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雪勁遮宮匾,香濃繞鵲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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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雪勁遮宮匾,香濃繞鵲爐。
飛雲之上,有一座大殿光影之中浮沉。
這裏既不是仙界,亦不是洞天。
而是三桃大神的神國。
殿中靈香嫋嫋,金鼎啞光沉沉。
殿門之上有一塊立匾,“雪峰配殿”。
此殿本是老陽山放置雜物的地方。三桃真人曆劫未果,化作鬼仙。不求登仙,以神道護佑徒子徒孫。遂於此地修築神國。
這雪峰配殿,便是他的神國投影。
若楊暮客能登上此地一看,定然熟悉的多。因為三桃神國曾經與冀馚神國合二為一。他在廣場上應有餘光瞥見此地。
正法教遊神護法歸來,給三桃大神揖禮。
“小神聽從長輩吩咐,已經告誡天道宗遊神。讓其歸去。”
三桃閉眼頷首,“那你為何不出手相幫?”
正法教遊神低頭,“鮑嵐坡所言的確有理。紫明上人不曾呼神護法,我等冒昧前去,恐壞了上人修行。”
三桃輕笑一聲,“他啊……”
此神國中再無他言,皆是低頭透過雲層去看那小道士的表現。
楊暮客一路走來,在這些神官眼內,可謂是纖毫畢現。
所有神官都有一個共識,那便是這鬼王當真是個幼稚的。
不談其他。隻說楊暮客張狂地要挾國神費憫,他要傳道掀起革命。
這事兒是能說的麽?便是能說,又該與何人說?當著神道之主的麵,把事情攤開了講。這不是聰慧,更不是要挾。
這是找死!
倘若楊暮客當真有變法之心。那麽就要謹慎地埋好種子,等待發芽的那一天。
而他。坑都沒刨呢,便大言不慚地說,我能改變你鹿朝人道局勢。
能改變個屁。
上上下下利益勾連,牽一發而動全身。
費憫已經用岌岌可危的茅草屋來形容鹿朝局勢,但楊暮客依舊不問因由,頂風與伯崖郡人道作對。
這下可好。顧氏人才,本有壯誌淩雲。結果被關進了白都那權利的牢籠裏。
莫說顧氏吞了王氏家業。就算顧氏把整個伯崖郡都經營成了自家私產又能如何?沒有底蘊,新一任郡守上任之後,卻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革命是要流血犧牲的。而楊暮客這小年輕,隻懂得上嘴皮碰下嘴皮。
三桃大神操控著神國,尾隨著馬車在九天之上飄著。
他們要確保一件事情,那便是天地沒有異動。
上清門觀星一脈弟子歸山……從西耀靈州的沙海出來以後,便不單是他上清門的事兒了。
天道宗錦旬去青靈門訪道。
一個封山五百年的小廟,怎麽容得下錦旬這大修。
更何況齋醮之時,還有四象元靈演法。
他們都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查探歸元真人到底找了一個什麽樣的傳人。這傳人,到底知曉多少秘辛。
小樓從仙界麒麟那裏求來了一粒塵。可以說是麒麟一脈借此機會彰顯意誌。
當時四象不顯靈,便是朱雀行宮都不曾回應。也說明了一件事。
那便是他們也想知曉,迦樓羅此妖到底知曉多少秘辛。
如今迦樓羅這天妖這些大神都不在意了。
因為歸元真人定然不會告知迦樓羅,規整炁脈一事兒的秘密。
所以,謎題都藏在了這小道士身上。
上清門至今不曾有人來接,也不曾有遊神前來護佑。亦是表態。紫明隻有親自走到山門,他們才會認下歸元的遺言。
神國之外,一個地仙扛著一座大山從中州此地路過。
三桃趕緊在神國中施法,將這地仙搬山的痕跡隱匿。
三桃他太了解《太一觀想長生法》了。地上的那個臭小子若是抬頭盯著去看,定然能瞧見天道宗搬運胎衣板塊的痕跡。
其實車中沉眠的楊暮客早就該有所察覺,那便是他行走一路,除了地勢變化,氣候差異並不大。或許溫度有高低,但四季運轉卻處於同一時令。
他聰明的小腦瓜早就該想到,這片土地,是人為造出來的。並非自然形成。
地仙扛著那座大山上飄著雪,高低起伏的山嶺上皆是霧凇,飛泉白練被凍成了飛梯。
那大山之上飄出來一個真人修士,身後輪光閃耀,來至雪峰配殿之前。
“晚輩慧辰,參見老陽山長老。”
三桃睜開眼睛,伸手揮了揮,規避了在場同行的遊神。
“慧辰真人請入殿。”
此慧辰真人黑發黑須,濃眉大眼,一身玄黑道袍,胸前繡雄鹿登山圖。雄鹿望炁,睥睨四方。
三桃和善地瞧著慧辰,“神鹿宗如今也要重歸故地?”
慧辰再揖,“響應正神費憫號召,神鹿宗已經打點好了家業,盡數遷回鹿朝北境。以應對靈韻重歸之後,人間誕生妖邪。”
三桃哈哈一笑,“好。好。可惜了斬妖門。如今他們那宗門舊址已經隱匿無望……日後這中州之北,要爾等挑起重擔了。”
慧辰笑得卻有些難看,“搬來搬去……氣運變化著實難料。要重新去尋那有根骨的好苗子……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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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朝數十億人口,又怎麽會少了有根骨的好苗子?這慧辰顯然話中有話。
三桃依舊言語如春風拂麵,“堅守正道……總有因果報償。不要急,你們搬遷宗門要緊。本神還要幫著上清門的苗子護法,便不留你了。日後好自為之吧……”
“晚輩拜別長老。”
說罷慧辰真人乘雲而去。
沒了天道宗那礙眼的鮑嵐坡,三桃心氣兒順暢不少。他打開玉鑒,去關注自家弟子中州行走。
這紫明小道士得了九星大陣中的蛸神因果。迫使正耀匆匆離去,奔著東邊走,先一步去了乾朝。
乾朝也有被封印的古神。名為螺神。
而那被水流衝走去往鹿朝北海的妖蜂琥珀,正是螺神封印殘破逃逸的邪祟。
小道士正耀亦是修《太一觀想長生法》基功,但這小道士還會楊暮客不懂的妙術。
正耀有《太一亟雷咒》傍身,可用雷霆正法。通九霄,至九幽。大磁炫光之術。
正耀還會《金光化身經》。身形如電,來去如光。縱與人鬥法不過,化光疾馳,法力不盡則身不停。怎會如楊暮客用那俗道七十二變一般蠢笨。
螺神被正耀小道士溜著玩,跑了一大圈,行科擺好了天罡大陣。以老陽山靈玉為陣眼,瞬間將那老古怪給鎮壓陣法之下。
如此可謂是大功德。便是天道宗派駐乾朝的行走都上前道喜。
回頭再去看楊暮客處置蛸神的做法。粗鄙不已,遺禍甚多。還要人道加緊去修築十方台,才能彌補九星之陣的漏洞。
躺在馬車中的楊暮客是被餓醒的。
他睡得昏天黑地,腹中早就空空如也。蔡鹮趕忙端上來玉香準備好的吃食,服侍著楊暮客進食。
吃飽了,楊暮客撩開車窗簾看了看外麵。車子停在一處空地上,不遠處何路烤著篝火。
外麵星光熠熠,晴空萬裏。
楊暮客悄聲道,“我睡了多久?”
“少爺已經睡了兩日了。”
楊暮客瞄見了井宿抬頭起飛,鬼宿展翅。入夏了啊,入夏好,陽氣盛。這回路上的妖邪總該少了吧。
“你先睡吧,我靜坐一會兒。”
“是。”
車廂裏橫斷著一張屏風。想必小樓已經睡了,他與蔡鹮在外廂。地方還算寬敞,蔡鹮躺在睡袋中不一會兒就呼吸勻稱。
楊暮客身體裏氣海空蕩蕩的。但他並未入定引炁入體。
正如他所言,他暫且放下了修身之法。
便由著法力自然恢複。失去了靈韻滋養,五髒當下與凡人無異。
吃多了,有些惡心。而且吃的都是些湯湯水水,腸胃咕嚕嚕響個不停。
車中有三個女子,楊暮客努力地憋著屁。慢慢挪出了身子,掀開車簾來到車廂外。
卟,卟……一串響屁把一旁點頭瞌睡的季通嘣醒了。
季通從睡袋裏頭爬出來。
“您可算醒了。昨兒半路上官家給您送錦旗來。小姐差我去接的。宮裏頭聖人給你封了一個稱號呢,除邪當大可。”
楊暮客皮笑肉不笑地問,“就給了個封號?也不知給點兒正經的財貨?”
“有呢。那太監送來了一套五行鎧。”
楊暮客撇嘴,“我要鎧甲作甚?你拿去玩兒吧。”
季通起先麵上一喜,而後為難地說,“我穿不下……而且我有兩副鎧甲了,在西耀靈州得來的將軍鎧都不合用,更何況這門麵貨。”
楊暮客噗嗤一笑,“你也知道那破玩意賞來是充門麵的。貧道要那物件作甚。”
何路這時也湊了過來,“道長此話差矣。這五行鎧,乃是配發給我鹿朝斬妖軍將領製式軍備。可堪大用。”
楊暮客打量了下何路,這一路少言寡語的何路為何如此變化?與白玉崖上簡直是雲泥之別。
楊暮客輕笑一聲,“即便如此,貧道還是不太喜歡身著鎧甲。便留著觀賞之用了。”
何路見楊暮客不想多言,便插手退去。
楊暮客看都沒看那鎧甲,就說留著觀賞之用,可見敷衍意味。
他把季通拉到一旁,“前兩日我迎戰蟲妖之時,正反手持劍,卻難以防禦。差一點兒就被那蜂群的尾針紮成刺蝟。這雙手持械,可有防禦之法?”
季通臉上一黑,“著甲!”
嘖。楊暮客咂嘴,“我是說,有沒有挽著劍花,就把那尾針啊,弩矢啊,這類遠攻武器攔下來的方法。”
季通嘿了一聲,“若不少爺你好好琢磨,琢磨出來後也教教小的。小的當真想學呢。”
楊暮客拉長了調門,“你誠心跟我作對是不是?虧你還說自己武藝非凡呢。”
季通瞪著眼珠子,“少爺你睡糊塗了是不是。你那寶劍就算轉得再快,也就那一指來長的劍身。你想讓那寶劍當成盾牌去用。除了你那些道術,小的也不曾聽過這世上還有這種武藝存在。”
楊暮客終於歎了口氣,“看來是貧道異想天開了。明兒老老實實畫符去,把消耗的符紙都補充回來。”
一夜便如此過去。
來日天明,楊暮客依舊是先起來行早課。身上沒了法力,舍不得用禦風訣,隻能手腳並用爬到了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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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一個累。
他看著紫霞已經暈染開來,原來慢了一步。可惜地搖頭再爬下去。
玉香在灶台邊上張羅早飯。她輕笑一聲看著楊暮客,“道爺這麽快就行完了早課?”
“行個屁。剛爬上去太陽就露出來一張大臉。”
玉香繼續碼菜切堆兒,“那也該靜心平氣地看看,若是看出來與往日不一樣的景色。也不枉費力爬上去。”
楊暮客點頭,“你說得對。下次就這麽幹。”
玉香繼續說著,“您壓製住的那個琥珀屍妖,婢子給您留著呢。不過這東西聽不懂人言,道爺準備怎麽處置?”
“送到鹿朝神祠去,它禍害的是鹿朝生民。自然是鹿朝神官審判它。貧道沒功夫消耗心神磨煉它。”
“婢子記下了。”
隻見玉香把菜倒進粥鍋裏,真靈離體,嗖地一聲朝著西北飛去。
楊暮客羨慕地看著能隨意出神的玉香,拿著指頭輕輕一點自己的靈台。
紫金光芒與朱紅光芒交替閃耀,額頭上那一朵火焰符文再次出現。
他攤著手放在麵前,秀袋裏的一麵銅鏡現於掌中。
這一路走來,我盡是做那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事兒。明明早就開始修習養魂之術,卻總要鑽牛角尖,日夜修身不墜。
如今不過是再走一遍那醒魂之路。這事兒,我熟著呢。
這時那蹲坐在車頂上的金鵬大鳥說話了。
“你這呆子。灰頭土臉地照鏡子作甚。把我那寶鏡都弄髒了。”
楊暮客笑嘻嘻地揖禮,“師弟暗自合計了下修行方向。這才拿著鏡子照己。”
金鵬清脆地笑了聲,鄭重地頷首道,“我教不得你修行之法。但你走對了。”
楊暮客收起鏡子,麵容肅穆,“多謝師兄指點。”
一行人重新啟路。
小樓靠在臥榻中讀書。
玉香幫楊暮客點燃了熏香,那紫鵲爐煙雲繚繞。偶爾一縷風透過車窗簾。
青煙嫋嫋飛起,映襯著小道士那俊秀麵龐。
蔡鹮幫忙研墨,楊暮客照著字帖開始練字。
練夠了字數。楊暮客開始畫符。
自是從保安符開始。此符消耗巨大,如今也體會到了好用之處。
寫著寫著,他忽然心有感應,有一張他書寫的符紙啟用了。
恰在此時,一隻紙鳶撲棱棱拍打著車窗。
蔡鹮趕忙拿起紗網蓋住書桌。
玉香順手用琉璃罩把香爐扣住,打開車窗將紙鳶迎進來。
小樓展信一看,把信遞給了楊暮客。
“小樓姐給我作甚?”
“我不是說把事情交代給你去辦麽?巧了有人心懷不軌,你瞧瞧,該如何懲治?”
楊暮客接過信件。
冀朝火蛇郡,科瑪港扣押商船,以繳費名義,欲吞我明龍河運財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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