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瑤和向清惟回到她的宅院。
    晚飯後，他把鍋洗幹淨，走到飯廳。
    莫瑤有一下沒一下攪拌著碗裏的八寶粥。
    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委實過於明顯，讓人想不注意都難，向清惟問道：「怎麽了？八寶粥不好吃嗎？你前幾天說想吃，我就尋了個空閑給你做，我按照家中的廚子教的做的，即便不好吃也不至太難吃吧。」
    他疑惑地盛了一碗，吃了一口，味道還行。
    此時莫瑤幽幽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向公子，以後我的事你就別上心了，飯館的事你也別管了。」
    向清惟心一緊，忙不迭地放下碗：「怎麽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看她沒回應，他的手微微顫抖，臉上的笑容僵硬，但仍然努力地裝作一臉輕鬆，打趣道：「難道你想和我絕交？」
    莫瑤不由得瞪大了眼：「你胡說什麽，我無緣無故的和你絕什麽交。」
    懸著的一顆心才鬆了下來，他笑了笑：「我和你開個玩笑罷了。」
    「以後不準拿這個開玩笑，我不會和你絕交的，除非你想和我絕交。」她故作生氣地瞥了他一眼。
    向清惟整個人暖暖的，心也甜了：「我想我不需要吃這個八寶粥了。」
    「向公子，你以後多把時間放在自己的身上，做你想做的事。」她突然語氣變得凝重。
    「我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微微一愣，下意識辯駁道。
    「不，我意思是去追你的夢想，你不是想做首輔嗎？」
    他淺淺一笑：「對，你之前說過想我做首輔罩著你，這話我一直都記得。」
    她的眼眸微微低垂：「我不想你為了我而去勉強做任何事，我想你做自己的事，不要因為我而左右了你的決定。」
    「我沒有勉強自己。」他緊緊盯著她，「不論是你想我做首輔，還是我想做首輔，目標都是一樣的，隻是動機或許不一樣。哪個動機重要嗎？」
    「向公子……」莫瑤的眼裏似是朦了一層薄霧。
    向公子永遠都這樣善解人意，說出這番話隻是怕她心理有負擔。
    「隻是我得先對你說一句，首輔並不是那麽容易能當的。」他慢慢地移開視線，「學識淵博，才能突出的人世上有這麽多，首輔之位卻隻有一個，無數人削尖腦袋也要往內閣裏鑽，哪能說當就能當的。」
    莫瑤立馬眨了眨眼睛，眼裏的薄霧隨之而消，笑了笑：「對，世上學識淵博，才能突出的人這麽多，向公子也算一個，首輔之位有一個，為什麽不能是向公子呢？」
    向清惟一怔，本來想讓莫瑤知道這條首輔之路多崎嶇，結果卻被她鼓勵到了。
    他唇邊的笑意不禁加深：「莫姑娘說的話總是有理。」
    「向公子當官了一定是個清正嚴明的好官。」她又說。
    「好官？」他不由苦笑，「陷入泥沼中又有多少人能全身而退？」
    「即使身陷汙泥，也要向陽而生。」
    莫瑤的笑容如千百道陽光，隻要看到她，身上即使結滿冰雪也能使之融化。
    「太子殿下人好，以後是個好君王，向公子也認同，這樣的話，與其身邊留著的都是女幹臣，不如向公子取而代之。況且向公子不隻有自己一個，還有鄭公子，還有和你抱著同一夢想的人，首輔之路，並不孤單，我也會一直支持你的。」
    莫瑤的這番話深深地震憾了他。
    他一直想的是那是個陰暗詭譎之地，隻要自己足夠強大才能消除陰暗。
    而自己到底要怎樣才能足夠強大？要怎樣強大才能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呢？
    一束光或許不夠亮
    ，但若然有兩束光，三束光呢……
    「莫姑娘，我明白了。」他心情好了些許，好像有些迷團終於解開了。
    「向公子，我想看你穿官服的樣子，一定特別帥氣。」她笑容燦爛。
    「終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我穿官服的樣子。」他笑著應道。
    「對呀，試一試也沒什麽損失，為什麽不試試呢？」她說。
    「是的。」他點了點頭。
    「所以呢，」她收住笑容，一本正色道：「向公子為了首輔之路，要一心一意，考中進士，別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飯館我能自己打理，你別的事需要幫忙也能找我，你將所有時間精力都用在考進士上。」
    向清惟眼底劃過一縷玩味的笑意：「為什麽我隻能選其一？難道就不能兩全其美？」
    若是平時他可能依她，但如今有寧王爺這個定時炸彈，他哪能不管不顧！
    何況，對喜歡的人才會花盡心思，想把最好的捧到她麵前。
    真正的感情是壓抑不了的，喜歡一個人，仿佛被她下了蠱，目光會追隨她，眼睛閉上了，嘴巴會泄露，嘴巴閉上了，心跳會泄露，強忍著不見她的心，他做不到。
    「向公子你好貪心哦，你要知道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兩者兼顧我怕你累著病了。」莫瑤笑了笑，神色頗為無奈。
    「我病了你會照顧我的，是嗎？」他盯著她。
    「那是自然，你病了我哪能不照顧你。」她唇角一僵，「病了受苦的是你自己，別拿這個開玩笑。」
    「既然有你照顧，我就不怕了。」他淺淺一笑。
    莫瑤無言以對，他喜歡怎樣就怎樣。她知道向公子強起來，十匹馬都無法讓他回頭。
    「對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突然變得凝重，「小壽提及的神仙，我覺得不見為好。」
    「為什麽？」她微微一愣。
    「我也不清楚，但總說不上的怪異。」他垂下了眼瞼，纖長如花蕊的睫毛在輕微顫動。
    那個銀光閃閃的物件，不知為什麽他總有一種熟悉感，不知在哪裏見過。
    他努力回想，可是越想越是頭痛欲裂，頭痛過後，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那個美麗且貴重的物件，給他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
    「你是不是沒有見過那個東西才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她問道。
    「不是，和這個無關，隻是感覺很危險。」他輕輕搖頭。
    「沒事的，你想多了。」一個打火機而已，又不是炸彈，能危險到哪兒去！
    莫瑤篤定他少見多怪，一個小小的物件能冒出火來被嚇到了。
    見他一臉擔憂，她打趣道：「放心，我可會溜了，一看到有什麽不對勁，我就溜之大吉，不會讓自己惹上一點危險。」
    雖是這麽說，他眸底的憂慮依然很沉重：「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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