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正式晚餐開飯也已經很晚了。
    吃飯之前總是要打電話回去和父母拜年的，一旦聊起來，關於一個人在韓國過得怎麽樣發散出去的話題就能持續很久。
    問及年夜飯有沒有好好吃的話，視頻通話的就直接把鏡頭調轉，朝著那一大桌子菜，說著自己有在和朋友一起過。
    雖然隔著距離和時差，但那是鏡頭也能傳達那桌上的人間煙火氣，好歹父母也是安心下來的。
    這個年過得並不完美，但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這都是一頓很難被取代其特殊程度的年夜飯，對在場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這樣。
    雖然有第一次沒能和家人一起過年的原因在，但是最主要的……
    大概是被塞了壓歲錢的緣故吧？
    明明隻是大一歲而已，那個姐姐還是正兒八經地拿出來了幾個紅包。
    “畢竟你們喊我姐姐誒。”安舟杵著下巴，回答得倒更是理直氣壯，“我是長輩！”
    沉默短暫地蔓延了一瞬，joshua不太確定地開口：“我記得……姐弟是同輩吧？”
    就算他是在美國長大的沒錯，這也不代表他搞不明白韓語的姐弟表述啊，姐弟不管哪個國家都是平輩沒錯啊！？
    文俊暉拍了拍他joshu哥的肩膀：“哥，別懷疑自己，是平輩沒錯。”
    紅包薄薄的一封是被安舟直接塞進手裏的，她語氣溫和地說著這是要討一個好彩頭，大家年紀都不大，甚至文俊暉和徐明皓按實歲來算都不算是滿二十的，都是小孩子呢。
    小孩子就該拿紅包的。
    安舟自己都是接到了媽媽和哥哥的電話，他們都說今年的紅包都幫著攢著了，要不是等年後回國一趟，要麽就是等他們休假來趟韓國找她。
    拜托，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怎麽可以沒有年夜飯呢，又怎麽可以沒有紅包呢？
    來韓國之後，文俊暉是她店裏的第一位顧客，然後他帶來了一群吵吵鬧鬧的男生，這是永無島這家店的。
    雖然說自己有錢有閑也不怕店裏沒生意，但是真的有人推門進來帶來過分熱鬧的那份活力，安舟也還是挺感謝他們會時常過來的心意，可不隻是過來用餐，而是不用上學不用去練習室的閑暇時間裏，他們還會過來隻是單純地幫幫忙。
    “那就…算是你們之前來店裏幫忙的工資？”
    想了想，安舟很不走心地試圖編一個讓他們收下壓歲錢的理由。
    這確實是過於不走心了點兒，偏偏當事人還挺滿意的，點點頭肯定了她自己那番話的合理性，低頭就開始慢吞吞咬拔絲芋頭的糖絲了。
    徐明皓指出另外一點：“但是如果是我們會來店裏幫忙的話，你就直接請吃飯了！”
    當事人充耳不聞，權當是沒人說話的，低頭認真地和糖絲較勁。
    打定主意了不繼續這個話題，安舟這會兒看起來倒是要顯得比往日幼稚不少。
    又或者說，現在安舟看起來才有一種符合年齡的感覺在，分明就是差不了太多的同齡人，但她平日裏也確實有一種會更加溫和成熟的表現。
    徐明皓忘了是在哪裏看過的一個說法，在同年齡段裏，女生確實會比男生要更成熟一些——雖然安舟這是自覺成熟上一整個輩分上去了。
    想著，他扯了個鐵鍋燉上麵的餅子也跟著慢慢咬：“等會兒吃完了我們洗碗啊姐。”
    “這桌上的碗我們包了。”
    看樣子是拗不過安舟這種直接裝聽不見的耍賴舉動了，徐明皓一句帶著東北味兒的韓語都說出了霸總的氣勢。
    安舟直接鼓掌：“好耶，樓底下還有幾口鍋！”
    雖然本來就是要他們一起幫忙的，既然有人主動說要全包圓了，安舟當然不會拒絕。
    年夜飯也是在二樓吃的，她花了不少時間一點兒一點兒改造的二樓，如今看起來，比起餐廳也更像是某個舒適的家裝客廳的風格。
    不說桌遊和吧台區域的閑適，用餐區這邊，她還專門拉了塊白色幕布，方便投影看劇。
    這會兒往年小品合集正在放著，雖說是國人才能更好的第一時間明白小品裏麵的笑點，但安舟找的可是帶了精校英文字幕的，就算要慢了半拍反應，joshua都放下筷子伸手慢慢抵住笑得發酸的腮幫子。
    飯菜已經很努力在吃了，肚子撐得不行，但是桌上的菜同樣是還剩不少。
    看了會兒小品之後，幾個人嘀咕半天，又換了個部電影出來——對於電影的取向，四個人也都各個不同。
    最後選片由joshua出手，蒙住眼睛開始直接伸手亂選，選中哪個是哪個，純粹是看運氣的問題。
    二十秒之後，四個人看著投影屏幕上的鯊卷風，三個中國人轉移視線看著選片的joshua。
    安舟：“……shua啊，這個鯊，他和大白鯊有親戚關係嗎？”
    文俊暉：“鯊雕片呢。”
    徐明皓：“要不還是看大白鯊？”
    joshua：“畢竟過年，合家歡的話，看迪士尼吧？”
    最後並不一致地決定了，還是看複仇者聯盟吧，有波折有大圓滿結局，挺好的。
    陰暗地戳了個雞腿陰暗地嚼嚼嚼，安舟陰暗地嘀嘀咕咕。
    ——嗬，漫威。
    即將出道的預備役愛豆們也對粉圈狀態有所了解，他們默契地一同想到。
    哦，這個姐姐應該是個dc唯粉。
    嘀嘀咕咕是她，轉頭，仰著頭盯著投影說鋼鐵俠眼睛好漂亮也是她。
    安舟覺得自己應該是醉可樂了，似乎隻是坐在這裏不動也能聽見碳酸汽水在咕嘟咕嘟冒氣泡的聲音。
    超級英雄的電影很好看，雖然總是正義打敗邪惡的結局，但是英雄主義總是很吸引人的，她會開始想要是自己當時是跑美國開店，又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思考無果，她覺得自己忍受不了美國人能整出來左宗棠雞的飲食‘文化’。
    雖然還是沒有感覺韓國這裏有什麽特別好的地方，但是好歹是遇見了很好的朋友。
    “你們有什麽新年願望嗎？”碳酸飲料上頭，安舟問。
    安舟不是個擅長找話題的人，不知怎麽就想起來了之前文俊輝提到過的，關於他們離開家鄉來到這裏的事情。
    話是她問出口的，安舟其實也猜得出來對方的回答。
    “果然還是出道吧。”
    joshua說，他這會又抱起了那把借給了安舟的吉他，手指撥動著弦，眼神卻也有些放空了。
    文俊暉點頭：“終於快要出道了……”
    說著想要出道所以一直堅持著練習，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如今也已經到了二月。
    平時隻是逼著自己練習，就好像不鬆懈就肯定能有出頭天，這會兒是難得能徹底鬆懈下來的休息天，他們也才放自己去幻想下關於未來的事情。
    不是不清楚公司如今運轉也就隻是勉強在撐著，無論是職員還是管理層，又或者他們這些等著出道的人，其實也都是在賭seventeen的成功與否。
    隻是領導層賭的是他們的事業，職員們賭了一份工作，而練習生們，哪怕出道前的各種露麵和路演舞台也打下了一定的粉絲基礎，他們也賭上了隻此一次的青春和迷霧遍布的前路未來。
    “好歹是快要雨過天晴了吧。”他們在那邊討論著，而安舟也隻是在聽，直到桌上飯菜也不再冒著熱氣，她才緩緩起身去吧台後的酒架上拿了瓶度數不高的起泡酒下來。
    “俊和明皓都過十八歲了，現在是新年，shua也算過二十一歲了，按美國那邊得到算法來說也到能喝酒的年紀了。”
    安舟給倒了點下來：“當愛豆的話，怎麽樣才能算火？”
    總感覺聊到這個話題，就很適合喝一杯酒，不確定他們的酒量那就隻來點兒起泡酒。
    他們在想：“應該是能拿到一位吧？”
    “能去大的打歌節目上拿一位！”徐明皓總結了一下。
    對於還沒出道的人來說，現目標似乎就已經是可望不可及了。
    稍微再往遠了的地方幻想一下呢，他們十三個人走到現在，就隻差一步了，那就期待能夠大家一起走得更長久走得更遠。
    想到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可能不會發生的，也就會覺得，這個時候確實會想要喝一點酒，在星星之火上潑上酒精，然後等著可能會有燎原。
    安舟就這麽靜靜地在聽他們說，也沒插話，心裏卻感歎著，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新人美？
    是目前還隻想到想要上三大台拿一位的沒出道的新人誒！
    “那我就……”
    她高高舉起手裏的杯子，聲音都帶著一股雀躍：“祝你們之後可以拿大賞吧！”
    幾隻玻璃杯碰撞出接連清脆的聲音。
    就是說，夢想嘛，要夢就要往大了夢，萬一就成真了呢。
    不過安舟也實在是不會喝酒，兩口起泡酒之後就已經耳朵燒熱了不少，這會兒正好興起，直接打開了邊上的點唱機。
    “聚餐要熱鬧一點才行嘛。”
    “來來來，點歌！”
    安舟指著點唱機說，這歌有不少呢。
    三個人也跟著在起哄，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疙瘩角落裏，文俊暉還翻出來了ktv標配的搖鈴，安舟記得那是買點唱機的贈品。
    然而，一分鍾後，他們腦袋抵著腦袋開始討論到底怎麽做，才能把麥從安舟手裏給扒拉出來。
    “這個歌是這個調子嗎？”joshua猶疑詢問著兩個小夥伴。
    兩人紛紛搖頭，徐明皓很想問：“為什麽韓國的點唱機裏會有向天再借五百年？”
    還有，這種歌聲，算擾民不？
    文俊暉瞄著很顯然還是喝上頭了的安舟，輕手輕腳往點唱機那邊扒拉，字麵意義上的那種‘扒’著地麵在移動。
    joshua懵著看他：“……貓條？”
    徐明皓補充上形容詞：“陰暗爬行的貓條。”
    文俊暉十分沉穩，表示，麵對難題，有一個萬能的解決辦法——直接拔插頭！
    一旁，joshua幫著吸引安舟的注意力。
    “姐姐，要不我給你吉他伴奏？”
    而他這句話，直接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要不之後讓知勳教吧，這個姐姐她沒有彈吉他的天賦。
    還有就是，文俊暉似乎明白了幾個小時之前，宋閔浩前輩說的他總歸會知道的是什麽意思了。
    就，還不如不知道呢。
    “姐，你當初買點唱機是圖啥？”
    安舟：“它，打折。”
    而且還是五五折。
    有錢人也喜歡打折的東西！那可是對折啊！
    等借著說準備洗碗而逃到樓下時，安舟也終於把剛上頭的那點兒酒勁給熬過去了。
    “我想到你們可以收壓歲錢的理由了。”
    她幽幽說道。
    徐明皓：“嗯？”
    “給耳朵的損失費。”
    安舟想，一名優秀的音癡，要勇於承認她的殺傷力。
    這何嚐不是一種強大！
    說起來……她的新年願望的話，大概就是真的能唱上一首o ng吧。
    總之，爭取把上帝關上的這扇窗給人力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