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岐島地形基本以規整的田地和丘陵為主。
    城鎮建築大多化為廢墟瓦礫，從上空俯瞰，炮火的焦黑像一道道疤痕，一年多風雨也未能消弭。
    久久無人打理的荒廢農田已經沒了原本的整齊模樣，到處是橫生的雜草。
    西南方向的幾座小島上，還殘留著當初駐所的臨時建築和來不及撤走的物資。
    “白天，是母神力量最弱的時候，但也隻是相對而言，在壹岐島，除非有特殊手段，否則沒有什麽事情能瞞得過祂。”
    林間，奧古斯都保持著狼人的外貌，看著天空炸開的火團，向身旁默然不語的井泉林檎說道。
    “所以不管是偷摸過來，還是想快速進入打個時間差，用處都不大。”
    “更何況特事局在母神統合眼裏說是沒穿衣服可能有點過分，但最多也就是穿了件布料最少的泳裝，能擋住的地方隻有寥寥幾點。”
    井泉林檎沒有對奧古斯都對特事局的評語發表意見，而是關心起了其它。
    “你是神恩術士，那麽你說的那種手段，難道天堂節點的人就沒有嗎？”
    奧古斯都笑了，拿出一顆小小的白色珠子。
    井泉林檎見狀，也拿出了一枚，這是上島前，奧古斯都給她的。
    “你知道這一枚小小的珠子裏麵，塞進去了多少個靈魂嗎？”奧古斯都把玩著珠子，似乎能聽見靈魂的餘響。
    “你所說的手段，就是靠這些靈魂的幫忙？”井泉恍惚間，好像從圓潤的珠子上看到了一張人臉。
    “差不多，以靈魂為燃料，可以做到那些天堂節點的君子們很多做不到的事情。”奧古斯都收起珠子，“這就是我和他們最大的不同。”
    井泉下意識點點頭，她認識天堂節點的人不多，但肯定是不會去做這種把人的靈魂當做燃料的事情，做事也有底線很多。
    相比之下，靈魂集會可以說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代名詞。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我從來沒有說過類似的話，對於可以合作，能夠帶來利益的夥伴，我向來真誠。”奧古斯都不覺得他是不擇手段的人，即便一件事的能夠帶來的利益比自己的摯愛親朋高，而代價是殺了他們時，他也不一定會動手。
    井泉不置可否，轉身離開，朝著今天的搜索目標走去。
    “你這麽放心他們不會出事？”
    “如果連島都登不上，死了便死了吧。”
    天空。
    殘餘的怪鳥朝著墜落的幾人飛來。
    “看來我們是碰到了母神統合空軍的初次亮相了。”獵犬禦風平衡身體，調侃兩句，便一個衝鋒，帶著一團淩厲的風刃，撞入了鳥群當中，瞬間炸開大片血肉，嘩嘩往下掉落。
    隻是其中一隻怪鳥在血肉撕裂中毫發無損，身體迅速膨脹，翅展十餘米，拍開血汙，伸出尖爪，徑直朝著獵犬撲去。
    獵犬一個空中翻身，直接爬到巨型怪鳥身後，死死抱住對方的腦袋，風刃順著耳道眼睛灌入大腦，在裏麵刮起了一陣旋風。
    “哢啊！！”
    怪鳥撕裂慘叫，身體扭曲掙紮。
    獵犬順勢被推開，頭也不回，繼續朝著空港墜下。
    不遠處，又是幾團火花爆炸，大概是護航戰機之前被什麽吸引或糾纏住了，現在被用類似的手段破壞了。
    另外幾人也碰到了一些麻煩，但都沒能對他們造成什麽危險，更多像是一種試探和警告。
    空港跑道當初預想以後可能還有用，所以沒有進行炮擊，但現在也被散落的零件鐵皮砸出了幾個小坑，下次啟用必須要提前進行維護。
    “看來，我們坐的是單程機票。”
    集合點，早早等在跑道旁塔樓上方的豐川麵容苦澀地開了個玩笑。
    “別靠近超凡，否則會變得不幸，最好也別靠近日本，否則不幸會疊加。我從網上聽來的。”關俊彥心裏替那幾位機組成員默哀幾秒。
    稻垣美希沒有接話，而是四處打量，幾秒後，眉頭緊皺。
    “這裏的汙染者實力會得到不少提升，月啟者的力量會被壓製，資料說得沒錯，而且可能是經營時間足夠長，提升和壓製要比記錄的多出不少。”
    豐川聽完，趕緊進行記錄。
    “是麽，還好我們當中沒有月啟者”
    “不止這些，就算不是月啟者，力量的恢複也會變得艱難，每次入睡都會做噩夢，次數和時間多了，人會慢慢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心氣也會喪失。”關俊彥補充。
    他的小隊曾經被困在這裏一段時間，剩他一人逃出來，所以對於與壹岐島相關的事情，他記憶深刻。
    “好，到此為止，有什麽路上再說。”豐川打住了他們的話頭，拿出衛星電話，確定沒有信號再放下，“先去西南方向的廢墟，對汙染情況做一個評估。”
    幾人沒有意見，分工明確地向著廢墟跑去。
    這麽行進到廢墟附近的小山包，他們對廢墟的情況進行了一番查看，隻是在外麵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死氣沉沉。
    豐川摸了把土壤，到手時候卻發現土壤隻有薄薄一層，下麵的是鋒利的砂石。
    “這就是月漠化，表麵看不出什麽，甚至植物都能如常甚至更好地生長，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土壤會變得越來越稀少，如果沒有改變，本地植物預計會在明年徹底死亡，徒留下一片枯黃與月漠。”
    獵犬聞言抬起頭掃視一圈，樹木鬱鬱蔥蔥的，看不出是將死的模樣。
    “喵嗚嗚”
    警戒中的橘將軍忽然警惕起來，向著一旁的樹冠發出威脅的低沉咆哮。
    小隊立即戒備起來，抽出武器，紛紛做好作戰準備。
    直到一隻烏鴉，從樹冠蹦躂下來，落在了一根樹的枝丫上，歪著腦袋看著他們。
    “一隻烏鴉？”關俊彥看向豐川，像是問需不需要解決。
    “等等。”獵犬忽然叫停，生怕他們兩個做出什麽攻擊動作，然後小心地看向烏鴉，叫了聲，“尼哥？”
    “啊。”名為尼哥的烏鴉叫了一聲。
    “你怎麽跟過來了？我不是讓你待在牛仔那邊的嗎？”確定是自己認識的那隻烏鴉，獵犬有些頭痛。
    “根據相伴協議和智者鴉的命令，我們應當確保時刻在一起不超過十米距離。”尼哥如是道。
    “我這任務有危險。”
    “我可以幫忙。”
    一人一鴉對起話來，獵犬見勸不動尼哥，也擔心耽誤任務，隻能作罷，同意它跟隨自己身邊一起執行任務。
    尼哥立即熟練地飛到獵犬的肩膀，歪著腦袋好奇打量橘將軍。
    橘將軍雖然知道了這是自己人，但越看越覺得好吃，幹脆撇過頭去，不理會它。
    “這就是傳說中的魂鴉嗎？”豐川眼前一亮，有些好奇。
    “沒錯，魂鴉和我們暫時達成了某些合作，你們特事局應該也知道，總之，它現在要跟在我身邊，不過它的偵查能力很不錯，而且也足夠隱蔽警覺，能幫上忙的。”獵犬給尼哥說起好話。
    自從紫尾在天堂節點的會議提出試點，讓日本的神恩術士都跟隨一隻魂鴉作為配合之後，沒過幾天，剛到日本的他就被分配了一隻魂鴉。
    因為毛色純黑，獵犬就開玩笑取了個尼哥的名字。
    沒想到這隻魂鴉竟然覺得這名字挺好聽，死活不肯改了。
    導致獵犬現在都不敢在某些族群麵前叫尼哥的名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尼哥你剛剛過來，有沒有在那堆廢墟上發現什麽？”既來之則安之，獵犬問起了信息。
    “啊，有一股腐朽的氣味，像是腐壞許久沒有被收歸的靈魂。”尼哥的描述讓人不好理解，“像是發了黴的薯條還不點番茄醬。”
    很好，大概有那麽一丟丟能理解了。
    “那基本能確認裏麵藏著汙染者或者月穢者，準備速戰一波進行評估，如果作戰不利，撤退方向計劃往北麵的林區。”豐川布置任務。
    眾人沒有意見，保持隊形，魂鴉飛上上空負責偵查，幾人靠近了廢墟的邊緣。
    “喵！”
    橘將軍一個飛撲，直接將埋在地下，想要起身的汙染者給一爪撕碎。
    此舉直接喚醒了汙染者群。
    那埋在各處，幹枯如樹皮，幾乎沒有了人形的怪物發出嘶啞的咆哮，從四麵八方，破開泥土，向著他們湧來。
    豐川測試了幾把槍械，認真記錄下傷害數據。
    稻垣美希半飄空中，意念抓起一把汙染者，使勁揉成一團，向內擠壓。
    獵犬和關俊彥也施展起了各自熟悉的進攻手段。
    隻是很快，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這些玩意，防禦力未免有些太強了吧！
    “特製狙擊槍竟然都不能一發秒殺嗎這防禦已經跟月穢者不相上下，甚至更強了。”豐川有些憂慮，放棄繼續用槍械，轉而用能力，將汙染者困入虛空。
    “攻擊手段不多，但防禦力很強，不過這貓的爪子也太厲害了吧！還是說什麽屬性克製嗎？”
    獵犬引以為傲的攻擊術式都很難一下將一個汙染者解決，而那貓撕汙染者就像撕紙片一樣輕鬆。
    “它的力量級別，是跟中居隼一樣的。”
    稻垣美希輕輕揉了揉手腕，跟其他人解釋了一聲。
    一聽跟中居隼一個級別，兩人沒再敢小看那橘貓了，生怕被拍扁。
    幾人向著廢墟推進了一段距離，除了好像無窮無盡的汙染者外，並沒有發現特殊情況，於是在豐川的指令下，幾人開始向後撤退。
    “好家夥，當年你就是在這種屍潮熬過了一周？！”
    撤退時候，豐川忍不住跟關俊彥吐槽。
    “當初那些汙染者沒有這些這麽皮糙肉厚，而且他們沒有下死手，每次都是等我們快到極限時候，就放我們突圍，如此循環往複，然後我的隊員受不了折磨，一個個戰死”關俊彥回頭看了眼，“現在我們已經驚擾了它們，後麵的調查，必須盡快進行，我們在島上是躲不開母神統合的眼睛的。”
    “嗯，接下來，去東北方向的廢墟，用逆時針方向，最後調查市中心。”
    豐川自然有計劃。
    “如果全部汙染者都是這麽難搞的程度，就麻煩了。”
    “昂昂！有危險有危險！”
    尼哥飛了下來，落在了獵犬的肩膀上。
    刺耳的聲音刺痛耳膜，而這時候，幾人才猛然驚醒過來。
    四周竟然不知何時，已經籠罩起了濃厚的迷霧。
    也是這個時候，關俊彥腦海中關於這霧氣的記憶才如潮水般湧現。
    “白霧白霧，我怎麽會忘記這個不對，是這霧氣有股力量，會讓離去的人不再記起在迷霧裏發生的一切”
    “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
    關俊彥捂著腦袋，聲音逐漸低落下來。
    回憶著忽然出現在腦海的記憶，他卻覺得，倒不如沒有回想起來的好。
    突發的變故讓幾人停在了原地，身後也沒了追兵的聲響。
    但，負責斷後的稻垣美希和橘將軍，不見了蹤影。
    他們被分開了。
    “怎麽樣？你想起來什麽？這白霧有什麽危險？”
    豐川急切地問。
    “在霧氣之中，力氣會比之前更難恢複，也更容易陷入到幻覺當中。”關俊彥強迫自己冷靜一些，解釋起來。
    “那有什麽辦法走出去嗎？”獵犬看向關俊彥，他既然曾經走出過，那麽應該是有什麽方法。
    “”關俊彥抿起嘴唇，深吸口氣，“如果沒有意外，今晚的夢會告訴我們方法。”
    “等等，這裏的夢不是由母神統合操縱的嗎？他們說的方法能有效？”豐川滿臉懷疑。
    他剛剛嚐試了一番進入虛空，竟然連虛空當中都分辨不清方向，也是見鬼了。
    “母神統合向來不是想要我們的性命，而是誘惑我們墮落成祂的助力，特別是在這種祂占盡優勢的地方，跟在日本碰到的月穢者不同。”關俊彥做著解釋，腦海想著的是曾經他們小隊在迷霧中發生的一切。
    他下意識摸了摸金口玉蟾，卻奇怪地沒有任何動靜，不像他曾經被拉入母神幻覺那樣被激活清醒回來。
    “是不是當初發生了什麽你不願意想起來的事情，關俊彥，你不妨先將發生過的事情告訴我們，或許我們能商量出對策也不一定，畢竟我們的能力跟你當初的境遇並不一樣。”豐川放緩語氣，小心地說道。
    獵犬不敢離開太遠，繞著兩人走了一圈之後，尼哥說它受到的影響不大，可以給他們警戒和指引，也就暫時鬆了口氣，學著豐川走到垂頭喪氣的關俊彥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我們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沒什麽不能說的吧，而且我們還必須盡快找到稻垣美希才行，不然等到晚上隻會危險。”
    關俊彥有些頹然地抬起頭，張張嘴，一時間，話不知從哪裏說起。
    “那天，我們小隊負責對被轟炸的市區進行母巢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