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是這樣的話……”
    正當吉姆思考著那種“寄生蟲”可能的存在形式與傳播途經時，一旁不斷翻找著案件檔案的紀木開口了：
    “那有雪她會不會也跟這些人一樣……”
    她語氣中帶著濃烈的不安。
    察覺到了對方的情緒，吉姆放緩語速安慰道：
    “怎麽說呢，至少在治安局的數據庫裏並沒有找到端木有雪的……等一下！”
    突然驚叫出聲的吉姆把紀木給嚇了一跳，後者連忙詢問道：
    “怎麽了？難道找到有雪她的……”
    她的聲音很是慌張。
    “不不不，不是這個。”
    吉姆搖頭，隨即朝投影揮了揮手，那些案件檔案立刻按照發生的先後順序排列好了時間軸。
    果然啊……這些人的病發程度，與他們加入色雷斯俱樂部的時間有關。越早參加色雷斯俱樂部互助活動的人，其表現出來的症狀也就越嚴重。
    這是一個很容易就能夠發現的規律，畢竟無論是以什麽形式，感染的程度隨著感染的時間而不斷惡化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
    吉姆將端木有雪的檔案也標記時間上傳。於是，原本流程正常的時間軸上出現了一個不和諧的元素。
    端木有雪的病情惡化速度，相比其他人來說有些太快了。
    在她第一次參加集會的時候，那個患有蜘蛛恐懼症的女孩已經是七次來到色雷斯俱樂部了。按照一周兩次集會的頻率，那個女孩要比端木早入會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但她發病網購兩萬隻白額高腳蜘蛛在家裏放生的時間，卻是比端木完全抑製不住自己食欲的時間還要晚上一個星期多。並且從病情的嚴重程度上來看，那個女孩在發病後還保有著清晰的邏輯與正常的交流能力，而端木有雪發病的表現都快趕上感染t病毒了。
    “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紀木看到投影上有雪檔案被標紅的短暫時間段，好像也明白了吉姆的意思。
    “沒錯，她病情的惡化速度實在太快了。”
    吉姆點頭，隨即咬住自己的指甲繼續思考。
    換而言之，端木有雪相較於其他被感染者來說，有著自己特殊的地方。
    “虹橋腦區……”
    吉姆喃喃著，腦海裏的思路一下子打開了。
    是了，最明顯的就是這個！端木有雪作為一個被開發了虹橋腦區的現代黑客，她的大腦在結構上就跟普通人有著很大的不同。
    那種不知名的“寄生蟲”或是更適合生存在虹橋腦區裏；或是需要先在大腦內部“築巢”出一個類似於虹橋腦區的結構；或者幹脆就是變異的虹橋腦區結構本身……
    畢竟，虹橋腦區產生原因本就是一個在學術界爭論頗多的話題，而寄生論在各種假說中算得上是合理性排行靠前的。
    “我記得互助集會的最後環節，是大家一起喝那種非常昂貴的葡萄酒對吧。”
    想到這裏，吉姆確認道。
    “是的，那是一種用阿波羅生物基因編輯作物釀造而成的葡萄酒，有著益智與抗衰老的作用。但我之前拿樣本去化驗過，裏麵並沒有摻什麽危險的東西。”
    紀木點頭答道。
    “益智與抗衰老……換而言之能夠促進細胞，尤其是腦細胞的代謝與生長。”
    吉姆說著，揮手關掉了全部投影。
    “或許葡萄酒並不是什麽感染源，而是供那些寄生物成長的培養基。如此說來的話，那種‘寄生蟲’的本體說不定就是某種變異的腦部結構。”
    他如此道。
    既然虹橋腦區是因為腦機接口植入的刺激而產生，那麽通過向腦機接口輸入某種刺激，說不定也能夠引發虹橋腦區部分發生二次變異。
    就好像新天理教能夠批量製造擁有天賦的“巫女”一樣。
    而可能的刺激方法……
    吉姆仔細回想了一下色雷斯俱樂部互助小組裏的活動，其中還真有一個是所有成員都要經曆，並且還涉及到刺激腦機接口的項目——色雷斯俱樂部的宣傳擬感。
    想到這裏，他起身重新穿上了自己那件袖口邊緣都起毛了的老舊風衣。
    “這是要去哪裏？”
    紀木見狀也連忙站起身問道。
    “先找到一個感染者，然後檢查他的大腦結構，確定寄生蟲的本體究竟是什麽。”
    吉姆說著，重新往自己的左輪手槍裏填裝上了幾顆子彈。
    “去哪裏找？是從那份名單上挑一個還在世的上門嗎？”
    紀木不禁問道。
    她說的當然是最方便的方法，但吉姆搖了搖頭，隨即深深看了紀木一眼開口道：
    “你要一起去嗎？”
    紀木雖然沒一下子理解對方的意思，但還是下意識回答道：
    “那當然要！”
    吉姆歎了口氣，然後道：
    “那就讓我們先推理一下，一個患有厭食症的暴食患者最可能在什麽地方出沒？”
    …………
    塔爾塔羅斯，新獄淵工作室。
    正在自己的專屬機艙裏進行護甲拋光與前爪造型蝕刻的克裏斯蒂，被一條高優先級信息打斷了此刻的享受。
    “嗯？”
    她眼中的指示燈不禁閃爍了一下紅光。
    是那個代號忒修斯的小家夥，他申請要去靈薄獄進行深潛適應性訓練。
    “這連身體健複都沒開始就要訓練網絡適應性……這小子莫不是天生牛馬？”
    對此，克裏斯蒂罵罵咧咧的自言自語道。
    靈薄獄是介於各類子網與深淵暗網之間的地帶，雖然網絡的運行環境更接近深淵暗網，但進入其中卻並不需要深潛接口授權，並且替身在其中死亡也不會觸發凋亡程序。
    因為處在冥河防火牆之外，靈薄獄內甚至很少出現遊蕩的惡意程序。
    但這並不代表靈薄獄就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因為隻要是持有深潛接口的勢力，就都會在靈薄獄圈地搭建自己的雲服務器——畢竟運行靈薄獄的服務器跟深淵暗網的服務器一樣處在人類控製世界之外，大多數都是人工智能乃至超人工智能的遺留。
    簡而言之，這是一種極為龐大並且十分安全的算力資源。
    因此，當不同勢力之間產生摩擦與或發生衝突時，最初的試探目標往往都是對手的靈薄獄領地。
    當然，克裏斯蒂倒並不是擔心忒修斯在進行深潛適應性訓練時，有別的什麽公司勢力突然打過來而波及到他，隻是不解他為什麽突然這麽積極的要去靈薄獄進行訓練。
    要知道，眼下自己對於普路托深潛都是完全擺了的態度，隻想著把董事會派過來的任務敷衍過去——等完成了跟卡戎那個老登之間的契約後就離開公司出去單幹。
    這個跟普路托深潛之間關係明顯更不愉快的小夥子，怎麽可能這麽積極？
    還是說，這是他背後那位的授意？需要進入到靈薄獄方便完成某些操作？
    【老頭子，這事跟那位女神有關係嗎？】
    想到這裏，克裏斯蒂不禁詢問蟄伏在自己意識深處回避冥河防火牆影響的卡戎。
    ……
    沒有回話的聲音。
    “戚，不想說就別說……這輩子你都別說話才是最好的。”
    有些鬱悶的在腦海裏翻了個白眼，克裏斯蒂最終還是給出了忒修斯訪問靈薄獄的授權，並同時在授權上附了一串隱蔽的監視程序。
    搞得好像她自己就沒辦法調查一樣。
    正當克裏斯蒂這麽想的時候，卡戎的聲音卻是突然回響在了她腦海裏。
    【倘若有一天，你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你會怎麽辦？】
    雖然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但克裏斯蒂還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難道覺得我在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以後，還會再信任誰嗎？不好意思，現在的我除了自己之外誰都不會信任。】
    這個答案令卡戎在沉寂了許久，最終祂悠悠道：
    【那倘若背叛你信任的正是你自己呢？】
    “你什麽意思？”
    對於這個似有所指的問題，克裏斯蒂直接開口問道。
    但對方卻不再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