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朱元璋的想法發生了一絲的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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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標對王布犁的話深信不疑。
    一個連仙境都來去自如的人,稍微使出點手段,就能解決尋常人不能解決的事情。
    那自己不積極配合點,還要從中阻攔嗎?
    非得打擊到王布犁想做事的積極性,讓他一直都裝作什麽都不會的模樣嗎?
    不就是要點田地嘛,本就應該給他的,於是朱標立即就走了。
    這件事刻不容緩。
    一旦北方的生存條件,有所改變,那將來願意去北方的人口便多了起來。
    將來也能極大的減緩朝廷對北方的糧食供應等等。
    如今的北方過於荒涼,把朱標的幾個弟弟安排過去,即使王府修建的華麗無比,但跟發配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就算是想要出城去欺負百姓,都不知道能走多久才能遇到。
    倒是刑部尚書錢唐見太子離去,忍不住抬頭道:
    “老夫今日算是確切的了解到什麽,叫做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啊!”
    “看你的書吧。”
    有些話不需要言明,大家心裏清楚就行。
    王布犁支走朱標也是為了自己的謀劃。
    他在這裏當麵試官,將來在北方任職過的都是鐵杆太子黨,那指定不行。
    都是朱標的人,將來支持他兒子上位,那也都是大麵上的事。
    為了避免朱棣增加靖難的難度。
    小老四將來還要在北方立足呢,自己要不是為了避嫌,真想建議讓燕王朱棣也來這當麵試官,大家將來也算是同一戰線的。
    這樣就免得是隻有八百王府軍艱難起步。
    有些時候,不爭就是要爭!
    於是當王布犁代替太子朱標重新成為主麵試官後,眾多準備麵試的學子全都歡呼起來了。
    簡直是意外之喜!
    宋濂等人對於太子突然離去,也不知道是什麽緣由。
    不過他們對於這一套流程都都熟悉了,便配合王布犁繼續麵試。
    他們都是來陪襯的,主要人選還得太子或者朱標做決定。
    本來太子來此,也是過來看看。
    今天朝堂上的風波,宋濂等人也都知道,總有人會聯係他們詢問國子監的事。
    否則一旦被陛下給追問,許多事都不知道,那如何能行?
    言官如今也在廷仗的威壓下,成長起來了。
    國子監的學生們一傳十,十傳百,便快速催促前麵的同窗們麵試快些。
    好同窗們自然是都答應的快一點,但這種事又不是他們做主。
    大家都迫切的希望太子明天別來。
    否則太子明天再一來,麵試的難度又加深了。
    許多學問不佳的麵試者,就很難有機會上榜了。
    李醒知道他二哥學問好,被太子給罷黜了,但是老四這個學問不好的卻不知道怎麽給錄取了。
    他本來也以為自己會被太子給罷黜,未曾想到竟然變成了王布犁。
    他又想起父親的話,便準備好好表現一二,爭取能和王布犁搭上關係。
    王布犁照舊對很多人都打鉤通過上榜,如此一來,搞得許多人都捶胸頓足。
    尤其是落榜生,怎麽咱就被太子給麵試了呢!
    太子那麽忙碌,如何還要費事做這種事?
    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發聲。
    國子監的學生也想要上榜,去北方曆練當官啊!
    他們來此讀書,真的為了讀書,就掙那每月一石糧?
    最後的結果全都是為了當官啊!
    現如今當官的機會就擺在眼前,誰能不行動?
    太子罷黜他們,就是攔著他們上進的道路。
    朱標回到皇宮內,頗為興奮的同他爹說了王布犁的要求。
    朱元璋聽聞王布犁這個好女婿主動討要田莊的行為,表示很滿意。
    這小子還是有所求的。
    要是王布犁無欲無求,朱元璋還真是不放心。
    他會忍不住猜想,這小子背地裏是不是有什麽謀劃?
    朱元璋立即叫人把江寧縣的地圖給找過來,他準備給自己的女婿兩口子劃一片田莊,劃來劃去,直接給個村莊得了。
    他就選定了那個叫永安村的地界。
    王布犁為了這村子的人當街殺了琉球國使者,這些人對王布犁還是有著感恩的心思的。
    朱元璋大手一揮,便叫人去安排。
    對於大兒子複述王布犁的話,倒是讓朱元璋抓住了漏洞。
    言官目前可以糾察百官,但並沒有被允許糾察各級府衙?
    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官員和府衙他還能分開。
    “爹,王布犁說的這話倒是能讓那些言官閉嘴。”
    朱標很期待明日上朝後,給他們這通回複。
    “嗯,那不著急把這個窟窿堵上。”
    朱元璋站起身來看著掛在一旁的江寧縣地圖。
    等他利用完胡惟庸,廢除丞相製度後,在進一步加大言官的權限。
    自從劉伯溫死了,這幫言官全都成了胡惟庸的狗了。
    他讓幹什麽幹什麽。
    你娘的,分不清大小王,都該死。
    到時候全都清洗一遍,再給新的言官身上加加擔子。
    “咱發現王布犁是有當訟棍的本事。”
    “這幫言官真要摳字眼的話,他們是幹不過一個熟悉大明律的縣衙小吏的。”
    朱標嘿嘿笑了兩聲,他還真沒見識過訟棍,尤其是也沒有人敢在各個府衙門口,攬這個差事。
    多數全都被縣衙的衙役、吏員什麽的給兼任了。
    朱元璋微微眯著眼睛笑道:“以前咱不知道他為啥那麽熱衷於研究大明律了。
    但隨著咱對他的了解,這小子是想要律法保護自己,讓自己時刻處於不敗之地。
    願不得他對朕沒有把空印這件事加入大明律當中,就直接在震怒下殺人,表示反對。”
    別說皇帝的權力受到律法的控製了,就算是當地知縣都不一定受到律法的控製,大家都喜歡當一言堂。
    同樣你周遭攀附的人,對於拿出大明律而言,那也是極近嗤笑的。
    律法怎麽判,不都在我這裏嗎?
    爾等屁民也配反駁!
    簡直是罪加一等。
    不是我想要的口供,再給本官上刑!
    朱元璋自己個都對他的親戚和勳貴用律法開了口子,就不要怪下麵執行的人能夠開出更大的口子。
    特權是不會被消滅的。
    因為人人都想要特權。
    不過朱元璋對於王布犁的一部分話表示讚同。
    當皇帝殺人也要名正言順,除非不小心打廷仗手底下人沒輕沒重給打死了。
    那就不是當皇帝的事情了,手底下人沒分寸。
    連方孝孺他爹都是被空印案牽連致死的,更不用說其餘人不服氣了。
    “爹,你如何能這般說他?”
    朱標又走上了為王布犁辯解的道路:
    “我發現同他辯解之後,雖然我辯解不過他,但我把他的招式學來之後,朝臣也輕易辯不過我。
    至少這些都是老師沒有教導過我的。
    其實我是有點想法的,待到雄英能夠正常長大,我也叫他隱姓埋名去江寧縣衙某一個房裏去曆練一番。
    等他見到了一些事情本質,朝臣便很難用什麽奏章來欺騙他了,可比我一直都接受儒家名師教導要強上許多。”
    對於兒子的建議,朱元璋並沒有回答行與不行。
    因為他知道大孫子的命,不是很長。
    作為皇帝一旦命不長,那可就太糟糕了。
    什麽英明神武都變成了缺點和遺憾。
    這樣的皇帝也沒有時間教導太子。
    那太子就極為容易被外臣和宦官所蠱惑,進而不理朝政,培養自己一些毫無用處的興趣愛好。
    幹木匠活這種興趣愛好,朱元璋當真是一丁點都理解不了。
    哪怕你是藩王幹這個,咱這個當祖宗都不罵你是敗家子。
    皇宮的三大殿都殘破了,還得皇帝親自動手修一些玩意,朱元璋都不敢想象皇帝的命令,還能不能順利的傳到天下各地去。
    地方上有沒有造反作亂的啊?
    因為在老朱的規劃中,北方有幾大塞王就夠了,南邊再設幾個,其餘藩王的戰爭因素也就沒有那麽的強。
    他生的兒子足夠多,大部分人都能過上富貴生活。
    這些人培養些興趣愛好老朱是樂意的,免得他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倒是讓皇帝難做。
    “你方才說的那個主意,朕倒是覺得還挺不錯的。”
    朱元璋也覺得一個當皇帝的若是了解基層縣衙是怎麽運轉的,對於子孫後代的執政也是一件好事。
    總比他養在深宮當中強上許多倍。
    尤其是長子領悟到了光聽那些儒家官員巴巴是不行的。
    他們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怎麽處理一些具體的事務,隻會提出問題來,而且並沒有什麽解決辦法。
    這就讓朱元璋很是心動,沒白讓朱標下去見識一二險惡,或者說被王布犁給懟的無話可說。
    相比於自家親戚懟能曆練出來,總比等他不在了,朝臣認為太子軟弱可欺,開始自作主張,形成尾大不掉之勢要好上許多。
    朱標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好不容易健康長大,但麵對朝臣束手無策。
    “孩兒是從王布犁身上受到的啟發,盡管他有些特殊,但是一身本事也是在縣衙曆練出來的。”
    “標兒,你能有這樣的想法,朕很是欣慰啊!”朱元璋連連點頭:
    “咱還是遊方和尚的時候,就曉得小吏油滑的很,所以才會摒棄元朝重用吏員的壞習慣,這其中也有那些儒生的勸導,所以朕現在要認真的審視一下了。”
    朱標也明白,他的師傅們也總說小吏油滑的很,底下的百姓都是被他們給禍害的。
    但大明建立快十年了,這些儒士當官之後,表現的並沒有那些吏員好啊。
    反倒在貪汙上要比他們強上許多,因為他們敢貪的更多。
    “目前而言,這幫吏員做事反倒比官員要強上許多。”朱元璋忍不住又歎息:
    “故而咱也再想,當初是不是有些事做的比較絕對,比如吏員九年才有機會升遷之事?”
    朱標未曾想他爹竟然會冒出這種想法。
    大抵是進入仙境當中又發現了什麽,這次還沒有與他說呢。
    人教人大多都不放在心上,但事教人,那可就太能讓人記住了。
    “爹伱不能因為一個人就有如此想法。”朱標並沒有順著他爹的話說。
    “放狗屁,咱手底下也有很多吏員出身的官員,他們做事就極為妥當。”
    朱元璋又走了兩步:“現在又冒出來王布犁這個小吏,在加上那些進士當官後,讓朕大失所望。
    與其咱大明的官位被廢物的人給占據禍害百姓,莫不如讓有本事的吏員升上來,這樣朕也可以少操些心,還能製衡這幫進士出身的讀書人。”
    在這種事上,朱標並不會催促他爹趕緊做出決定。
    因為他知道,當他爹說出這番話之前,心中大抵就是有了一定的思考,就看什麽時候執行了。
    “爹,你在仙境當中又看到什麽了?”
    “黨爭。”朱元璋摸著胡須冷笑道:“閹黨和東林黨之間的鬥爭。”
    “閹黨?”
    朱標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後世竟然還會有閹黨,那得是什麽烏煙瘴氣的朝廷?
    “不錯,那些讀書人都去攀附了一個太監,他們還稱呼那太監為立皇帝。”
    朱元璋想到這裏,就十分的心痛:
    “咱怎麽就相信這幫讀書人的鬼話,他們在元韃子來了之後,就跪下求官,到了咱大明依舊是跪下求官。
    興許到了那個叫李自成建立的王朝,他們也會跪下去求官。
    咱就知道不該信他們,所以才會對他們一直保持高壓。
    現在嘛,咱覺得不能隻給那些無恥的讀書人開口子優待他們,還得好好股子勢力牽製他們一二。
    這朝堂不能隻是讀書人的天下!”
    對於這番話,朱標極為錯愕。
    一個奴仆,也配成為立皇帝?
    難不成大明也到了大唐那種地步,宦官都能廢立皇帝,毒殺皇帝的下場了?
    這種事,別說朱標沒有親眼看到,就是聽他爹平靜的說,就能十分理解他爹當時在仙境當中是如何的憤怒。
    此時的平靜不過是壓著火,他沒法子對一百年甚至二百年後的宦官和大臣趕盡殺絕。
    “爹,那我們可得好好想一想,如何避免這種事發生。”
    “咱看的這幾個皇帝,都是年紀尚輕就繼承大統,儲君的培養大抵也是沒有的,所以才會落到這般田地。”
    朱元璋又歎了口氣道:“難不成是咱這個當祖宗的運氣太好,以至於要後世子孫拿自己的壽數來賠?”
    “爹,如此想是完全沒道理的,生死有命。”朱標搖搖頭又委婉勸諫道:“王布犁那裏也沒有長生之法,有的不過是強身健體之法啊。”
    哪有皇帝不死的?
    要不然後麵的人該怎麽繼承皇位,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呢?
    每一個太子在當了皇帝之後,大多執政態度都會改變。
    “咱知道,你娘也勸我了。”朱元璋摸著胡須:
    “咱能進入仙境窺見大明未來便已經是極大的機遇,再想要別的,怕是老天爺都會覺得咱這個天命之子過於貪心,必定是要收走什麽的。
    咱不能賭,現如今也不敢賭了!”
    老朱早就不是光腳的了,他失去了賭的魄力。
    寒貧乍富,心態總是患得患失的。
    這需要長時間來適應這種生活,朱元璋也是害怕失去這種生活,才會拚了命的工作,不肯讓自己停下來休息片刻。
    沒有人給他在後麵用鞭子抽,他自己個拚了命的抽自己。
    論當皇帝逼自己對自己個發狠的人,大抵朱元璋是名列前茅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同妹夫攤牌,我總覺得他並不是全心全意的想要讓大明變得更好的意圖。”
    朱元璋瞥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怎麽還變蠢了呢!
    當臣子的要想要全心全意建設大明,你這個當皇帝的屁股就該坐不穩那個位置了。
    這幾年教你的話都忘了?
    想要別人為你付出什麽,你得用名利來控製他啊,先給點甜頭。
    如今爹就給他封了駙馬,王布犁做的挺好,有些事也不是袖手旁觀了。
    他甚至還想要帶著老四去發財,搞銀礦啥的。
    這不就被咱先知道了,派人去出海尋一尋。
    在朱元璋看來,尋找金銀礦的事情,要比徐福去尋仙丹更加靠譜。
    “咱猜測王布犁是不清楚大明未來的,這小子不過是在仙境當中學了點奇淫技巧之類的。”
    朱元璋認為這些都是小道,但真有仙人,也不會傳給他大道的。
    這種大道之說,朱元璋年輕的時候還是聽說過的。
    許多人都沒資格,連皇帝都沒有,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朱標頷首,目前而言,確實是這樣。
    所以他感覺王布犁才會同工匠們有共同的話題可以聊,也主動為他們去討回公道。
    “爹,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看事情比較透徹,你覺得王布犁為啥跟我想的不一樣?”
    麵對兒子如此愚蠢的問題,朱元璋長歎一口氣,隻能耐心說道:
    “你是大明的太子,他是大明的駙馬,你們兩個是不一樣的,知道嗎?”
    “我嫡親妹子嫁給他了,他更應該要好好為我效力。”
    “你將來是要當皇帝的,無論怎麽為大明付出都可以,他永遠都當不了皇帝,如此費盡心思,難不成是想要學那王莽嗎?”
    朱標愕然,被他爹的話給驚到了。
    “他確實效力了,隻不過有限的效力了。”朱元璋一甩衣袖道:
    “你當了皇帝後,更應該注重的是臣子的忠誠問題,而不是什麽效力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