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倚南床彩夢通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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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倚南床彩夢通玄,
喬治乘著那架祭金蒙皮的飛舟從司南郡離去。
他不知那賈小樓是如何得知神教有意針對。但此事必須加快安排。
司南郡之南有環山,環山中央是座活火山。
內裏熔岩滾滾,產鐵漿,銅槳。多硫礦。
外部竹林密布,溫泉湍湍。更有無數行宮修建於此。
環山的最高峰,被稱作是濟慈聖山。
喬治信奉的教派便名叫濟慈教。
這濟慈教,並非是什麽蝦元古神的邪教,也並非是神道教派。是正經的人道人神教派。
此教獨立於陰司神祠之外。
這也是過路驛站之中,山神不敢爭搶祭品的原因。
喬治來到了聖山,夜裏可見環山內裏紅煙滾滾,淡淡的硫磺氣息飄蕩。
一個老人上前迎接,“喬家小子來了。祝祭已經在聖堂等候。”
“多謝侍者引路。”
喬治在殿門前接受老人洗禮,喝了一杯聖水之後蒙頭進了一間禱告室。
祝祭跪在神龕之前,嘴唇顫動默念經文。
喬治進了屋子跪在祝祭身後,閉眼聆聽。
寂靜無聲的禱告室竟然有無數人正在念誦“聖父仁慈”。
而大殿的廣場上,數百人牲兩眼無神地從飛舟裏走下來。
侍者持刀,在一個大坑前,用戕禮將這些人牲盡數祭祀。
邪氣與香火氣從深坑中飄出來。在血泉甬道之處一分為二。邪氣順著血流流進一口棺材。
棺材裏困著一個屍體,屍體被星耀大陣以鎮物鎮壓。香火則飄進竹林之中。
禱告室裏,待祝祭禮拜完了以後,倆人同時起身。
“孩兒參見祝祭。”
“聖父寬恕於你,我的孩子。”
倆人離開禱告室,去往一旁的精舍。
喬治向祝祭匯報,“孩兒在飛舟之上以最大功效探查地麵,那賈小樓的時運盡數隱匿。唯有楊暮客周身散發靈韻。請祝祭大人為孩兒解惑,是否那個道士幹擾了陣法,致使探查失效?”
祝祭嗬嗬笑著,“那位大可道長不過就是外出曆練的小修士罷了。如何能察覺我等安排。你不必緊張……我漢朝金運一路追隨,便說明此女大運仍在。不過神韻內斂,難以勘察。”
喬治皺眉,“若她一直收斂下去,我們如何能奪她氣運?”
祝祭和藹地看著喬治,“孩子。何必著急呢?隻要他們還留在漢朝,我們便有機會。”
“我喬氏的特務,已經將他們租住的宅院團團包圍。”
“不要試圖激怒他們。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那小道士並未妨害人道。我們急忙出手,隻會葬送多年準備。”
那祝祭用祭刀割開自己的掌心,用拇指以掌心血在喬治額頭劃了一條橫線。
通神法,神授術。祝祭將心中所言盡數傳入喬治的心裏。
喬治心領神會之後跪地叩頭,“孩兒謹遵聖者教誨。”
於此同時,楊暮客領著禮官和侍衛在街上逛了一圈。
球賽散場之後附近還算熱鬧,人流分散的同時,也是眾多商販招攬生意的好時機。
球場附近有一個夜市。
夜市裏吃喝玩樂應有盡有。
路過一片文玩巷子的時候,楊暮客挨家店鋪進去逛了圈。
他亦帶著目的,想從這些文玩店鋪中找著與那祭刀有關的物品。但很可惜,一件都沒找著。
但並非一無所獲,從一個典當行中買走了一塊淨宗修士用的裁刀。也就是切紙的刀。
此裁刀那典當行掌櫃誇得天花亂墜,說什麽多年不曾祭金,但刀身不鏽,木柄不腐。相傳此物存世悠久,曾在各大家手中流轉,何人用過它裁紙寫詩,何人用過它裁布製衣。
最後楊暮客花了三貫五百文買下。
離開當鋪後,祝芳小聲說,“道長,您被那掌櫃的騙了。這刀子一看便是沒用的東西。形製仿造六千年前北方流入的一種裁刀。但這刀身明顯是蘸過濟慈教聖水的。上麵那層光華暈染,便是證據。”
楊暮客點頭,“貧道知道這物件被祭金過。隻是好奇這祭金之法。畢竟那屋裏,就這物件並非用得牲畜血祭之法。既沒有香火氣,總該有別的方式。聽聞你說,這物品是蘸了濟慈教聖水。你曉得那聖水是如何製作麽?”
祝芳趕忙搖頭。“我不過就是一個地方鴻臚寺的禮官。怎會知曉濟慈教之事。”
楊暮客輕笑,“地方宗教,不是歸禮部管麽?為何你這禮官不知?”
祝芳貼在楊暮客肩膀上小聲說,“那濟慈教非尋常人可入門。我等出身貢院的文臣,跟他們教眾更是從無來往。”
楊暮客指尖捏了個六壬變化,拍了下季通肩膀,“去那文書店裏,買一本郡誌回來。別挑,進門就問小廝。讓他拿給你。折半還價,他若賣,就要那一本,若不賣,就讓其拿一本半價的來。”
“小的明白。”
季通大步流星進了書店。
在坊市逛了一圈,楊暮客一行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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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楊暮客去小樓屋中。把那裁刀交給小樓姐。賈小樓如今博聞廣記,自然能看出來此物不同尋常,那一本郡誌也交給了小樓。楊暮客不曾翻看。
楊暮客隻是等著小樓姐看後做出決定,並非要從這些物件中收集信息。
身為修士,楊暮客收集消息容易得多。
比如現在。
楊暮客一掐喚神訣。
土地神是一隻大耗子,從石縫間嗖地一聲鑽了出來。
“小神聽召前來,不知上人何事吩咐。”
楊暮客背著手在院子裏踱步,“貧道瞧見了一個頭骨鑲嵌在牡丹花上的標誌,頭骨上麵還插著一把祭刀。不知土地神可否告知,這個標識,代表了什麽?”
那小耗子眼珠一轉,伸出前爪拜道,“啟稟上人,此徽章乃是濟慈教的標識。”
哦?楊暮客轉身,從袖子裏掏出來一炷香,“那這濟慈教又是什麽教派?信奉的又是什麽神官?”
“濟慈教乃是人道自發信仰,並無神官。”
“若無神官?供奉香火有何用處啊?”
小耗子聽著道士拖著長音發問,老老實實再拜,“香火可以延其先祖亡魂陰壽……”
“多謝神官作答。”說罷楊暮客將手中香火遞了上去。
小耗子接下香火輕輕嗅嗅,“若道長再無他問,小神便告退了。”
待土地神化霧離開後,楊暮客抬頭觀星。
已知消息盡數化作拚圖,一塊塊湊在一起。
祝芳說,貢院出身,不能加入濟慈教。
漢朝世俗參與了剿滅多彩學派。
即便靈韻重歸之前,漢朝學者便通曉了一些納炁之法。但並不能入道修行。
所以才有徐巢那樣的野鬼遊蕩山間。
山中被敕封的神官蠢笨不堪,隻是褪了橫骨便要擔當大任。那麽有靈的野獸都哪兒去了?
靄升道長,明麵上是供奉國神的道觀俗道。但實際上卻是濟慈教的信徒。
國神未疊的湯鍋之中,並不曾有人牲落下,隻有牲畜祭品。
所以,當土地神說出那句,濟慈神教並無神官之時,一切謎題就解開了。
這濟慈教,是人道自發生成的組織。既非世俗,也非玄門。
靈韻重歸,這似是而非的教派,定然要產生變化。也許有了不得了的野心。比如?建立一個宗門。又比如?培養出一位真神。
楊暮客瞧見玉香真靈夜歸。
玉香真靈從大蟒化作女子上前,“道爺,還不去修行麽?”
楊暮客搖頭,“喝了一碗大補的湯。先散散靈韻。”
“婢子方才去陰司辦理了道牒手續,咱們明日便可啟程了。”
“貧道方才得知,這司南郡有一個濟慈教。並非信奉蝦元古神的邪教,而是一個自發的世俗教派。你有什麽消息麽?”
玉香聽後抿嘴一笑,“道爺,隻要聽小姐的,自不必擔心。”
楊暮客皺眉,“確定。”
玉香並未作答,“婢子還要回去服侍小姐歇息,就此告退。”
說罷玉香的真靈穿門回房。
楊暮客低頭一笑,掐著三清訣挺直了腰杆,閉目站定,聚攏體內隨腔液流動散亂的法力。此為精益求精,將多餘法力盡快散掉。
這一站,便站了一夜。
早上修完早課,蔡鹮吆喝他回屋去梳洗打扮。
小道士站在院子裏,外頭包圍的那些特務皆是不敢妄動。
季通進禮官的房中,把祝芳提出來,提早上路。
祝芳牽著馬打著哈欠,打量了一眼出來清掃大街的小廝。
“起開些,沒見著院子裏貴人準備出門麽?”
“是是,礙著貴人出行,是小子不懂事兒。”
巧緣拉著馬車出門兒,不需季通指揮,車輪卡在車軌之中,靜靜地往城外而去。
那喬家的老管家傳信,撤離了包圍小院的特務。
早上這城郭看門的竟然是偃師人偶,能說人言。
祝芳將文牒往那人偶手中一放,稍候門禁打開,給予放行。
蔡鹮拉著少爺的胳膊大呼小叫,“那物件兒能說話呢。”
楊暮客眼底金光閃耀,開著靈視說道,“不過就是偃術之物罷了。裏頭塞了小鬼,見不得太陽。也就是這早晨還能用一用。等過了卯時,必須收回去。”
蔡鹮好奇地問,“小鬼?陰司不管麽?”
“不曾作惡,陰壽未到,陰司怎麽管?”
蔡鹮咬著嘴唇,“這不也是普通人的長生法麽?”
楊暮客張著大嘴,“可別亂說,這也能叫長生法?”
一旁小樓正在讀昨夜楊暮客送來的郡誌,聽見那對主仆對話,接過話頭說道,“不是人人都能修行,活得長些,總比悄無聲息地死了強。”
楊暮客點頭,“有道理。”
“玉香,替我賞他一巴掌,陰陽怪氣!”
玉香上前,“少爺,這可怪不得婢子。”說罷啪地一聲拍在楊暮客的肩膀上。
楊暮客撅著嘴揉揉肩,“小樓姐看出什麽名堂沒?”
賈小樓輕輕合上書本,“這漢朝,上上下下皆是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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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人的傀儡?”
“野心的傀儡。”
賈小樓用那把裁刀當做書簽,合上郡誌。
小樓通讀史書,更因做珍寶買賣讀了許多鑒定珍物書籍。
這裁刀非是出於凡俗祭金之法鑄造,她自是一眼就察覺出來。
但非凡之物,如此光明正大地流通在世俗之中,其中定然有掩藏的手段。
自家弟弟會占卜,不會平白送進來。小樓昨夜把玩了幾下,而後看了看郡誌開篇。了然因果。
這司南郡,得了許多多彩學派的書籍。雖然沒有用來修行的方法,但偃術因此而興盛。
從圍剿多彩學派之後,人主治權在這些參與戰爭的門閥眼中便不再至高無上。
他們生了取而代之的野心。
郡誌之中沒有一字提及對人主不敬。但句句皆是不離掙脫束縛。
誰人束縛他們這些門閥?唯有人道教條。
那麽便創造一個不屬於人道,亦不屬於神道的宗教出來。
這些人成功了。
小樓對楊暮客說完了這些。楊暮客陷入沉默,並未加以貶損。
此時得見,這漢朝已經是三權分立。
人道,神道,門閥。
而其中最弱的,反而是理應最強的人道。
道路旁的河道再次放水,腥臭難聞。
聖山的廟堂裏,喬治靠在南床上喝完了肉粥小憩。
等著自家的特務傳信。
天空之上,喬治的填房丫鬟駕駛著一架最新型的甲字號木鳶。此時這婢女穿著的不是擊球表演用的特製宮裝。
因為不許吸引觀眾眼球,她裹得嚴嚴實實,腦袋上扣著一個頭盔,身上厚重的防寒服根本看不出男女。
頭盔上有琉璃罩,琉璃罩上還能顯示文字。
那木鳶監察寶鑒一直盯著地麵上運行的馬車。
“啟稟少爺。奴家瞧見一絲金炁纏住了馬車。”
“你確定?”
“確定。婢子這就將玉鑒聯通。”
而就在這時,一道陽雷符紙從馬車中飛了出來。並未針對那邪異的金炁大運,而是朝著婢女所駕駛的木鳶飛來。
哢嚓一聲。電光將玉鑒掩蓋。
季通拉住韁繩,斜眼看著從高空落下的木鳶。
他抽出陌刀一躍而起,半空便將木鳶與駕駛者斬成了兩半。
楊暮客撩開車簾跳下來,祝芳也收緊韁繩策馬靠近。
季通可惜地歎了聲氣,“怎麽是這個女子跟上來?”
楊暮客瞥他一眼,“怎地?憐香惜玉麽?”
季通憨笑,“早知是個女子,留她一個全屍。”
喬治從玉鑒之中,看著那小道士俯視的眼神。咬緊了牙關。
我神教大業,便在此一舉了。喬治當場下令,特務傾巢而出,定要將氣運從那女子身上剝下來。
楊暮客問祝芳,“你們漢朝治安竟如此糟糕,竟然有人禦使人偶跟蹤我等。禮官大人,此事還是報官吧。”
祝芳也明白事情緊急,作揖道,“請道長稍後,本官這就書寫紙鳶,聯係禮部與刑部。”
季通愕然,“什麽?這女子是個人偶?這明明有血有肉啊。”
楊暮客嗤笑道,“歪門邪道的東西,沒有生魂,隻有一個小鬼作祟。這是人牲祭祀煉製成的人偶,與常人無異。你去翻翻,看看她有沒有五髒六腑便知。”
季通上前用陌刀一挑,厚衣之下,果真隻有骨骼爛肉,沒有五髒六腑。
楊暮客瞬間明白,那個戴著大紗帽的老者為何脖頸下皮膚緊致。這特麽是人牲續命,把活人煉成了偃術人偶。
果真還是歪門邪道。
喬治走進了聖山的大殿裏。
“祝祭聖者。賈小樓已經被我等運行的金運纏身,因果定下,可以進行圍剿了。”
那祝祭對著供台上的一個棺材叩頭。
“聖父保佑,願我們此次功成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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