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請問,這屋誰叫雷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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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信就不信,我又不是為了證明給你看的。”
    王布犁無所謂的搭了句話茬。
    “難不成你是證明給陛下看的?”
    朱元璋倒是不惱,隨口問道。
    “你知道就好。”王布犁也學會扯虎皮:
    “畢竟我是當今天子的女婿,不可能當閑人呢。
    總得做出點成績來,證明他女兒沒嫁錯人。
    而且我還是以平民身份被天子賜婚的,許多人都盯著看呢。
    最重要的是為了讓我的小媳婦少受點非議,郭主事,伱明白嗎?”
    聽著王布犁發自肺腑的話,朱元璋沉默的點點頭。
    此子對於家人也是看的極重。
    這一點,朱元璋很是欣賞,就如同他一樣,是個會疼媳婦的人。
    盡管王布犁在仙境當中經常與仙女敦倫,但男人嘛,大多一個樣。
    朱元璋雖然對馬皇後是真愛,但並不妨礙後宮有很多年輕女人。
    “你給咱說說,我在刑部做事,也好給你把握個度,免得遭人彈劾,官場上盯著你的人不少。”
    朱元璋靠在椅子上:“我聽聞至少有三十多個大臣反對皇帝賜婚給你。”
    “老子成親,乃是陛下家事,關他們何事?
    難不成大明開國天子,連這點權力都沒有了嗎?”
    王布犁這話,可是直戳朱元璋的心窩子。
    他本就對於權力是極為看重的。
    “所以咱聽聞他們都是被陛下下令脫了褲子打了三十棍,趕出宮去的。”
    “哦。”
    王布犁眼睛當即一亮,大明皇帝打臣子廷仗可是有著優良的傳統。
    到了後期那些言官都以自己挨過廷仗而自豪,屬實是邀名的一種行為。
    現如今在洪武朝,怕是沒有人敢這麽幹呢。
    “要是我在現場能看一看那可就太好了。”
    王布犁哈哈笑了兩聲:“畢竟此事是因我而起,我還是愛看他們倒黴的樣子,該勸諫的不去勸諫,不該勸諫小事反倒揪著不放。
    他們一個個如此昏庸,對得起陛下的給他們發的俸祿嗎?
    給他們發的俸祿,還不如賞賜給我江寧縣縣衙的吏員捕快,他們可是天天巡街做實事呢!”
    朱元璋瞧著王布犁幸災樂禍的樣子,也忍不住笑著點頭。
    那幫子人大抵是受了胡惟庸的放任,否則他們還不敢如此行事。
    皇帝嫁女兒,他們操什麽心。
    況且咱也是罰沒了他們的俸祿。
    如今變成寶鈔,都給你小子送到縣衙裏來了,可別說咱這個老丈人不照顧你小子。
    “所以你還要利用監獄搞錢嗎?”
    “當然了。”王布犁哼笑了一聲:
    “我反倒更要搞好江寧縣模範監獄的事情了。
    再說了陛下都能不顧及自己的名生開青樓籌集軍費,我為什麽要顧忌自己的名聲,不能開監獄為陛下籌集軍費呢?”
    王布犁的話讓朱元璋聽著十分的舒心。
    聽聽。
    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態度。
    相比於其餘兒女與勳貴集團聯姻,是為了讓大明王朝的統治更加穩固,以及繼續要他們安心為國征戰的緣故。
    自己的女兒同王布犁成婚,除了是極大的機緣之外,朱元璋想要牢牢控製在自己的手中。
    現在聽著王布犁這番話,那可真是相當的順耳!
    這小子一點都不像以前似的了。
    果然大家的關係變了,胳膊肘自然就知道該往哪裏拐了。
    “你說的可太對了。”
    朱元璋毫不吝嗇自己對王布犁的誇獎,這才是一家人該幹的事。
    尤其是王布犁這番表態,完全遮蓋了他想要搞錢的事實,隻是換了個說辭罷了。
    可朱元璋前後的感覺就不一樣了,他完全被王布犁給拿捏住了,並且主動加上了一層濾鏡。
    雖然這小子玩仙女、作風懶散,但隻要他效忠大明,那他就是個好孩子!
    “你與我說說,咱幫你把把關。”
    “朝廷是不給獄卒發俸祿的,但是他們也是人,自是要養活一家老小。
    故而監牢裏的犯人會給他們錢,讓他們幫忙做事,給家裏人傳話,或者送衣服進來之類的,都要給好處費。
    但是太亂了,而且也容易不講誠信,咱要把江寧縣監獄打造成模範監獄,自然是要講誠信,所有事情都要明碼標價。
    而且縣衙裏還經常關那些貪汙犯,不把他們貪汙的錢全都榨出來,如何能為被他們欺壓的百姓出口惡氣!
    我會製定更加標準化的規矩,從犯人手裏拿到錢財。
    如此一來獄卒們也不用冒著風險違法犯罪,還能養家糊口,提高主動犯罪的閾值。
    第二我們也有了辦公經費,可以修繕牢房,打造關押器械,改善夥食,提高獄卒的凝聚力和精神麵貌。
    第三,分潤之後,還可以把多餘的錢財進行上繳國庫。
    至於犯人,也不能讓他們白吃咱大明的牢飯,必須要讓他們付出勞動才行,我看最近是有修路之類的活計,還得組織罪囚去勞動改造。
    這樣既不會讓他們吃白飯,也能加快道路的建設,更是為朝廷省下了一筆銀子。
    郭主事,我這個主意如何,你給我參謀參謀?”
    朱元璋聽著王布犁絮絮叨叨的主意,倒是把好處都給點明了。
    無論如何,都是利大於弊。
    而且像是從當初他給夜秦淮出主意的脫胎換骨版本。
    最重要的是,這個監獄聽起來,並不像是夜秦淮那麽暴利!
    但是朱元璋聽出來一個意思,那就是王布犁在當書吏的時候,對朝廷不給他發俸祿這件事極為不滿。
    故而現在當權了之後,便想發設法的給他手底下這些無法領取朝廷俸祿的人發錢,以此來讓他們更好的為大明幹活。
    屬實是我淋過雨,所以想法子給後來者撐傘的行為。
    但因為在元末朱元璋被吏員迫害過。
    朝廷給了治河民工食錢,但到了官吏手中,他們層層克扣,以至於死者枕於道,民工哀苦不斷,最終用石人一隻眼引發了造反。
    朱元璋深知府官、州官、縣官,府吏、州吏、縣吏,一切諸司衙門吏員等人,初本一概民人,居於鄉裏,能有幾人不良?
    及至為官、為吏,酷害良民,奸狡百端,雖刑不治。
    這些吏員原本是良人,但是隻要他們當了官吏,沾染上權力,便會主動害民,為自己撈取更多的油水,殺也殺不盡。
    這才是他最想提防的地方。
    絕不能讓這些蛀蟲,壞了我大明江山的統治。
    朱元璋自己注疏道德經的時候,自己個就得出了結論,重刑法能不能有效扼製人犯罪?
    他根據實際而言,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嚴重刑法並沒有使朱元璋得到他所希望取得的無可置疑的權威。
    道德經說,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如今天下初定,民頑吏弊,雖朝有十人棄市,暮仍有百人為之!”
    朱元璋是不懼怕殺人的,但殺了人問題也沒有得到解決,這才讓老朱十分的心寒。
    權力這玩意誰都想要擁有,一旦擁有了就不肯輕易的放手。
    貪欲是萬惡之源。
    朱元璋有時候坐在宮殿裏發愣的時候,就會想著那些被他殺了的官吏,總是想要用錢財去維護自己的圈子。
    他們就是喜歡酒色財氣,為了撈足油水,哪一個不是挖空心思的貪汙?
    朱元璋對那些隻會讀書的儒生感到十分的失望。
    他又不想走上前朝以吏治國的老路。
    大明王朝的權力架構是皇帝文官胥吏組成的。
    奉行孔孟之道的文官集團,是老朱所不喜歡的集體。
    但同樣混跡於權力金字塔底層的大量胥吏,更是被老朱厭惡的集體。
    以至於大量臨時工為朝廷辦事,他都不想給錢。
    朱元璋對於手底下做事的官吏苛刻,也是從骨子裏就看不上這群人。
    但老朱沒法子可以改變這一矛盾的狀況。
    打天下與治天下而言,還是後者更難。
    皇帝與文官對於百姓而言是遠在天邊的,隻有胥吏是近在眼前的。
    若是胥吏是好,那百姓自然爭相稱頌大明朝好。
    若是胥吏是壞,百姓便會再找出一個朱元璋來!
    朱元璋不願意百姓再找出一個新的李元璋之類的來頂替他的大明王朝。
    胥吏的生存法則就是向百姓不斷地索取,以此滿足他們的欲望。
    當年他還叫朱重八的時候,經常上門盤剝之人就是這幫胥吏。
    故而老朱對胥吏的痛恨,更是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裏。
    可目前而言,老朱並沒有足夠的選擇和經驗,去搭建一套屬於自己的體製框架。
    他也無法跳出這個框框來。
    所以他不得不延續元朝的老路。
    朱元璋剛剛借助空印案把許多本地人任職的地方官都給幹掉,加強了中央對地方上的統治。
    他又用外地人充當一把手去本地執政。
    可惜到任的地方官員並不能足夠了解當地情況,他們極大的可能會被本地胥吏所哄騙。
    時至今日,朱元璋依舊沒有想出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說到底,朱元璋目前並不是一個成熟的皇帝。
    他隻是一個有點政治意識的成熟老農民。
    朱元璋深思了許久,便開口道:
    “王典史,若是這些吏員獄卒為了掙錢,操縱詞訟、教唆犯罪、陷害他人,故意把人抓到牢中,危害縣裏,該當如何?”
    這讓王布犁想起來當初被抓進牢裏的姚廣孝。
    這種吏員絕對不會在少數。
    為了掙錢,啥事不能幹呐?
    甭看老朱剝皮萱草,可依舊有許多人前赴後繼的貪汙。
    王布犁想都沒想:“有獎賞,那自然就有懲罰才算是公平,可以讓大多數人都願意維持這個規矩。
    哪有光獎勵不處罰,或者是光處罰不獎勵的。
    是吧,郭主事?”
    對於王布犁的反問,朱元璋也不好回答。
    他的行事風格,大多數都是光處罰不獎勵。
    甚至就拿鞭子抽你這些臣子幹活,連餅都不帶給畫一個的。
    “此事你若是想要辦成,你還得提交給刑部進行審核,否則到時候就會說你私自處理,違反大明律。”
    王布犁頷首,他並不會當場反駁郭主事,自己已經研究透了大明律,根本就沒有這方麵的限製。
    本著張三法無禁止及皆可為的名言,王布犁自是要好好準備一番。
    “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但也容易栽跟頭。”
    朱元璋似是在說著王布犁,可也是在說著昔日的自己。
    人一旦有老去的標致,就會不斷的回憶往昔時的自己所作所為。
    或者是在某些人身上發現自己當年的相同點。
    盡管朱元璋不承認他變老了,可心態不會哄騙他。
    朱元璋還沒有在廢相之後,爆發出驚人的工作狂屬性呢,故而他是不會承認自己老了。
    “郭主事言之有理。”
    朱元璋之所以願意讓王布犁創新嚐試,主要還是基於他現在是自己“家人”的緣故,使得王布犁有了可以區別於其他官吏的特權。
    反正家裏人折騰也就折騰了唄,當大家長的還能說啥,能寵盡量寵著。
    老朱的兒子們混蛋事做的多了,他也隻是訓斥怒罵,並沒有什麽實際行動,雙標的很。
    至於這個女婿如今有了為大明做事的心氣,咱應該高興起來的!
    王布犁喝了口茶,便詢問道:
    “郭主事,我一個縣衙典史,有沒有機會去刑部把我寫的規劃,遞給刑部尚書錢唐啊?”
    “按規矩而言是沒有的資格的。”
    朱元璋也跟著笑了笑:“不過你可是當朝駙馬爺,品級在六部尚書之上,你甚至可以讓錢尚書來主動拜見你。”
    王布犁一拍巴掌,忍不住站起身來走了一圈:
    “郭主事,還是你老辣,我差點都忘了我這個從一品駙馬都尉。”
    王布犁這個駙馬都尉還要兼職幹從九品的典史,可真是大明的頭一遭。
    朱元璋覺得王布犁還是不適應駙馬都尉這個身份,否則就該拿這個身份壓人了。
    “郭主事,你覺得我這個駙馬都尉的身份好使嗎?”
    “好使,如何不好使?”
    “你可是當今天子的女婿。”
    啪。
    王布犁把自己的身份牌放在桌子上:
    “郭主事,要不咱倆演練演練,你當錢尚書,給我先行個禮?”
    王布犁這個操作,直接給朱元璋整無語了。
    好小子,咱剛教你的妙招。
    你轉手就用在咱的身上。
    真不愧是咱的好女婿啊!
    朱元璋皮笑肉不笑的指了指王布犁:
    “咱才不跟你演戲呢。”
    “你看看,連你這個六品官都不把我這個從九品的典史放在眼裏,更何況人家還是刑部尚書。”
    王布犁歎了口氣,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走了,忙著呢。”
    朱元璋揮揮手,他懶得再跟王布犁說事,看樣子還得標兒來。
    他還想占咱便宜,等你成親的時候,咱定要嚇嚇你。
    王布犁見郭主事要走,便喊了一句:“來人。”
    “在。”
    王布犁在堂上一呼。
    堂下百喏。
    可以說方才王布犁發錢的效果是極好的。
    堂下諸人皆是眼巴巴的等著王布犁製定新規矩,他們熟悉之後好獲得賞賜呢。
    這可比王布犁是當朝駙馬爺,對他們而言更加有吸引力。
    他是真的肯給部下發錢呐。
    大家可都親眼瞧見了。
    如此上官。
    誰能不愛?
    大家為大明朝廷在縣衙裏白幹活,難不成真的是因為熱愛嗎?
    儒家一直推崇的孔聖人,也是被後人給抬上去的,他真的聖人?
    至於王陽明說的人人皆可成聖,那更是他的一種思想,而不是現實。
    現實需要大家活著,活著就需要錢拿去吃喝。
    沒有人願意被人白女票,就算那個人是皇帝也不行。
    朱元璋倒是立在原地。
    他瞧著廳外那些捕快民壯,各個眼熱的瞧著王布犁。
    王布犁這才施施然的站起來,走出桌子外,雙手背後:
    “爾等都隨我送送郭主事,郭主事今後還會給咱送錢來,萬不可認錯了人。”
    堂下人的目光這才注目到朱元璋的臉上。
    恨不得把他的臉印在自己的腦海當中。
    畢竟王典史可是說了此人的作用!
    朱元璋對於王布犁一呼百應的威嚴和氣勢,感到有那麽一絲的想要發笑。
    在這方麵裝逼,王布犁可真比不過老朱咧。
    山呼跪倒的大場麵,老朱都經曆過。
    更不用說他早期單刀赴會去救郭子興,並且勸兩方罷手。
    不過朱元璋隨即又回過神來,江寧縣除了王布犁一人之外,絕不能出現在皇宮內。
    否則自己被他們都給認出來了,還如何能維持眼前這個局麵?
    朱元璋看了王布犁一眼,一時間想不清楚他隻是單純的想要耍威風。
    還是看出什麽來了?
    不過久經大場麵的朱元璋根本就不虛。
    他就大大咧咧的走在前頭,直到王布犁目送他離開。
    王布犁看著郭主事上了馬車遠去的模樣,眯了眯眼睛,並沒有多說什麽。
    捕頭鍾牛倒是看出來王布犁審視的目光,低聲問:
    “要不要叫幾個兄弟跟上去,盤盤他的道?”
    王布犁擺擺手:“沒必要,他隻是給咱送錢的,又不是要命的,
    差人通知八個巡檢司的頭,下午來我署衙議事,我也好給他們立立規矩,這群人可比咱們更不像話。”
    鍾牛應了一聲,自是以王布犁心腹自居。
    尤其是王布犁把這麽一大筆錢交給他保管,這不是信任又是什麽?
    可以說,王布犁一下子就把鍾牛提到了自己頭馬的位置上來。
    這一點,不光是鍾牛能看出來,旁人也能看出來。
    “老子第一天上任,都不知道來拜碼頭,還得我派人去請他們,看樣子很不服氣啊!”
    王布犁說完之後,便轉身回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