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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辦公室。
    空氣裏有殘存的消毒水味道，男人在翻看紀玥玥的病曆，修長手指格外惹眼。
    宋樂顏捧著手裏的溫開水。
    他明明沒有看她，她還是心虛得不行，如坐針氈。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宋樂顏訕笑一聲，打破沉默。
    她不想讓別人覺得，女兒有個不合格的母親，沒有哪個母親，想讓女兒撒謊。
    “沒有人會嘲笑一個想把孩子留在身邊的母親。”
    一直沒說話的男人忽然開口。
    宋樂顏錯愕抬頭，江宴景深邃清冷的眸子沒有半分輕視。
    “留下了，不珍惜，才是該讓人痛恨的。”
    宋樂顏的心如同注入一道暖流。
    本來還一直在自責的心，舒服不少。
    “謝謝江醫生。”
    江宴景視線落在她通紅的眼眶上，修長的手指蜷縮著，仿佛在克製著什麽。
    他幹咳一聲，轉移話題：“今天剛好有件事要通知你，你女兒骨髓移植的事情，已經找到適配者。”
    “真的嗎？！”
    巨大的喜悅襲來。
    宋樂顏大喜過望，本能地抓住江宴景的手，“你沒有騙我吧，江醫生！”
    天知道，她等這個消息有多久，從知道孩子生病開始，她無數次期待著，每次換來的都是失望。
    這次，總算有好消息！
    辦公室裏靜悄悄的。
    “宋小姐，醫生除了不收紅包，美人計也是不收的。”
    宋樂顏正茫然，男人垂下眼睫，下巴抬了抬，她這才順著他視線看到，自己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手。
    臉騰地爆紅，宋樂顏仿佛被什麽燙到一般飛快收回手，尷尬一笑。
    “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江宴景眼裏笑意一閃而過，聊起正事：“配型的確成功，手術預約在半個月後，不過我還是得事先和你說清楚，手術是一關，術後的排異反應也是一關，還有化療，就算這些都經曆了，還有痊愈後是否複發……”
    “我都懂。”
    宋樂顏重重點頭。
    “一關難過我們就一關地闖，總比一點希望都沒有得好！”
    從知道女兒生病的那一天起，她就補了很多關於兒童白血病的知識，她知道這是一條漫漫長路。
    關關難過關關過，她必須撐起來，有一點希望就要爭一點希望！
    “謝謝你，江醫生。”
    剛剛克製下的眼淚，在這一刻再也止不住肆意而下。
    “沒事。”
    再三道謝後，宋樂顏準備回去告訴女兒這個好消息。
    剛起身，江宴景手機鈴聲響起，宋樂顏示意自己先離開，剛走到門口，他的聲音傳來。
    “現在還沒租到房子，周末我再看看。”
    “嗯，就這樣，掛了。”
    江宴景剛掛斷電話。
    辦公室的門再度被推開。
    宋樂顏站在門口。
    “怎麽了？”
    “江醫生是在找房子嗎？”
    宋樂顏遲疑著問道。
    “嗯，剛回國不久，現在住處還沒有安排好。”
    “江醫生對住的地方有要求嗎？”
    “沒。隻要距離醫院夠近，上班方便都行。”
    “和人合租行嗎？”
    宋樂顏眼睛亮晶晶的。
    眼尾微微上挑，清純當中多了幾分不自覺的撩人。
    江宴景眼神不自在挪開，“我沒這麽多講究。”
    宋樂顏鬆了口氣，衝江宴景笑笑：“我現在住的地方是一間公寓，三房一廳，目前隻有我和玥玥兩個人住，如果江醫生不介意，您抽個時間我帶您去看看房間……房租什麽的到時候我們好商量。”
    “我明晚方便。”
    江宴景深深看她一眼，輕聲道。
    “那我們明晚見。”
    *
    “什麽？”
    晚上，聽到宋樂顏打算把自己公寓的客房租給一個男人，薑悅手都抖了。
    “顏顏，不是我對那個江醫生有偏見，他長得是一表人才，不過這個世界上衣冠禽獸那麽多，誰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宋樂顏被薑悅如臨大敵的表情逗笑。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江醫生不是這種人，再說了，我把房間租給他，說不定還會看在我們這層關係的麵子上幫忙照顧照顧玥玥。”
    在問江宴景之前，她就想到這層關係。
    所有能幫助到女兒的事情，她都想了一遍。
    聽出她是已經打定主意，薑悅也不知道該怎麽勸。
    “好啦，別太操心，再說人家還不知道會不會租，江醫生看起來對生活是很挑剔的人。”
    腦海裏浮現江宴景的樣子。
    衣服永遠幹幹淨淨，頭發一絲不苟。
    指甲也修剪得圓潤，完全可以看得出是個對生活要求很高的人。
    薑悅撇撇嘴，沒再多說什麽。
    她知道，宋樂顏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服務員上完菜。
    薑悅給宋樂顏切了塊牛排。
    宋樂顏手撐著下巴，淡淡看著窗外，薑悅和她說了好幾句話她都沒聽到。
    “在想什麽呢？”
    薑悅在她麵前揮揮手，將宋樂顏的思緒給拉回來。
    “在等一出好戲。”
    宋樂顏嘴角牽起，依然看著馬路對麵。
    薑悅剛要問，她冷笑一聲：“好戲來了。”
    薑悅迷茫地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等看清馬路對麵的身影後，整個人隻差從座位上彈跳起來。
    “狗男女！”
    她握著叉子就要衝出去。
    被眼疾手快的宋樂顏給摁下來。
    她連忙給薑悅順毛：“別激動，別激動。”
    “不是……”
    薑悅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宋樂顏，一頭霧水。
    “你就眼睜睜地看著紀淮川和白瀟瀟這對狗男女去酒店？不行，這口氣我怎麽也咽不下去！”
    薑悅這個暴脾氣，紀淮川這麽欺負宋樂顏，她沒直接用廣播把這對狗男女的混賬事情公之於眾，已經是心慈手軟。
    宋樂顏沒法，攬過薑悅，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本來還暴跳如雷的薑悅逐漸安靜。
    “真的？”
    她還是有點不相信。
    在薑悅懷疑的打量中，宋樂顏笑意漸漸收起：“真的。”
    她知道。
    自己曾經對紀淮川幾乎是耗費所有心血，現在說抽身就抽身，很難讓人相信。
    隻有她知道，人的心就是個容器，等受傷到一定程度，就會徹底破碎。
    再也沒有機會複原。
    她冷漠地看著馬路對麵，喝得醉醺醺的紀淮川被白瀟瀟攙扶進五星級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