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紙牌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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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穿破了衣衫的阻隔,卡片從沈言胸口的口袋裏飄了出來,將整個房子都照的透亮。
    緊接著,所有被金光照耀到的地方,開始迅速沙化。
    就像極為漫長的歲月,在一瞬間從這裏流逝了。
    家具,牆壁,一切都在急速的腐朽。
    包括伊芙。
    她站在沈言身前,手指點在沈言的胸口,神情溫柔而又悲憫,像變成了一具雕塑。
    沈言眼睜睜的看著,從她的手指開始,一點點地坍塌成金色的細沙。
    整棟樓,整個世界都開始顫抖。
    金光從走廊最西側的房間裏溢出去,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蔓延。
    這棟樓開始從這個角落向內沙化。
    就像搭建完整的積木,被拆掉了一個角,於是便從這個角開始坍塌。
    “吼——”
    每個房間裏,被關在門後的存在,他們瘋狂地拍打門窗,進而怒吼,最後發出絕望而恐懼的哀嚎。
    沈言懸浮在了半空,他感覺原本恢複的小塊記憶,正在隨著大樓的沙化而重新變得陌生。
    他伸手去抓那張漂浮在半空的紙牌,但紙牌綻放的金光卻把他輕易的隔離在外。
    他開始遺忘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開始遺忘自己在這裏遇到了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
    他感覺到了一種焦躁,進而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從心底裏爆發出來。
    “命運紙牌也好……莊周夢蝶也好,我絕不允許……”
    沈言咬著牙,全身的肌肉緊繃,血管鼓起,一步一步艱難的向金色紙牌走去——
    “決不允許你,在我的記憶裏……”
    “動手腳!”
    沒有失憶過的人,是無法理解失憶症患者的痛苦的。
    十幾年的記憶空缺,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著。
    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就像沒有根的浮萍,之所以活著,更像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而無奈的選擇。
    現在自己失去的記憶終於有了找回來的可能,沈言絕對不允許這個機會在自己麵前就這樣溜走!
    金光就像衝力強勁的水浪不斷衝刷著沈言的身軀,他拚命擠開金光逆流而上,終於挪到了紙牌跟前。
    “我決不允許——”
    沈言再次向金色紙牌伸出手,越靠近紙牌內側的光芒變得猶如實質,他的手掌很快就被光芒劃開一道道血口。
    從指尖開始,皮肉被金光一點一點刮掉,先是血肉,再是筋膜,最後露出白森森的指骨!
    “啊——”
    沈言的表情便猙獰,他高高舉起露出指骨的右手,用盡全力向紙牌拍了過去。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這一瞬間他的雙眼猛然變得漆黑如墨,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黑色影子。
    黑影高高舉起右手,整個世界都響應了他的呼喚,瘋狂敲擊鐵門的囚禁者門都安靜了下來。
    無數黑霧從每一個鐵門後湧出,已經超過半截身軀化為黃沙的大樓,噴薄出洶湧的黑色巨浪。
    所有的黑霧凝聚到一起,在這個世界的天空化成了一直巨大的黑色手掌,隨著沈言揮擊的動作一起,破開千層金光,對準那張金色的撞了過來!
    “轟——”
    黑色與金色的碰撞,無與倫比的氣浪向四周擴散開來。
    沈言感覺腦袋就像被大錘砸中,劇烈的疼痛之後便感覺到天旋地轉起來。周圍的世界也像鏡子一般出現大片裂紋。
    隨後一寸一寸的開始崩潰。
    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上升。
    他正在回歸現實世界。
    那張金色的紙牌,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他的手裏。紙牌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痕,如同一件被摔碎的瓷器,感覺隨時都會分崩離析。
    在意識徹底回歸之前,沈言最後看了一眼那棟老樓。
    殘破的樓體有一半徹底化成了金沙,好在剩餘的部分停止了沙化。
    他最後一眼看到,樓體後洶湧的黑霧漫了上來,將整個大樓隱沒了。
    ……
    “咳……你怎麽可能……咳咳,打破了命運紙牌的詛咒?”
    沈言耳邊傳來年輕男子驚恐的叫喊聲。
    他左右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已經回歸了現實。
    原本困住他的紙牌囚籠已經被摧毀,地麵上全都是紙牌燃燒後產生的灰燼。
    命運紙牌的詛咒?
    沈言拿起手中的紙牌,紙牌因為遭到暴力破壞,布滿了裂紋,現在這些裂紋裏卻充斥著黑霧。
    就連正麵的那隻眼睛,也被黑霧占據。眯起來的眼眶裏,就像氤氳著黑色的淚水。
    可以說現在這副模樣,才算與詛咒沾了點邊的意思。
    之前金燦燦的,扔到寺廟裏都能當佛器了。
    不過回想起自己在那個類似夢境的地方經曆過的事,沈言人就感覺心有餘悸——不對,自己在那裏經曆了什麽來著?
    他依稀記得,自己進入了一棟老樓,甚至最後離開時,老樓殘破的在虛空中沉浮的畫麵,讓他現在還記憶猶新,但具體在樓裏發生了什麽,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一個……一個長翅膀的女人……天…天使?”
    沈言死死的捏緊了手裏的紙牌,紙牌在被黑霧侵蝕之後,材質似乎發生了變化,直接切進了他的手心裏。
    一時間鮮血淋漓。
    “咳咳……原來…原來您也沒有破解這個詛…詛咒……咳咳,哈哈哈。”
    魔術師盤坐在地上,一邊咳血一邊笑。
    現在的他臉色蒼白,白色西服上沾滿了血汙,看上去十分狼狽,但他的動作還是優雅從容。
    沈言身上黑霧噴湧,瞬間就來到了魔術師的身邊。
    他一隻手抓著魔術師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扯了起來。
    沙啞著嗓音,逼迫道:“告訴我,這個所謂的詛咒,到底是什麽?”
    魔術師看著沈言猙獰的臉,看著他的瞳孔逐漸被黑霧覆蓋,他仍舊從容的說道:“您有些失態了……我想在命運的回光裏,您一定遇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事吧?”
    “但命運,不可改。”
    魔術師精致的臉上,露出了難以言說的悲哀:“這就是命運紙牌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