
哪吒不好說這位薑師叔哪兒特別,因為薑師叔的特別之處就是沒有仙緣,修煉一輩子都成不了仙的那種,跟哪吒的爹李靖情況差不多。哪吒聽口風,這位薑師叔分明和李靖當年一樣,被哪吒的師祖,元始天尊幾句好話,就打發出了昆侖山。
哪吒覺得這種事說出來,多少削了師叔的顏麵。他就不說了。
哪吒對殷誦說道:“之前你不是說,要找個專業的教你相術嗎?薑師叔別的不談,掐算看相是神準。”
“兩年前師叔正是因為擺攤算命,聞名全城,引來一個閑得找死的琵琶精上門搗亂。師父打殺了妖精才被引薦,做了下大夫、司天監天官。”
哪吒說道:“我現在帶你去見他,請他做你師父。”
如此一來,他和表弟就是同門師兄弟了。這不是“親上加親”?
殷誦對哪吒替自己做決定沒意見。他聽哪吒說起薑師叔的本事,眼睛早就亮了。
殷誦興致勃勃地應道:“好啊好啊,現在就去。”
黃天祥看到哪吒,眼睛也是立刻亮了。昨天,他和哪吒打了一架,輸了。這還是頭一次,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小孩子,讓他毫無反手之力呢。哪吒可是隻用了一個胳膊,就摁死了他。
哪吒看了黃天祥一眼,認出是昨天的怪力小子,沒有說什麽。哪吒雖然贏了黃天祥,卻是很佩服這個隻有兩歲的小不點。凡世間,能讓他出一個胳膊之力的人,真的不多。
三個小布丁麻溜地跑去了司天監。司天監位於城北,守門的士兵,認出哪吒,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直接把三個小家夥放了進去。
一到薑子牙做事、修煉的地方,哪吒立刻不客氣地囔囔出聲:“師叔師叔,我帶表弟來見你了。”
薑子牙正捧著一卷《道德經》瞧得入迷。哪吒的大嗓門陡然在耳邊炸起,唬了薑子牙一大跳。
薑子牙連忙收起《道德經》,和哪吒打招呼。
哪吒牽起殷誦,帶他到薑子牙麵前。黃天祥亦步亦趨跟在後麵,好奇地東張西望。
殷誦站在薑子牙麵前,禮貌地問好。薑子牙點點頭,麵帶微笑。
別人或許不清楚殷誦,薑子牙卻是知道的。薑子牙一直和亞相比幹交好,早就聽說亞相前幾天認回了曾孫兒。
來者是客,見者有份。薑子牙應了殷誦問好,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最後摸出兩張符紙,薑子牙分了殷誦和黃天祥一人一張。
殷誦把糙黃色的符紙放在手裏,正反翻了一下。沒看懂上麵畫的鬼畫符,隻好暫時收起來。黃天祥也沒看懂符紙上麵畫的是什麽,也隻好收起來。
殷誦打小知道,做人不能太客氣。太客氣,就會讓自己錯過很多。
殷誦走到身穿道袍的薑子牙身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薑子牙。殷誦飽含期盼地自我推薦道:“師叔,你可以收我做徒弟嗎?我很有悟性的,表哥可以為我作證。”
哪吒欣然點頭,為表弟作證。作為哥哥,他怎麽能拆弟弟的台呢?
就連黃天祥,都跟著點了點頭。
年過古稀的薑子牙,撫著花白的胡子,不動聲色地將殷誦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薑子牙搖搖頭:“我闡教門人入門時,就被告誡,道不可輕傳……”
薑子牙拒絕的話沒說完,哪吒已經開口打斷:“師叔不要說這些糊弄話。當年,師侄剛剛出生,家師太乙真人就親自尋到陳塘關,收我做徒弟。我那時就是一個嬰兒,瞧得出什麽?師父照樣收我。哪裏‘道不能輕傳’了?”
薑子牙輕輕咳嗽一聲。他早就聽說過,太乙真人的寶貝徒弟是殺神轉世,專門為武王伐紂準備的。
薑子牙不想得罪這個殺神,好聲好氣地解釋:“這不一樣。收徒這件事從來都是講究緣法。你師父與你有師徒之緣,他就來尋你。我和你表弟,沒有這份緣分啊。”
殷誦一聽這話,眼珠子一轉,連忙問起來:“怎樣叫有緣?”
薑子牙看向殷誦,笑道:“說白了就是看眼緣。你我有師徒緣分,我一看你,就明白了。”
殷誦細細地品味了一下薑子牙的話。他的臉色陡然一變,委屈地看向薑子牙:“師叔,你的意思是,你看我第一眼就覺得我不順眼呀?”
薑子牙一愣。老人家還沒什麽反應,哪吒已經雙手叉腰,責備的目光看過來:“師叔,你怎麽可以這樣呢?”沒有眼緣,可不就是看一個人不順眼嗎?
薑子牙在昆侖山修行四十年,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熊孩子,當場有點招架不住。他既招架不住殷誦的委屈,也招架不住哪吒的埋怨。
薑子牙慌忙起身,伸手示意哪吒和殷誦不要這樣:“不是這個意思。老朽七十有二,豈能欺負你們小孩子?”
殷誦抿嘴,知道薑子牙絕對不肯收自己做徒弟。他決定曲線救國。
殷誦從商城兌換了一本甲骨文版的《麻衣相法》,遞向薑子牙:“那……我不拜師叔做師父,也不學仙門的本事。師叔可以教我這本相術嗎?我自己學不會。”
薑子牙對上殷誦求知若渴卻小心翼翼害怕拒絕的眼神,心上被觸動。薑子牙心軟道:雖然我與這個孩子沒有做師徒的緣分,但是難得見到這般好學的娃兒。他又不是來求闡教仙術,我就依他罷。老爺(元始天尊)還能怪罪我?
薑子牙鬆了口風,但是沒有立刻應承下來。他把壞話說在前頭:“你這書我不曾見過,也不曾聽過。我且看看,若是可用,我就教你。”
殷誦目的達成,之前的不愉快立刻拋到了腦後。
哪吒也沒再說什麽。
黃天祥左看看殷誦,右看看薑子牙,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光頭小腦袋努力地思考起來。
薑子牙拿起《麻衣相法》,首先對紙張的質地好奇起來。仙界早就有了造紙的技術,但是造出的紙張不僅黃,還粗糙,又叫糙紙。
紙張的用處不多,隻有像他這樣法力低淺的煉氣士,才會用糙紙製作符紋。像哪吒的師父太乙真人,都是用玉石、寶木削成片,刻製成符篆。符篆的威力,遠遠高於符紙。
需求低迷,導致造紙技術止步不前,產量也極低,能用來做符的更少。薑子牙身為闡教教主的弟子,每年分到的糙紙,不過十張。
薑子牙沒有像王子衍那樣詢問書籍的來源。他掀開封麵,起初隻是粗略地掃了兩眼。薑子牙卻意外地發現這本書頗有幾分趣味,已經窺得相術門徑。
薑子牙不由得興起,認真地細細看起來。
哪吒看到薑子牙看入了迷,當即走到殷誦身邊,輕聲叮囑他:“師叔現在看得入神,不要去打擾他。師叔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看完這本書。你且在這裏等一等。”
殷誦點頭。他自己的時間也很寶貴,立即乖巧地掏出沒寫完的試卷和文具,走到旁邊一張長方木案旁,開始做題。
黃天祥看到殷誦坐到了桌邊,立刻抱著連環畫坐到殷誦對麵,安靜翻起畫冊。
屋裏安靜下來,落針可聞。哪吒不耐煩安靜。他輕聲和殷誦打過招呼,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