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身人的經商家族。
    伊凡撓了撓頭，忽然覺得自己導師們教授的那些知識，或許也不是完全正確的。
    時代在變化，不能用孤立的眼光看待問題，更何況是一個種族呢？
    眼前的這位特裏科·比伯威特，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特裏科，我佩服你的眼光。”伊凡咽下口中的食物，略帶疑惑的說道：“不過，我在尋找你的馬隊時，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貨物。有些東西，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真的會有人買它們嗎？”
    “哦？”半身人抬起頭咧嘴一笑，將一塊鴿子骨頭隨意的丟在盤中：“你指的是什麽東西？”
    “長了毛的奶酪、甲蟲、以及樹皮？”
    “哈哈哈，原來你說的是這些東西啊。”特裏科放聲大笑，“這些可都是寶貝啊！”
    “怎麽說？”伊凡挑了挑眉。
    “先說說奶酪吧。”特裏科喚來手下，示意他從自己剛剛找回的貨物中切一塊過來。
    不一會，一小盤乳白色的奶酪就被端了上來，奶酪的表麵上覆蓋著一層細細的白毛，看起來頗為可怖。
    特裏科隨手拿起一塊，直接放入口中，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還朝伊凡擺了擺手，示意他也嚐一嚐。
    伊凡看著半身人嚼的津津有味的樣子，卻還是猶豫著不敢動手。
    雖說獵魔人身體強健，很少會拉肚子。可是眼前這東西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不敢恭維，很難以讓人鼓起勇氣放進嘴裏啊。
    “不要被外表嚇到了，實在接受不了的話可以塗在麵包上試試。”特裏科遞過來一塊麵包。
    伊凡將信將疑的接過麵包，用刀挑起一小塊沒長毛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塗抹在了上麵。
    猶豫了一會，伊凡皺著眉頭咬了一口。
    剛入口時，濃烈的味道差點讓他吐出來，但緊接著，一種獨特的鹹香味就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帶著奶酪特有的醇厚與一絲微酸，竟意外的和麵包相得益彰。
    伊凡並不喜歡奶酪，但是這塊的味道，還不錯？
    看到伊凡的表情，特裏科笑了出來，“怎麽樣，味道不錯吧？”
    “這可是產自史凱利格的白黴奶酪，是那些遠洋航行的水手們的珍寶，他們堅信，這奶酪不僅能讓身體強壯，還能抵抗風雨。”
    “泰莫利亞的貴族們對這種奶酪情有獨鍾，所以等到了維吉瑪，我就會將它們高價脫手，完全不愁銷路。”
    伊凡豎起大拇指，“不得不承認，雖然它們看起來不太美觀，但味道確實與眾不同。”
    “不過，那些甲蟲呢，總不會也是吃的吧？”
    “那些是胭脂蟲，可以提煉出一種很特別的紅色染料。你可別小看了它們，這種染料在市場上相當搶手，尤其是在貴族和高級手藝人之間。”
    “用這種紅色染出來的布料、皮革，都會顯得特別奢華且獨具氣質。等到了亞甸，這些甲蟲就可以賣的比黃金還要貴。”
    看著伊凡那有些錯愕的表情，特裏科低聲一笑，神秘兮兮的繼續說道：
    “至於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樹皮，它們可是我所有貨物中最貴重的東西！”
    “就那些樹皮？能有多貴重？”伊凡不理解。
    特裏科眨了眨眼睛，眼中帶著幾分狡黠：“那些樹皮是金合歡樹皮，本來隻是製作皮革時用來鞣革的東西，不值多少錢。”
    “隻不過可能是因為它的名字，最近有傳言聲稱，金合歡樹皮是一味極好的藥材，隻要將它們磨成粉，再泡進水裏服下，就可以增強男人的那方麵能力。”
    “壯陽？”伊凡有些疑惑，“我也讀過不少介紹藥材的書籍，可是沒有看到過有任何一種樹皮有這樣的功效。你自己試過嗎？這東西真的有效？”
    “我又沒有那種方麵的問題，當然不需要嚐試。”半身人輕咳了一聲，“不過我的一個朋友試過，據他所說，這東西似乎還真有那麽一點效果。”
    “大概率是心理作用。”伊凡理性的點評。
    “這都不重要。”特裏科攤開雙手，“隻要那些貴族老爺們相信，願意掏錢就可以了。你知道嗎？為了壯陽，他們甚至追捧過陳年墓穴中幹屍磨成的粉末，如果不是吸血鬼實在太難對付的話，想必他們也會去嚐試的。現在隻是些樹皮，又有什麽可奇怪的？”
    “鞣革用橡樹樹皮同樣可以，但金合歡樹隻有史凱利格群島才會生長，我從水手們那裏收購這些樹皮，再轉手賣到科德溫，你知道，這些樹皮能賣出多少錢嗎？”
    特裏科壓低了聲音，“每份樹皮，都能賣出相當於它們重量五倍的黃金！”
    “什麽？！”伊凡被驚得差點從座椅上跳起來，“你是認真的嗎？那些貴族瘋了？”
    “不是簡單的貴族，主要是科德溫的國王、獨角獸王朝的繼承者、阿德·卡萊之王、班·阿德的大公爵——亨賽特王正在高價求購這些樹皮。”
    “嗯，我很想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這位尊貴的國王。不過，說出來可能不太禮貌。”
    “放心，這裏是泰莫利亞。”特裏科聳了聳肩，“你想說幾句都行。”
    “還是算了吧，我用家鄉的俚語說出來你可能也聽不懂。”伊凡打消了自己的念頭，“他一個國王，找宮廷術士施個法這問題不就解決了嗎？為什麽還要費力氣收購這些沒什麽用的樹皮？”
    “可能所有方法都試過了都沒用，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嚐試這些偏方吧。”特裏科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伊凡，你覺得做一名商人，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口才？或者是頭腦？”
    “都不是，最重要的東西，是信息。”特裏科敲了敲桌麵，“就比如——我知道亨賽特唯一的一個兒子，在上個月外出打獵遭遇了意外，不幸喪命。”
    “而他年事已高，想再生一個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他才會瘋狂的求購這些可以壯陽的秘方，希望能再生一個孩子，繼承他的王位？”伊凡恰到好處地接過話頭。
    “一點就通。”
    “特裏科，我必須要再說一次。”伊凡豎起大拇指，“你真的是個天才。”
    在兩人交談的時候，桌上的美食已經被堆成了一場盛宴，侍者們忙碌不停，各式菜肴一道接一道的端了上來，將餐桌堆得滿滿當當。
    就在伊凡和特裏科放聲大笑的時候，一名穿著束腰外衣的侍者推著一輛餐車緩緩走了進來。餐車上覆蓋著一層白色的綢布，散發著一股誘人的香氣。
    “兩位先生，這道菜是我們店的招牌美食——香草鬆露燉白魚，請品嚐。”
    他掀開綢布，精致的銀質器皿盛放著色澤奶白的魚湯，點綴著翠綠的香草和細碎的鬆露片，讓人食指大動。
    特裏科突然高聲尖叫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怒和慌亂。
    “我住進來的時候不是早就特別交代過你們，絕對不要在我的房間裏使用銀質的器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