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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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季科回到家,徐染剛剛說的話一直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為什麽徐染會認為自己是在試探她?
    越想越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洗漱完躺在床上,又翻身起來,從床底下翻出已經退休了的老手機,充上電。
    等待開機的時間,他又熟練地翻開夏甜的朋友圈。
    果然今天的圖已經出了。
    九宮格長圖。
    校園裏,草莓園,餐廳
    夏甜鏡頭裏的徐染,美麗而生動。
    簡單的白色毛衣和淺色牛仔褲,配上駝色大衣和微卷的齊腰長發。
    有在草莓園裏品嚐草莓時的愜意滿足。
    草莓這麽好吃嗎,保存。
    有在餐廳裏一手撐著下巴,一隻手玩手機發現被偷拍,側頭莞爾。
    笑得可真好看,保存。
    有在楓葉大道撿起落葉對著陽光縫隙觀看樹葉紋路,風微微揚起長發,連發梢都有陽光在親吻。
    果然連陽光都是偏愛徐染的,保存。
    等會,放大,再放大。
    頭發是栗色,以前可都是不染發的。
    充電的老手機響起超大的開機鈴聲,打斷了嚴季科的回憶。
    他拿過來,登上微信。
    在古老的微信界麵,翻找和徐染的對話框,點開
    最底下那條,是12月5日,他發出去的有紅色驚歎號的四個字。
    “染姐,恭喜。”
    往上,是一張帶感歎號的遊戲戰績截圖。
    那個時候,微信還沒有撤回的功能,下意識的分享,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對方刪除了好友。
    再往上,是他們倆最後的聊天記錄。
    夏甜出去買藥的空擋。
    徐染拿出了手機反複琢磨了嚴季科發過來的那幾段話。
    然後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我的喜歡,真的是困擾嗎?”
    “是”
    嚴季科幾乎沒有猶豫就回了這個字,就在嚴季科以為徐染不會回的時候,他收到了她發給他的最後一條消息。
    “好。”
    沒有斥責,沒有憤怒。
    她用一個“好”字,為她的一腔孤勇,為她的熱烈無畏,劃上了句號。
    後來
    就是嚴季科最後一次見到徐染。
    原本也是校領導介紹了本地的一家企業讓他過去實習,他去跟領導告別。
    說話快結束的時候,得知徐染也要來,原本可以避開的他,又隨口編了個話題,繼續聊了下去。
    直到徐染敲門。
    他看向門口,將她看到他愣住的一瞬間盡收眼底,再看到她神色如常對他微笑點頭。
    望向他的眼睛裏,毫無波瀾。
    半個月不見,她瘦了很多,化了淡妝,剪了短發。
    聽她回答校領導說“瘦了好看嘛。”
    嚴季科麵上不顯,心裏卻下意識的想起徐染曾經反駁他室友說“讓她減減肥”時神采飛揚的樣子
    她說:“我身高162,體重96斤,頭身黃金比例,腰細腿長,現在就是最好看的樣子,有什麽好減肥的。”
    她說:“不愛化妝,懶。”
    但她又說:“不過阿科,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勉強為你化一化。”
    她說:“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吃不上好吃的東西,不去追喜歡的人,老了以後怎麽說出那句不虛此行呀!”
    那時的她如同一朵盛開的玫瑰,明媚無畏,生機勃勃。
    而眼前的她。
    嚴季科想到了自己家裏那株被老媽養得枯萎的薔薇,明明還是鮮豔的顏色,無端看出了滿身斑駁。
    走出校領導辦公室的門,他終是沒有忍住。
    “恭喜,染姐。”
    他聽到自己說。
    “謝謝。”
    她甚至都不曾側頭看他一眼,毫無猶豫地向前邁步走去。
    嚴季科看著她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卻又好像沒有足夠的理由。
    “你拒絕她了,嚴季科。”他對自己說。
    彼時的嚴季科並沒有去深究自己的反常,做慣了逃兵的人,又怎麽會輕易披甲上陣?隻會將錯就錯,找個借口繼續縮在舒適區。
    房間裏,鴿子時鍾滴答滴答。
    嚴季科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那天清晨酒醒之後他沒有逃跑。
    而是和徐染一起回了學校,確認了關係,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徐染仍是順利拿到了齊悅的offer,北上。
    他們熬過了5年異地,來回的機票,能鋪滿床。
    5年後,徐染順利調回c市開發新業務,嚴季科就是拿著那一摞票求的婚。
    他們談婚論嫁,見過彼此的家長,定了婚期。
    在婚禮那天,校領導是主婚人,言辭鑿鑿說他倆是他介紹的。
    在眾多人的起哄下
    交換戒指,他吻了他的新娘。
    那天他牽著她的手,一桌桌敬酒,每一桌都要驕傲地大聲介紹:“徐染,我老婆。”
    惹得眾人連連起哄,一杯杯酒下肚。
    最後卻又十分清醒著回房。
    他夢到他為徐染摘下首飾,脫下外衣,在浴室一點點用化妝棉擦掉她臉上厚厚的婚妝,露出徐染本來的模樣。
    臉頰微粉,唇色通紅。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他終是沒有忍住在洗漱台就欺負了她。
    鏡子裏倒映著年輕男女的身影,光影交錯,纏綿旖旎。
    突然
    嚴季科發現鏡子裂開了一個口,然後整麵鏡子呈網狀破碎。
    再低頭,懷裏的徐染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手足無措,大聲呼喊
    “染姐,染姐,徐染!”
    “徐染!”
    嚴季科從床上驚醒,天空已經泛白。初冬時節,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一個夢。
    他看了看時間
    5:50
    昨夜花了一個多小時看完了兩年多的聊天記錄。
    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
    再躺了十分鍾。
    對夢的印象隻剩下他一個人手足無措地站在裂鏡前焦急地喊徐染的樣子。
    他摸了摸自己仍在加速的心跳,好像從7年那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如果說這些年的偷偷摸摸地了解徐染的日常摻雜了自己的愧疚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念念不忘。
    那麽這一次見到徐染之後,那份念念不忘有了確切的答案。
    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7年前,自己的曆史遺留問題又比較嚴重。
    思索再三,他給慕秋發了一個信息。
    ke:哥,我想重新追染姐。
    想了想,又撤回。
    ke:哥,我想追染姐。
    嚴謹一點,畢竟,以前都是她一腔熱忱,他是純純的受益方。
    六點,慕秋是絕對沒有起床的,更何況是周末。
    嚴季科也不急,扔了手機,去洗漱,晨跑5公裏,買了早點回家,順路還喂了點給小區的流浪貓。
    天氣真好,自己真善良,他想。
    回到家洗完澡吃早飯的時候,他收到了慕秋回的信息。
    農場主:關我屁事。
    ke:…
    ke:幫我打聽一下?
    農場主:好處?
    嚴季科咬咬後槽牙。
    ke:夏甜的秘密。
    農場主:你還有甜甜的秘密?
    ke:你敢在她麵前這麽叫她嗎?
    農場主:關你屁事。
    ke:
    ke:三年前,ti酒吧。
    農場主: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