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唯有星辰知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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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唯有星辰知美景,
    小樓一行人準備從鴻臚寺的駐地離開。
    卻不料,郡守笑嗬嗬地找上門來。
    “本官求見朱顏國賈小樓郡主殿下,還請姑娘放行。”
    蔡鹮盯著那封疆大吏看了看,“請官人於此稍候,小女子這就去屋中稟報。”
    不多時,玉香撩開了珠簾,讓郡守進屋。
    小樓隔著那白玉屏,身影婉約。
    “本姑娘身體乏累,不曾梳妝,不與官家當麵交談,還望大人見諒則個。”
    “無妨,無妨。”
    郡守笑眯眯地坐在椅子裏,拿起茶杯,喝一口後眯著眼。當真好茶。
    “不知大人來此,是有事情相告?”
    郡守放下茶杯,“的確如此。郡主殿下怕是不知,於我漢朝交割貨物,都要繳稅。冀朝使官雖然明說,這並非是買賣經營。但賈家商會在我夕伬郡清點一番,此舉與商貿無異。我先戶部稅官一步而來,便是好告知郡主殿下。行事要合我漢朝規章。該繳的稅,要繳齊。”
    “原是如此,多謝郡守大人前來相告。”
    玉香給郡守送了一罐兒茶,那郡守笑眯眯地離開駐地。
    稍後小樓便把楊暮客招呼到了屋裏,告知他去前往繳稅。
    楊暮客聽明白後一張小臉瞬間黑如鍋底。
    “什麽東西?就這也要繳稅?他漢朝的官兒窮瘋了嗎?”
    小樓揉了揉眉心,“不要給我惹麻煩,要繳多少,就繳……”
    “明白了。”
    楊暮客撩起衣擺噌噌出了屋子。
    夕伬郡鴻臚寺駐地偏南,這路旁樹木也是依照著夏時令而種。
    路旁一排排欒樹花開,桃紅的花瓣垂在樹尖,隨風舞動。
    出了欒樹陣,好似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一般。楊暮客擦擦鼻子,這花兒味道是真難聞,也不知這當地的官兒是怎麽想的,在大街上種上一排招鬼的樹。
    再走不遠,路旁則是一排梧桐與木槿混種。
    拿著鴻臚寺小廝給的路引,找了一個捕快問路,找到了官衙戶部辦公的地方。
    楊暮客登門詢問,那戶部官吏先是愣了下。
    “道長您裏麵請,稍等,我去通報稅司大人。”
    “好。”楊暮客落座以後閉目養神。
    稅官來了以後,並未要求楊暮客交出珍寶貨單,而是通報了冀朝飛舟上搬下來的貨箱數目。
    這稅錢是按照貨箱的大小以及數目來定。
    不多,攏共三十七貫。
    也就是一箱算作一百錢。三百七十箱,不多也不少。
    楊暮客訝異不已,他本來預計要繳個幾萬貫。懷中揣著玉香交給他的金玉納物袋,裏麵倒是有些零碎錢,本來想著遞過去金玉了賬。當下隻好把納物袋裏的通票拿出來點數。
    那稅官訕笑著看著小道士笨拙地把款項點清了。
    稅官收了錢,自然給出票據。並且囑咐楊暮客收好,拿著票據,還要去市貿司辦理通關手續。
    “你的意思是?貧道還要把珍寶貨箱盡數拿出來讓你們清點一遍?”
    稅官笑嗬嗬地點頭,“的確如此。”
    “可貧道已經用納物法將珍寶收起來了。”
    “這下官可沒辦法,皆是按照通關的規章來……”
    楊暮客齜牙一笑,“你可知,貧道畫一張符紙,用那朱砂靈紙的料錢就幾近上百文錢。三百七十張,比這通關稅款還多了。”
    “喲。這可不關我們的事兒。我們也是依仗朝中規章做事。您若心有不滿,可以留信一封,下官幫您遞給朝中稅司總審,日後可以酌情修改。”
    楊暮客挑了下眉毛,嘖,“那市貿司怎麽走?”
    “你出門左拐,前頭有個大院兒,那院子就是市貿司。”
    記下了路,楊暮客回到鴻臚寺找到玉香,讓她一同隨著來辦事兒。
    畢竟那些珍寶盡數收在玉香那了。
    從日頭正高,到斜陽映紅。
    將三百十七個珍寶木箱通關完畢,楊暮客搭眼看下那書記官吏,問他。
    “夕伬郡應是沒有多少貨貿吧。”
    “的確如此,下官履職以來,您是第一位。”
    楊暮客再無多言,領著玉香回了駐地。
    過了一日,馬車啟行。直奔夕伬郡東邊兒官道而去。
    前方多了一位禮官領路。
    這禮官姓祝,名芳。字金秀。三十有七,森浦郡人士。貢院二等學士。
    出了城,路上盡是果林。
    諸多農人正在修枝拉枝,枝條上掛著些許小小的青果。
    一隻七色的果蠅湊到巧緣耳朵上,季通落車小跑兩步從地上劃拉一把落葉,跳到車座上。嗖地一聲,一片落葉將飛舞的果蠅削成兩截。
    漢朝與鹿朝一樣多山。
    但兩者卻截然不同。
    鹿朝的山都荒著,沒多少村落。但漢朝山中的官道沿河而建,有水便有路,有路便有村。
    楊暮客坐在車中,與小樓姐聊著那繳費的事情。
    小樓並未做出什麽評價,車中便這麽詭異地沉默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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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他們來至一段風景秀麗的山群之中。
    祝芳策馬與馬車同行,大聲介紹道。
    “此地乃是我夕伬郡風景名勝之一,夏秋時節,山中樹木絢麗繽紛,多有文人騷客來此采風,留下不朽詩篇。
    車窗簾撩開後,小道士好奇地探頭看向窗外。
    碧染丹霞遠,流雲墨穀深。
    金風抖翠意,七色落溪陰。
    翠綠的林中朵朵樹冠紅似火,黃如金,碧如蘭,飛瀑白練,水炁紛飛。
    楊暮客抿嘴吹著風,夏日豔豔。心中煩惱盡數忘了。
    祝芳得意地指著山間美景,介紹著何人留下何種詩句,讚頌了何時季節。
    於是一行人在此地安營歇息。
    這山路之中特意給過路之人留下的空地,方便燒火。
    小樓出來見著美景,心中煩悶也去了許多。招呼楊暮客過去,姐弟倆說起來悄悄話。
    通過在那夕伬郡設有市貿司,小樓評判這漢朝人浮於事。
    既有人浮於事,定有派係相爭。
    在這一路上,要把眼珠擦亮些,不能踩進別個挖的坑裏。
    楊暮客答應爽快。
    小樓哼了一聲,“你個不知深淺的。以為自己是個修士,遇見了事情從不曉得什麽是怕。”
    “小樓姐你是了解我的。我楊暮客何時主動惹事兒去了?”
    小樓不滿地掐他一把,“你好好聽著。”
    “是。”楊暮客端坐著,像是聽課的學生。
    “過往之路,皆非安穩之地。人家沒空與你鬥上一鬥。縱然貪財,也是明晃晃的刀槍架上來要挾。這漢朝,局勢安穩。他們有的是功夫與我等耍心眼兒,玩兒陰謀。”
    楊暮客肚子裏沒啥花花腸子,大喇喇地攤手,“那咋辦?”
    “送上門的,盡數推脫。伸手討要,一概不給。”
    楊暮客嘿了聲,“這我了解。那叫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
    小樓瞪著眼珠子,“讓你教我了?況且你說得這般誇張,倒好似至理一般。卻也不過是歪理罷了。”
    小道士繼續嘻嘻哈哈稱是。
    入夜之後,楊暮客自是尋一個好地場修行。
    說實話,這山間靈炁豐沛,少有人煙。坐在哪兒修行都可以。
    但楊暮客偏偏就是想找一個最合意的地方。
    他從戌時五刻,一直走到了亥時。最後席地而坐,就這兒吧。
    這裏處於半山腰。正是那紅葉似火的林子。
    掐訣入定,依舊是修魂而不修身。
    肝氣微動,非毒魄響應號召,沉於心湖。
    心湖之中,那魂魄正點評著桂樹盆栽。楊暮客踏水而去,與非毒合二為一。
    再一回頭,看見一個小鬼在一棵火紅的樹下對他招手。
    呦嗬,旁的鬼物見著貧道顯靈,跑都來不及。你這鬼竟然還敢跟我招手?
    楊暮客站在心湖之中,手中掐著拘魂法訣。對著那小鬼一指。
    子時過去以後,楊暮客從入定之中醒來。邁著方步朝著被他定住的小鬼而去。
    “小人參見道長大人。”
    “還小人?你都死了多久了。一個無人供養的小鬼,在這山中流連作甚?為何不去陰司報道啊?”
    那小鬼一臉為難之色,“這……小……小鬼死在這很久了。無顏麵對家鄉父老,死在這風景秀麗之地也算好事。”
    “招呼貧道,可是要用替死之法,吞了貧道的生魂?”
    “不不不……在下不敢害人。”
    楊暮客岔開話題,指著山巒起伏,“這麽大一塊地方,怎地就你一個鬼?山神不管麽?”
    小鬼身子越來越小,蹲在地上抬頭看道士。“在下生前學過星象之學,死後明悟如何采炁。不必害人,勉強保證魂魄不散。不曾作惡,山神自是不來收我。”
    “姓甚名誰?”
    “哦哦……在下姓徐,名巢。”
    楊暮客的氣勢壓製了小鬼,手中掐著陽雷咒繞圈子。若是小鬼稍有異動,便用手訣戳他一下,電不死他。
    小鬼看見道士指頭捏在一起,渾身瑟瑟發抖。
    “在下有事相求。”
    “說。”
    “在停屍的馬車被一個獐子占了作窩,它不吃肉也不吃骨頭。但就是賴著不走。我怕它待久了變成妖怪”
    楊暮客哼了一聲,“這就是你擾貧道修行的緣由?”
    “是在下之錯,可我也沒招了啊。一百來年,就您來了這地方。我又不敢去打擾山神大人。”
    楊暮客歎了口氣,“領我去吧……”
    走了一小段路,便看到一個破爛的馬車。
    馬骨已經變成了紅褐色,上麵插著一把劍。
    車裏麵吊著一副人骨,那獐子聽見有響動,站起來謹慎地看著楊暮客。
    楊暮客輕輕一笑,“過來。”
    獐子碰撞吊著的人骨,嘩啦啦如風鈴作響。
    這憨頭憨腦的獐子慢慢湊上來,突然楊暮客哇地一聲,獐子嚇跑了。
    “你這邪祟口語不實,屍骨聚而不散,生前怨氣衝天。殺馬奪生氣,自縊而亡。化身厲鬼,雖未曾害人。但並無向善之心。”說罷楊暮客掐喚神訣,“山神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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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隻獐子調頭回來了。
    “道長大人呼喚小神何事。”
    “你特麽會說人話跟貧道裝蒜?”
    獐子眨眨眼,“道長大人也沒問小神啊。”
    楊暮客掐拘魂術,魂繭之上一根絲線嗖地一聲飛出去,把那名叫徐巢的厲鬼抓了回來。
    他指著厲鬼對山神說,“這鬼物說他不曾害人,屬實否?”
    獐子點頭。
    “那他湊近貧道修行之地,你為何不管?”
    “他不害人,我管他作甚?”
    這一瞬間楊暮客啞口無言。這倆活寶是個什麽東西。
    一個沒吃過人,也沒吃過野獸的厲鬼。一個憨得直冒傻氣的山神。
    楊暮客瞬間叩齒開了天眼,打探這倆活寶的根腳。
    這山神年輕得很,還未出神,也就是一個剛褪橫骨的妖精。不知是那個混賬,把一個獐子妖封了神。
    而那厲鬼,的確修出來一股清靈之氣。
    厲鬼哭著不幹了,“這山神之位本來該是我的,哪知道路過的遊神點化了獐子。還占了我的修行洞府,好好的靈韻聚集之地,讓這獐子弄得臭氣哄哄。道長大人您明鑒啊。”
    是呢。馬車停的地方的確是炁脈交匯地點。其實楊暮客當時再走一走,定然就要來到此地修行。
    楊暮客端著陽雷咒蓄而不發,用手砸了下厲鬼腦殼,“還不跟貧道講實話!”
    啪地一聲,厲鬼一臉烏黑,炸著毛說,“在下仕途不順,學了些觀星術,想化鬼長生。但化鬼壽數也不多,便想著做個山神。此地山神垂垂老矣。我死後忙前忙後,種出來風景秀麗的林子。卻叫這獐子得了便宜……”
    楊暮客看獐子。
    獐子賊眉鼠眼地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總不能他先來的,這靈地就是他的。我是山神,這一整塊山都歸我管。我沒把他的屍體丟了,便是讓他與我一起住。”
    楊暮客從袖子裏掏出兩根香,插在地上。
    “這根香火是給你的,你這厲鬼治理林地有功。貧道賞你,日後再接再厲,不準吃人為禍世間。”
    徐巢抽泣一聲,“多謝道長。”
    “這根香火是給你的。你這蠢蛋,非得跟他擠一個馬車作甚。出來自己搭個窩不就行了?日後倆人協力,把這地脈治理好了,有了功德。還怕能沒香火。”
    獐子探頭探腦地去看香火,燙了下鼻子。
    楊暮客散了陽雷法抽了獐子一巴掌。
    而就在楊暮客鬆手的瞬間,那厲鬼嗖地一聲鑽進了楊暮客的身子。
    想要吞魂托生。
    楊暮客嘿了聲,額間火印閃耀。
    搬運法力,身上金光一閃。背後一路功德化作八卦圖,光芒照在自己身上。厲鬼從影子裏黑煙蒸騰,燙了出來。
    左手提起腰間元明寶劍,指尖在劍鋒上一抹,法力灌入,噌地一聲。劍落而鬼滅。
    楊暮客二話不說,劍鋒劃過獐子脖頸。
    蠢獐子眼神漸漸變暗。
    此回,小道士終於明白什麽叫做鬼話連篇。
    幸好楊暮客不會內景之法,他所在心湖是觀想幻化而成。
    不然讓這厲鬼在他入定之時鑽進了內景,便沒這麽容易處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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