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甲幾乎要哭了，這種情況下，說借東西，還能借什麽？
    在這個年代，《三國演義》已經很流行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高一功不等他做出反應，已經抽出刀來，一刀斬下李三甲的腦袋。
    緊接著，他衝著趕來的明軍大喊：“高一功已死！”
    明軍聞聲趕過來，看到地上的屍體，已經身首分離，脖腔裏還在汩汩冒血。
    為首的一名小旗官看著高一功，問道：“地上這人就是高一功？”
    高一功點頭道：“就是他，剛剛準備跑路，被我一刀砍了！”
    小旗官警覺地問道：“你又是誰？”
    “我？我叫李三甲，是城裏的守軍，我早就看高一功這狗賊不順眼，今日丟下我們，自己逃命，便追上來想問個清楚，結果他拔出刀就要砍我，被我反殺了！”
    “他娘的，你小子手這麽快，把人砍死了！”
    小旗官嘟囔著罵了一句，然後說道：“無論如何，斬殺賊首也算有功，你跟我們回去見紅帥！”
    高一功趕忙擺手道：“小的本是城中守軍，今日城破，隻求不死，功勞就不敢奢求了，諸位大可拿高一功這狗賊的屍體去領賞，小的就不去了……”
    這幾名明軍一聽，白撿這麽大的功勞，頓時喜笑顏開。
    那名小旗官說道：“你小子還算識相，以後就跟我們混吧，你放心，定不會虧待了你！”
    高一功假裝歡喜，然後說道：“多謝軍爺提攜，不過，小的家裏還有父母妻兒，今日城中大亂，唯恐誤傷……”
    “行了，你趕緊回去安頓一下，然後回來找我們！”
    “是，是……”
    高一功千恩萬謝，轉身離去。
    待他走遠後，其中一名明軍反應過來，問道：“頭兒，你好像沒給他留名字，他怎麽找我們？”
    “是啊……”
    小旗官想了想，然後說道：“算球了，以後遇見再說吧，哥幾個，把屍體抬上，咱領賞去！”
    高一功從小巷子裏鑽出來，看到城中已經亂作一團，明軍的喊殺聲從四麵八方傳來，街道上到處都是潰散的順軍士兵。
    幸好他身上沒有穿鎧甲，混跡在人群當中，並不顯眼，一路向北城門奔去。
    終於抵達北城門，卻看到城門大開，許多順軍士兵正爭先恐後地往外逃。
    高一功正想加快腳步，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喊：“爹！”
    他猛地回頭，隻見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朝他跑來，身後還跟著一輛馬車和十幾名護衛。
    “懷誌！你怎麽在這裏？”
    高一功又驚又喜，快步迎了上去。
    此人正是高一功的兒子高懷誌，迎上來問道：“爹，我聽說明軍攻進來了，看您還沒回來，擔心您有危險，隻好帶著娘先跑路，您怎麽在這裏？”
    高一功無奈地搖了搖頭：“來不及解釋了，先出城再說！”
    他說完，快步走到馬車旁，掀開車簾，隻見妻子李氏正抱著年幼的女兒，滿臉驚恐。
    李氏見到高一功，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但隨即又黯淡下來：“老爺，咱們……咱們還能逃得掉嗎？”
    高一功沉聲道：“放心，有我在，一定能逃出去。”
    說完後，他翻身跳上馬車，對高懷誌說道：“懷誌，你騎馬跟在後麵，小心點！”
    高懷誌點點頭，騎馬跟在一旁。
    馬車緩緩駛出城門，高一功回頭望了一眼，隻見城內火光衝天，喊殺聲依舊不絕於耳。
    他咬了咬牙，心中暗暗發誓，今日之仇，我一定要報！
    馬車一路向北，高一功不敢走大路，專挑偏僻的小道行進。
    高懷誌騎馬跟在後麵，時不時回頭張望，生怕明軍追來。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高懷誌忍不住問道：“爹，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高一功說道：“現在隻能去草原上，求助蒙古人了。”
    “可是，蒙古人會幫我們嗎？”
    “他們不幫也得幫，若不是答應和蒙古人聯盟，為父也不會落的這般下場。”
    高一功說著話，心中暗暗歎息，數日之前還是風光一時的統帥，今天便成了喪家之犬。
    不過回過頭來想想，明軍的火炮也太逆天了，竟然硬生生把城牆轟塌了！
    如果火器繼續發展下去，城牆這種玩意豈不是徹底沒用了？
    看來，自己平時還是對戰爭的形勢關注太少了，明軍的火器發展如此迅猛，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
    一連奔襲了十幾天，終於來到草原上。
    高懷誌騎在馬上，環顧四周，忍不住問道：“爹，我們到哪了？”
    高一功仔細觀察了一番，說道：“應該到了察哈爾部的地盤，從現在開始，咱們得小心行事。”
    噠噠噠……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高一功臉色一變，迅速抬手示意眾人停下，然後分散開，守護在馬車周圍。
    遠處一隊蒙古騎兵正朝他們疾馳而來，人數約有數百，馬蹄聲震得地麵微微顫動。
    高懷誌緊張地握緊了韁繩，說道：“爹，他們好像來者不善。”
    高一功沉聲道：“別慌，我跟他們說。”
    待蒙古騎兵來到近前，高一功穩了穩心神，大聲喊道：“我是西北王高一功，特來拜見蘇泰太後，勞煩通稟一聲！”
    “高一功？你就是高一功？”
    蒙古人這邊，一名身材魁梧的將領站出來，用蹩腳的漢話問道：“你說你是高一功？有何憑證？”
    高一功怒道：“你是什麽人？憑什麽質問本王？”
    “哈哈哈！”
    蒙古將領突然大笑起來，然後說道：“你若真的是高一功，倒省的我們去找了！”
    高一功趕忙問道：“你們在找我？誰派你們來的！”
    “你先告訴我，你怎麽證明你是高一功？”
    “我……我不跟你說，讓巴特爾來跟我說！”
    “你認得巴特爾？”
    “廢話，每次都是巴特爾來找我接洽，你讓他來！”
    “嗯！”
    蒙古將領點了點頭，然後舉起馬刀：“殺！”
    高一功大驚失色，急忙喊道：“我是高一功！我與蘇泰太後是盟友！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然而，蒙古騎兵根本不理會他的呼喊，揮舞著馬刀，如狼似虎般衝了過來。
    高一功身邊隻有十幾名親兵，雖然拚死抵抗，但寡不敵眾，很快就被屠殺殆盡。
    “爹！救我！”
    高一功回頭一看，隻見高懷誌被一名蒙古騎兵砍中肩膀，從馬上摔了下來。
    他心中一痛，正要衝過去救援，卻聽到馬車方向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老爺！救我！”
    李氏的聲音戛然而止。
    高一功猛地轉頭，隻見李氏和年幼的女兒已被蒙古騎兵砍倒在血泊中。
    他目眥欲裂，怒吼道：“你們這些畜生！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下此毒手！”
    蒙古騎兵毫不留情，繼續屠殺，高一功揮舞長刀，拚死抵抗，卻根本無濟於事，很快就被逼到了絕境。
    那名蒙古將領策馬來到高一功麵前，冷冷地看著他，用蹩腳的漢語說道：“蘇泰太後命我轉告，你這種廢物，不配與我們蒙古人合作。”
    高一功渾身是血，咬牙切齒地問道：“當初結盟，是你們主動找的我！”
    蒙古將領冷笑一聲：“誰知道你竟如此廢物，物資運不過來，城也守不住，留下你隻能給我們拖後腿！”
    高一功突然明白，察哈爾部和自己結盟，是為了對抗滿清，進而逐鹿中原。
    如今榆林城已經失守，意味著聯盟的失敗，倘若消息傳出去，蒙古人需要獨自承擔多爾袞的怒火，眼下最好的選擇就是殺了自己滅口，從而封鎖消息，就當結盟的事從未發生過。
    “你們……你們這些背信棄義的小人！”
    蒙古將領不屑地搖了搖頭：“廢話少說，去死吧！”
    說話間，他已經舉起馬刀，朝著高一功的脖頸狠狠劈下。
    噗——
    刀光閃過，鮮血噴濺，染紅了一大片草地。
    高一功的頭顱滾落在地，眼睛圓睜，滿是憤怒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