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變與未變

字數:4951   加入書籤

A+A-




    “這個房間雖然是角落裏,但是光照很好,你覺得如何?如果不滿意的話,還有別的房間可以選擇,作為客人,你可以提要求。”
    阿·西翁扭動著柔軟的腰肢,她的身姿看起來極為妖嬈,但臉上的表情卻很冰冷,多羅很習慣對方的這個樣子,這個女人一直就是這樣。除開劍之外的事情,沒有什麽讓她感興趣的。
    “這個房間就挺好的,你知道的,我對這些事情一向沒有什麽要求。”
    多羅忽略了“一向”這個詞匯,他於是說:“那你在這裏稍等,我去給你拿床單被褥和生活用具過來。”
    阿·西翁點了點頭。
    在多羅離開之後,她一個人來到了窗戶邊上,就像是多羅所說的那樣,這個房間的陽光很好。站在窗戶邊上能夠看到葡萄園的全貌,陽光從窗戶灑落,撲在地麵上,讓人感受到寧靜。
    是一個不錯的房間。
    不一會兒,多羅就抱著各種東西走進了房間,他麻利的幫阿·西翁鋪床。整理各種東西。
    忙碌的聲音讓阿·西翁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個人真的是自己要尋找的那個人嗎?
    這本來不是那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名為阿·戈多拉的男人,應該手中持有利劍,應該忠誠於劍!
    而此時此刻,他就真像是一個被生活所迫的雜役,麻利的,順從的,給一個尊貴的客人幹活。
    “你沒必要做這個!”
    阿·西翁攔在了多羅的麵前,多羅的動作停止了。
    對方擋在自己的麵前,她穿得又如此的暴露,很容易造成一些不太禮貌的接觸,到時候說自己非禮她就不好了——雖然阿·西翁大概絕對不會那麽做……不過,多羅早就已經意識到,人都是會發生改變的,不可一世的魔王會以少女的姿態露出柔弱的模樣。而守護人類的勇者也會成為頹廢的大叔……劍聖發生改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是我的工作,西翁女士,當然,如果您不需要我做這個也是對我有好處的,我也可以省去一些麻煩。”
    “戈多拉!你真的放棄劍了嗎?!”
    阿·西翁的視線停留在多羅的腰間,在過去,那裏絕對會別著一把劍,即便不是勇者之劍——
    曾經的光景浮現在了阿·西翁的麵前。
    多年之前,還是少年的阿·戈多拉對自己的老師說:“我吃飯的時候會帶著劍,睡覺的時候會帶著劍,走路的時候會帶著劍……我要把劍當做是最好的夥伴,總有一天要抵達老師的境界!”
    然而,他的腰間沒有劍。
    “西翁女士,我不懂您在說什麽,若是您說的是用劍的技巧,那我多少會一些,畢竟作為護衛,也有守護宅邸的職責,這樣才好在有人亂來的時候處理,不過若要說放棄……從來不曾擁有的東西,又談何放棄呢?”
    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東西?
    他說他從來不曾擁有過劍?
    多羅的手突然抓住了阿·西翁的手:“說起來,女士,仔細看的話,你的手的確是很美麗啊……這樣美麗的手,倘若隻是用來握劍,豈不是浪費了?我是覺得可以當做藝術品來好好賞玩。”
    說著,他牽起西翁的手,在上麵輕輕吻了一下。
    “你!”
    多羅於是從房間中離開了。
    阿·西翁愣愣的看著自己剛才被吻過的手。
    她並非是因為被人親了手而感到嬌羞之類的——而是剛才有那麽一瞬間,自己是打算拔劍的。可是當那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她的手就已經被多羅抓住了……在這個人麵前,她拔不了劍——這個結論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不應該有這樣子的事情發生,即便他的實力沒有被削弱也不應該……
    更何況他已經衰退了這些年——
    她的手掌在顫抖。
    她清楚的知道,這並非是自己可能窺見了多羅的實力之後感受到的恐懼——而是她的內心在興奮,她的身體在感到愉快,多羅沒有因為這些年的時光而變得弱小,即便是他的態度如此決絕……他和弗洛多尼克的戰鬥,他根本就沒有動用真實的實力!
    來這一次,是對的。
    ……
    “莫赫大人,您為什麽要讓她住進來,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吧?”蘿絲如今作為莫赫的造物,她按理說不應該來詢問莫赫這種問題,按照魔族的上下級關係,這種情況莫赫直接殺死她都可以。
    不過,莫赫不會對她動手,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能夠活著本來也是因為多羅,所以,她可以問,也不怕冒犯到莫赫。
    “你是說我們的客人西翁小姐嗎?她是一個誠實的客人,如果轉化為魔族的話,想來應該能夠成為前所未有的‘劍魔’吧?”莫赫略帶期待的說。
    蘿絲皺起了眉頭:“您應該要知道,那個人對於劍之外的東西都不感興趣,她就是一個為了劍而生的生物。”
    “我當然知道。”莫赫看起來很有閑情逸致,以至於她很從容的在給蘿絲解釋,“不過,不就是因為她的心中隻有劍,才更加容易成為魔族嗎?”
    蘿絲不理解。
    莫赫則是解釋道:“你雖然成為了魅惑之魔,但是你最應該理解的,應該是人類才對。蘿絲,這是我給你的忠告,人類之所以是人類,正是因為那些繁雜的感情。那些看起來沒有用處,可卻構成了一個人的東西——倘若是沒有那些東西的家夥,不能夠稱之為人,那是我們魔族才應該有的象征。”
    蘿絲怔怔的看著莫赫,她從未想過會從魔王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語,聽到魔王在定義人類,而劍聖阿·西翁,在魔王的定義中,是魔而非人。
    “這是一個我很感興趣的人,她會來到這裏,是一種緣分,是一種命運的指引,當我碰到她的時候,命運就被觸動。難道我要避開她嗎?不管再怎麽說,我也是魔王——順帶的,你難道不想向她複仇嗎?明明是她打算殺死你……不,她已經殺死了你。是多羅付出了代價,我才會把你救活。擁有這種仇恨,她就在你身邊,難道不是一件讓你感到高興的事情嗎?”
    她笑眯眯的看著蘿絲:“這是你複仇的機會啊,蘿絲。我可是為了你才招待她過來的,你隨時可以向她複仇,總會有機會的,你覺得呢?”
    “那我應該感謝魔王大人嗎?”
    “不必如此客氣,你是我的仆人,你是我寶貴的財產,我當然會好好的幫助你。”
    她饒有興致的看著蘿絲:“要不,我給你提供一些複仇的方法?那個人不是說自己的眼中隻有劍嗎?你去引誘多羅對她動手,將她從肉體集合心靈的層麵全都擊潰,讓她自己放棄劍……她一定會露出最令人期待的崩壞的表情~”
    真是符合故事中描述的魔王的惡趣味,給人的感覺是“這就是魔王會做出來的事情”。
    她先前還在想《神聖錄》當中的描述或許也會有失偏頗,但是現在看來,那就是對魔王準確的描述,這個人被各大種族聯合討伐是活該的。她這樣的惡趣味不被人討伐才是令人疑惑的事情。
    這樣的建議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但是魔王大人好像也沒有怎麽開過玩笑,她那不正經的話語實際上是認真的……稍微想一想就讓人覺得害怕。
    “你就好好的加油吧~”
    莫赫給予了如此的鼓勵。
    ……
    劍聖阿·西翁的到來毫無疑問對於白溪鎮的宅邸是一個巨大的衝擊,麗思朵微已經察覺到了宅邸當中微妙的氣氛,在作為人類的猩紅女王時期,她實際上和劍聖沒有什麽接觸。本人不太熟悉,卻也知道這個人是多羅的老師。
    莫赫讓對方到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她不得而知。
    她隻是比較擔憂多羅。
    現在這種狀況對於多羅來講或許很糟糕。魔王莫赫的惡意不加掩藏,即便是莫赫是真的打算幫助多羅進行某種“蛻變”。這種蛻變也絕對是極為痛苦的,不是輕而易舉可以完成的。
    這位魔王在成為了莫赫之後有很大的改變,看起來比以前溫柔,看起來比以前更加好說話,看起來比以前可愛……但是有很多地方,她也從未發生改變。
    那就是——她不會平白無故的賜予你恩惠,她不會愛別人,她給予你某種事物,就一定要從你的身邊拿走某項事物,她給予你力量,便要讓你經受苦難,她給予你永恒,便同樣給予你製約,這個人沒有同情和憐憫的概念,更不會對某人懷抱著感恩或者愛意。
    她說到底就是這樣子的生物。
    說是魔族,是魔族之王,卻從來不關注魔族本身的訴求,說是人類,說是人類的少女,卻也並不關注人類的情感——她實質上的蔑視這個世界上存在的萬事萬物,盡管從表現上似乎和過去已經有了許多的不同,可是魔王莫赫,其實從未改變。
    多羅也好,蘿絲也好,自己也好,阿·西翁也好——他們都將要麵對魔王賜予的試煉。
    由他們自己所產生的,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