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句話裏要表達的意思，有幾分陰陽，幾分無奈，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對國民有著聖母般的情懷，夢想打造出誰也不會哭泣的理想國。”
    “但在麵對反對勢力以及國內矛盾時卻總以八麵玲瓏、圓滑處世的方式來緩和局勢，並沒能真正解決矛盾。”
    “具備了王的才能，卻搞錯了重點，令人不快。”
    路克淡淡的評價道。
    聖王女默然不語。
    她從小就是個理想主義者，妄圖將羅布爾聖王國打造成為真正的聖人之國。
    良好的器量和作為魔法吟唱者的高素質，憑借這兩個特質，她甚至突破了原本自己繼承順序的低下的障礙，成為了聖王國的國王，也是羅布爾聖王國首任女王。
    在那之後的近十年裏，也沒有出現大的失敗，承擔起了國家的領導。
    如果願意搞肮髒事的話，具備強大領袖魅力、美貌以及高位神官能力的聖王女，個人的統治能力將不弱於王國的二王子。
    但是，她已經沒有更進一步的機會了。
    眼前的這群怪物，正麵擊潰了她的士兵，她的騎士，她的國家。
    羅布爾聖王國，將徹底被毀滅。
    “您說的對，不知名的存在，無上的至尊。”
    “我連腳下的這座城市都無法治理好，又如何能治理整個國家。”
    “甚至，直到現在我的命令依然無法走出這個北方半島，南境半島的貴族們也根本就不會聽從我的任何指令。”
    說到這，她苦笑了一聲。
    “隻是，我不明白，您為什麽要和我講述這些呢，我這樣的人，難道也有資格成為您嘲諷的對象？”
    “您不應該將這座王城化作惡魔的地獄嗎？”
    聖王女大著膽子問道。
    她已經知曉自己很有可能會和羅布爾聖王國一同滅亡，所以這時候的聖王女已經不再顧及左右，比平日裏多了一分果敢。
    要是以前就能這樣子鼓起勇氣，果斷一些，恐怕南境貴族早就被聖王女拿下了……
    “你怎敢質問偉大的無尚至尊！”
    聖王女話音剛落，科塞特斯一尾巴抽了過來，聖王女當場被貫穿胸膛，鮮血噴湧而出，夾雜著內髒的髒器。
    “好了，科塞特斯，我並不在意她的冒犯……”
    隨著路克話音落下，科塞特斯才是收斂起自己的尾巴，往後退去。
    他迫切的想要彌補剛才‘戰場節奏緩慢’帶來的缺陷，也比平常的穩重表現顯得有些焦躁。
    露普斯蕾琪娜連忙使用治愈魔法幫助聖王女治愈傷口，生怕她死在這裏。
    倒不是露普斯蕾琪娜對聖王女多憐惜，而是聖王女是獻給路克大人的祭品，現在還不到她死亡的時候。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路克反問道。
    聖王女怔了一下。
    “卡爾嘉，你希望我在這裏殺死你，然後屠殺你的人民？”
    他站起身起來，黑色的羽翼張開，象征著墮落的魔力化作無數根無形的絲線，勾連整個王都。
    一顆黑寶石，出現在了聖王女的麵前。
    “這裏麵，容納了亞人聯軍入侵王國以來產生的所有負麵能量。”
    “靈魂，情緒，意誌……都在這裏。”
    聖王女有些疑惑。
    她不明白路克的意思。
    路克饒有興致的把玩著黑寶石，能讓他提起興致的事情本就不多，但飛鼠那邊傳來的好消息讓他有了幾分跟聖王女玩玩的興致。
    “隻要捏碎它，無數的冤魂、惡念都會順著我的魔力撲向一切活著的生靈。”
    “它們需要更多的養料，更多的同類。”
    “聖王國，最終將會化作永恒的不死者之地。”
    聖王女身體微微一顫。
    她想伸手去碰，卻又生怕路克直接將其捏碎。
    但路克卻將黑寶石放到了聖王女手裏。
    “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捏碎它，換來她們活下來的機會。”
    路克指向了一旁奮力掙紮的聖騎士團團長，和麵露慌張的神殿最高司祭。
    她們是聖王女的摯友。
    如果沒有她們，卡爾嘉就隻會是卡爾嘉，而不是聖王女。
    “二嘛，殺了她們，這顆寶石就是你的了。”
    “做一個很簡單的選擇吧，是王國的百萬人民，還是自己好友的性命？”
    路克遞給了聖王女一把匕首。
    左手寶石，右手匕首。
    一麵地獄，一麵還是地獄，你又該會怎麽選擇呢？
    極善的良人啊……
    聖王女的身體顫抖了幾下。
    身邊的迪米烏哥斯卻高聲讚歎起來：“不愧是無上至尊大人，您的雅興與對美的追求真是我等可望不可及。”
    “相比於摧毀敵人的身體，還是這樣摧毀他們的精神更讓人感到興奮啊，我終於稍微理解了您的愉悅所在！”
    路克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迪米烏哥斯是正義值負五百的極惡者，而且設定上又無比忠誠納薩力克大墳墓的無上至尊。
    不論他做出怎樣的舉動，迪米烏哥斯都會給出最合理最邪惡的解釋。
    當然，之所以這樣打擊聖王女的精神，是因為他還需要這個理想主義的女王來為自己治理國度，將這個國度打造成‘烏托邦’。
    善與惡的平衡，是他如今要走的道路。
    羅布爾聖王國或許會成為真正的烏托邦，也可能會成為‘反烏托邦’，化作閉鎖世界。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也要用極惡的手段讓極善的聖王女為之臣服。
    “卡爾嘉陛下……”
    身為聖王女的好友，聖騎士團團長蕾梅蒂歐絲神色複雜。
    麵對死亡，她確實會感到一定的恐懼，這是任何生物都會有的本能反應。
    但是，如果是為了國民而犧牲，蕾梅蒂歐絲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愧於聖騎士之名。
    她甘願用自己的生命換取百萬人類的生命。
    “姐姐……卡爾嘉陛下……”
    而作為蕾梅蒂歐絲妹妹的葵拉特，表現的有些不堪，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著，用著驚懼如小鬆鼠一樣的眼神看著聖王女卡爾嘉，驚恐的直搖頭。
    她不想死。
    雖然平日裏總是掛著慈悲為懷的笑容，實際上卻是有著異於常人的好戰和殘忍。
    同樣的，喜歡玩弄一些陰謀詭計的家夥，麵對死亡的表現，總是有些不堪入目的。
    “殺了我吧，卡爾嘉陛下！”
    蕾梅蒂歐絲下定決心。
    “不……不要！”
    葵拉特搖頭拒絕。
    卡爾嘉咬住下唇，她的瞳孔在蕾梅蒂歐絲銀亮的鎧甲與葵拉特素白的長袍間劇烈震顫，最終定格在城外——安靜的城市似乎更加吸引人的注意。
    蕾梅蒂歐絲閉上了眼睛。
    聖王女腳步踉蹌的往前走了幾步，然後雙腿一顫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的抓住了眼前的那把匕首，漂亮的眸子裏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最後，這位聖潔的善人崩潰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嗚哇哇……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不知道該怎麽做啊……蕾梅蒂歐絲……”
    她不想殺死自己的摯友。
    也不願意接受數以百萬的人類死亡。
    這是何等的罪惡！
    哪怕是地獄深處的惡魔，也不會輕易犯下如此恐怖的罪刑。
    迪米烏哥斯用殘酷而又愉悅的眼神注視著崩潰的聖王女。
    偉大的無上至尊！
    這……才是完美的落幕！
    “殺了我吧！卡爾嘉陛下！我求求您，為了國民，為了羅布爾聖王國，把我殺掉吧！”
    蕾梅蒂歐絲乞求道。
    她已經做了錯事，想要拋棄這個國家，帶著聖王女離開。
    但如果能以她的生命作為代價，以此來拯救這個國家，這份罪責也終將被義舉所抹滅。
    或許，這是神明對她這樣的聖騎士，應有的懲罰吧……
    蕾梅蒂歐絲閉上了眼睛，靜等死亡的降臨。
    “蕾梅蒂歐絲……”
    卡爾嘉渾身發顫的撿起地上的匕首，顫顫巍巍的往蕾梅蒂歐絲走去。
    這時候，路克扭頭看向了地上捆著的兩個人類。
    蒼薔薇的隊長菈萩絲，以及聖騎士預備役涅亞·巴拉哈，她的父親是當初被迪米烏哥斯一道隕石魔法砸死的弓箭手帕維爾。
    “希姿，你很喜歡這個人類嗎？”
    路克問道。
    希姿看了眼地上還在掙紮的金發小蘿莉，抬起頭，點了點頭。
    她感覺涅亞很像一隻野貓，眼神銳利，模樣漂亮。
    如果能收下來的話，肯定會是一隻很合格的寵物。
    “偉大的無上至尊，希姿還比較年幼，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意思，如果無上至尊大人您覺得不合適，我現在就處理掉這個人類。”
    由莉上前一步，躬身提議。
    她是戰鬥女仆們的長姐，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因為一個人類而引起無上至尊的厭惡。
    在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絕大部分nc看來，人類就是惡心的低等種族之一，完全不配引見偉大的無上至尊。
    比如迪米烏哥斯，就尤其厭惡人類中的女性強者——原因是迪米烏哥斯在遊戲當中曾被女性人類玩家殺過一次。
    路克噙著淡淡微笑道：“由莉，不必如此，我並非是奪取下屬人生的強權者。”
    “你們每一位都是我的友人們留給我最珍貴的寶物。”
    “希姿，喜歡的話，就留下來吧，如果你能因此而得到快樂，我才會由衷的感到喜悅，不愧於友人們的托付。”
    聽到這話，戰鬥女仆們紛紛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就連最高階的惡魔也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你的慈祥，您的偉大，您的寬宏，讓我等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喜悅。”
    “偉大的無上至尊，卑微的、宛若螻蟻般的我們深深的敬愛著您！”
    迪米烏哥斯讚歎道。
    “你們這群惡魔！”
    這時候，不合時宜的聲音出現了。
    菈荻絲咬緊牙關，怒聲罵道。
    她的隊友，她的一切，都被眼前這個怪物給摧毀了！
    而這群怪物，竟在菈荻絲麵前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開什麽玩笑！
    一群怪物，就不要假惺惺的裝作有感情的生命！
    簡直就是在侮辱她的眼睛！
    “你……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有些活潑的小吸血鬼的隊長？”
    路克看向了菈荻絲，麵帶微笑。
    菈荻絲表情憤怒。
    “你這個惡魔！把依比魯艾怎麽了？！”
    “你很擔心她嗎？”
    路克笑嗬嗬的，不給菈荻絲回答的機會。
    “今天我的心情很好，所以，我不會直接給予你死亡作為獎勵。”
    “去見見你的隊友吧，她很活潑，我希望，你也能保持住這副充滿活力的樣子……”
    一道漆黑的傳送洞口出現。
    鎖鏈轉動，拖著菈荻絲一起鑽了進去。
    對麵是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第二層，也是夏提雅的臥室——死蠟玄室。
    這樣活力四射的小丫頭，路克一般不會交給恐怖公，審判官來處理。
    那樣做的話，小丫頭出來就蹦不起來了。
    交給夏提雅，就很合適……
    而就在菈荻絲咬牙切齒，奮力掙紮的時候。
    噗——
    “呃啊！”
    幾聲慘叫。
    轉過頭，就看到卡爾嘉正含著淚用手中的匕首刺中了蕾梅蒂歐絲的腹部。
    最高司祭葵拉特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瞳孔放大，麵色有些猙獰，卻沒了聲息。
    蕾梅蒂歐絲躺在地上痙攣著，從腹部處流下一攤鮮血，卻並沒有迅速死去——因為被刺中的不是要害。
    聖騎士的體質本就比普通人要強得多，刺中要害都能撐一下，像如今這樣刺中腹部，隻會帶來無盡的痛苦。
    蕾梅蒂歐絲痛苦的反應讓聖王女更加慌亂。
    “我知道聖王女你不想殺害自己最好的朋友，因此出手時下意識的避開了要害，但這隻會讓你的朋友更加痛苦，如果你要是聰明一些，應該讓她沒有痛苦的離開才對。”
    宛若惡魔般的話語再次傳來。
    這讓聖王女更加悲痛，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就在聖王女顫顫巍巍伸出雙手準備拔出匕首，給蕾梅蒂歐絲一個痛快時。
    路克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了，到此為止吧。”
    聖王女茫然無措的抬起頭，和路克對視。
    “你做的不錯，卡爾嘉·貝薩雷斯，我需要的就是聽話的奴仆，我不在乎你的選擇是什麽，我在乎的是你必須聽從我的命令去做出選擇。”
    無盡的惡意，像是包裹著甜霜的毒藥，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他低聲道：“臣服於我，聖王女，我會給你帶來無盡的榮光。”
    “我的國度，會允許人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