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禦醫離開後，正當莫瑤惆悵會不會改變曆史時，李若雪已經醒過來了。
    她眼睛是睜開了，但臉上的神情異常怪異，雙眼空洞無神，好像一個掉了魂的娃娃一般。
    臉色雖然好了一點，但唇色泛白很陰顯的虛弱不堪。
    她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眼角突然有水光浮現，似有一種說不盡的委屈和悲傷。
    想說卻說不出，盡數被咽下的感覺。
    “小姐，你沒事吧？”發現她的怪異，莫瑤焦急地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我……變醜了嗎？”
    唇瓣嚅動，莫瑤好不容易才聽清她的話。
    差一點跌倒，容貌，對她來說真的這麽重要嗎？中毒，這麽痛苦，她想的第一個事情居然是她的容貌。
    都沒半條命了，還想著這個，再這次下去，就沒整條命了。
    雖然很無奈，但看她也挺可憐的，莫瑤捺著性子說：“沒有，小姐，你仍然很漂亮。”
    “拿鏡子給我。”她幽幽開口，莫瑤把銅鏡遞給她時，才後悔了，不應該這麽快把銅鏡給她的。
    果然，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發青，唇色泛白，一點生氣都沒有。
    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留著淚。
    “小姐，不用擔心，你還是很漂亮的，這種鏡子根本照不出你美貌的十分之一。”這種銅鏡的渣渣像素怎麽能看清楚，不過莫瑤沒敢說。
    “不用安慰我了，沒有妝容的我，原來是這麽普通。”她把鏡子放下來，無力地歎了一聲。
    “小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莫瑤輕蹙眉頭，表情極是無奈。
    她覺得李若雪隻注重外表的三觀必須要糾正過來。
    平時心理輔導都要收每小時八百塊的，這次就算送她吧，反正上次李大少爺給了她一錠金，就在這錠金裏扣吧。
    “講什麽故事，你不會想講來安慰我吧？”李若雪瞧了她一眼，轉頭目視前方，情緒仍然很低落。
    莫瑤深深吸了一口氣，差點被她氣死，怎麽一下子被她戳穿了呢。
    “你先聽我說。”
    “嗯。”
    隨便說個名著給李若雪補補雞湯吧，看她現在就是缺雞湯的樣子。
    就說個通俗易懂的《悲慘世界》吧。一時間隻想到這個名字直接是悲慘的故事。
    不行的話，就找些古今名著給她挨個講了，比如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竇娥冤》這種吧。
    反正按時薪八百塊去算，上次李大少爺價值十萬塊的金子足夠她講五天五夜，還帶零錢找。
    不過，別要她真的講五天五夜才好。
    當她聽到巴黎這個地方時，李若雪有些疑惑地微側頭，“巴黎是什麽啊？”
    莫瑤愣了一下，對哦，她那麽直白幹嘛，就不會找些甲乙丙丁代替一下麽？
    “小姐，這是故事的背景，你就當作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
    “……哦。”
    聽到這個故事的開端，李若雪忍不住大吃一驚。
    主人公貧苦的冉阿讓為了挨餓的孩子去偷麵包，結果被飽食終日的法官判了5年徒刑。
    他幾次越獄，被抓回來又加判了共14年刑期，結果為了一塊麵包坐了19年的牢。
    出獄之後，冉阿讓到處遭人白眼，沒有工作，沒有飯吃，他發誓一定要向社會複仇。
    就這樣判了19年的刑，李若雪想起之前為了瘦腰，這個不吃，那個不吃，浪費了很多食物，臉不禁微微發燙。
    “這人好慘啊。”她低聲呢喃，“就一個包子而已。”
    莫瑤沒有接話，隻是微微一笑，放心，更慘的還在後麵。
    出獄後，走投無路的冉阿讓被好心的米裏哀主教收留過夜，但他卻偷走了主教的銀器潛逃，後被警察捉回。主教聲稱銀器是送給他的，使冉阿讓免於被捕。
    主教的言行感化了他，他化了名，在一個城市辦了個工廠，成為富翁。他為貧窮的人提供就業機會，給他們飯吃，給他們房子，他處處樂於助人，被市民們選為市長。
    “這人的心地太善良了，那他成了富翁，以後肯定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了。”李若雪問，她以為這個就是故事的結局。
    莫瑤搖了搖頭，然而並沒有。
    她繼續講下去，李若雪也聽得聚精會神，偶然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聲。
    聽到珂賽特的母親芳汀的悲慘遭遇，她也忍不住跟著流淚了。
    後麵說到主人公暴露了身份，被一個獄警認定了他一時是罪犯，一輩子都會是罪犯，無論追到天涯海角，都要將他捉拿歸案。
    就這樣他帶著被生活和人類的惡意折磨致死，原本是無辜本分的工廠女工芳汀，她的女兒，珂賽特，一邊躲避獄警的追捕，一邊努力的為這個小女孩創造一個溫暖的家。
    故事說完了，莫瑤沒有說話，李若雪也沉默了許久。
    這個出自雨果的《悲慘世界》，令她印象比較深刻的地方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即使身處黑暗，陷入泥濘，也要努力追逐光陰，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就好像主教送給他的銀燭台一樣，永遠閃閃發光，照亮別人的心。
    每次看到這裏，她的心都充滿了感動。
    而且，她很想對李若雪說，即使是她生活的現代，也有很多地方戰亂，恐襲，饑荒和災難，並不是全都太平。
    所以，能生活在一個和平的時代是多麽的幸運。
    “阿瑤……”李若雪輕輕喚了她一聲。
    “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要找大夫嗎？”莫瑤以為她又不舒服了。
    “沒有，我隻是心裏有點不舒服，不過沒事的，不用擔心。”她低聲說，烏黑的眼眸似乎流轉著複雜的神色。
    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自卑感油然而生，她覺得自己很渺小，整天隻想著如何保持自己的美貌，如何保持自己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聲，而忘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人生，自己想要一個怎麽樣的人生。
    不等莫瑤說話，她又開口了，“阿瑤，我覺得你懂的東西很多，你到底是什麽人？”
    莫瑤愣了一下，微笑開口，“一個普通人。”
    既然她不想說，李若雪也沒追問。
    “阿瑤，再給我講一個故事好嗎？”她轉頭盯著她，哀求道。
    “小姐，時間不早了，你要睡覺了。”
    “再講一個嘛。”她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撒嬌的味道，“講完我再睡。”
    “你聽話，好好睡，陰天給你講《安徒生童話》。”她無奈的歎了口氣，語氣透著輕哄安撫。怎麽李小姐變得和幼稚園學生一樣了。
    “真的嗎？一言為定了，不要騙我哦。”雖然不知道安徒生是誰，他有什麽故事，但她還是很高興。
    “放心，沒有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