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賽博鬥蛐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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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玉說的有道理。
    因為元梁王的私心,害死了自己的女婿,導致他們之間的關係勢同水火。
    尤其是當年明玉珍都從四川攻入昆明,還是段功前來救援收複失地。
    明玉珍控製了四川之後未能如願地擴張新領土——特別是進犯雲南先勝後敗。
    因此也就心甘情願地坐守四川了。
    就這。
    立下收複失地大功的段功,遭到了梁王把匝剌瓦爾密的暗殺。
    當然了,他又不是第一次幹殺人的事。
    元朝宰相脫脫就是被毒死在雲南的。
    主要是梁王認為段氏這個坐地炮,會威脅他對雲南的統治,爭奪大權。
    當時的情況是南方遍地都是小頭目,全都造大元的反。
    就算段功是自己的女婿,立下大功,在雲南再一次揚名,難保不會有二心。
    所以為了雲南能夠在梁王自己的控製下,先下手為強的除掉段功才是上上策。
    即使他是自己的女婿。
    況且聯姻本就是為了籠絡他,雙方哪有什麽信任呢?
    偏偏梁王的女兒還是個戀愛腦,接他女兒回來,結果不回來直接殉情了。
    “你說的對,一旦明軍進攻,段氏是絕對不會來出兵的。
    可他們也不會從背後捅我的刀子,頂多是隔岸觀火罷了。”
    王布犁對於段氏的所作所為還是有著基本的判斷的。
    “不錯。”
    裁判李文忠便把雲南境內段氏控製的大理等區域,掛上了中立的黃旗。
    藍玉見王布犁選擇五五開,便笑了笑:
    “咱知道你在想什麽,雲南不像是其他元朝的地方由文臣武將來統治,而是以昆明為核心的梁王統治,另一個則是由大理段氏為首的本地土司。
    梁王不過是鬆散的統治著一些部落,你想要調動雲南的三十萬人馬,怕是不行,兵力優勢在我。”
    “你說的在理,那我再削去十萬不聽我調令的援軍士卒。”
    王布犁哼笑一聲:“藍僉事,別得意,我又不是韓信。
    其實三十萬人兵馬對於我而言,反倒是擺弄不開的。
    隻不過是虛張聲勢,我倒是要瞧瞧你怎麽擺弄手中那麽多兵力了。”
    “削去十萬人,倒也合適。”
    李文忠輕微頷首,從王布犁手裏拿走代表十萬人馬的旗子。
    再開局之前就已經算是給“梁王”上了強buff,說是三十萬人,真的能拉出來打仗真是實數嘛?
    “其實十萬人我就有點擺弄不開了。”王布犁嘿嘿笑了笑:
    “所以我會讓我的幾個手下協助我來擺弄。”
    王布犁輕喊了一聲:“溫客。”
    溫客立即站了出來。
    他拿起代表十萬人的十個大旗子,先攥在手裏,裏麵還有代表千人的小旗子。
    徐達忍不住瞥了王布犁一眼,好家夥。
    這小子有點意思。
    雖說是沙盤推演,少了許多外在考慮因素。
    但是能說出自己擺弄十萬人都不行的話,就已經高出藍玉一大截了。
    人最怕的就是沒有正確認知自己的時候就雄心壯誌的認為自己能夠幹大事。
    王布犁直接選擇放權,避免隊伍過多,指揮的臃腫不堪。
    藍玉雖然也是個悍將,可從來沒有單獨指揮過什麽大軍。
    三十萬人不比一萬人,需要考慮的事情更多。
    李善長卻是覺得王布犁這小子真他娘的心黑,上來就給藍玉架在那裏了,讓他不去找幫手。
    當然了。
    李善長再一看場上的景象,他覺得自己也是多心了。
    藍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根本就沒想像王布犁那樣也找人幫忙。
    大家看的也特別帶勁。
    畢竟沒有哪一個男人不願意看鬥蛐蛐的。
    即使是賽博鬥蛐蛐,大家也也一樣愛看。
    雖然朱元璋也對藍玉勇猛作戰有期待,但是真讓他當上一軍統帥。
    目前而言,朱元璋還是不願意的。
    藍玉缺少指揮大兵團作戰的經驗。
    朱元璋坐天下後,對於軍事上本質上是持保守不願意冒險的。
    “此番由守方先出手。”
    少了十萬兵馬,王布犁並不氣惱,他先是讓溫客把自己的防守方案交給李文忠,再指著沙盤道:
    “我梁王的勢力範圍,不單單是雲南,而且還有突出到貴州的勢力。”
    藍玉不可置否。
    目前的環境確實是這樣,等著王布犁的下文。
    作為裁判的李文忠倒是沒有著急看,而是先給朱元璋看。
    朱元璋早就看過了藍玉的進攻計劃,總歸是兵分兩路。
    第一階段是主力從湖廣的辰州、沅州(今湖南的沅陵、芷江),西取普定。
    偏師由一名驍將從四川的永寧(敘水)南下攻取烏蒙(貴州威寧)。
    第二階段便是主力攻取昆明東北方向的屏障曲靖,殲滅在此頑抗的元軍後,再挑選一名將領率兵支援從四川南下攻打烏蒙的明軍。
    因為這條路更加不好走。
    兩軍會合之後,就進攻昆明。
    就看梁王能有多少戰意,都被打到腹地了,孤立無援之下,藍玉判斷梁王興許會自殺,大明攻破昆明後,帶著梁王的首級繼續南下攻打大理段氏。
    有梁王的人頭在,能招降他們最好,要是他們不降,那就幹掉段家,用他們的人頭去繼續招降餘下部落。
    此外,藍玉還計劃派使臣讓播州宣慰使楊鏗,讓他準備三千匹戰馬,供大明南征之用,順便讓他準備酋兵兩萬人,作為南征的先鋒。
    不僅如此,還讓使臣去出使烏蒙等地,告訴他們如若歸降,一同攻打雲南後必有重賞。
    對於藍玉的這份作戰計劃,朱元璋覺得非常不錯,挑不出來什麽太大的問題。
    朱元璋開始看王布犁的這份作戰計劃,然後額了一聲又沒出聲,怕影響到眾人。
    坐在他旁邊的李善長做的位置是落後朱元璋一點的,所以歪頭也能看清楚王布犁的作戰計劃。
    眼裏也露出驚異之色。
    果然,這小子就是個黑心的!
    “現在雲南進入中原的通路隻有兩個,普安入黔舊路、烏蒙入蜀舊路。”
    眾人聽著王布犁侃侃而談,他指了指普定(今貴州安順)的位置:
    “這裏還是我大元的控製區域。”
    藍玉頷首,梁王就是通過這個口子來大明招納叛將叛兵的。
    這條舊路也是在元朝開辟出來的,就是為了加強對雲南的控製。
    昆明一平夷—盤江—關索嶺—安莊衛—普定一平壩—貴州—龍裏衛—新添衛—平越衛—清平衛—興隆衛—偏橋衛—清浪衛—平溪衛—沅州。
    即湖廣至雲南的道路,貴州都司的大部分衛所都分布在這一條線上。
    王布犁又指了指平壩:“地處黔中腹地,素有“黔之腹、滇之喉、蜀粵之唇齒”之稱,是普定的東大門,要守普定,必先守衛平壩。
    平壩以北的道路如今都沒有修繕好,若是夏季來攻,天降大雨,明軍大軍前來先鋒耗費的時間不會少,足以讓我準備一二。”
    “嗯。”
    李文忠輕微頷首,貴州等地的道路過於難走,更不用說雲南境內了。
    這個沙盤上的植被光是看著就足以遮蔽道路,需要提前砍伐,擴充道路。
    這絕不是一件小工程。
    “到了咱的大軍出發,那裏的道路興許會改善許多。”朱元璋倒是開口了:“布犁,你忘了,於文明已經隨同劉淑貞返回水東,聯合當地土司提前修繕。”
    藍玉臉上笑意更加明顯,你小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也是,不過大明修路也不是偷偷摸摸的,我身為梁王指定得重視這條路。”王布犁依舊指著平壩的位置:
    “此地夏季連綿多雨,大明先鋒軍就算是日行五十裏奇襲平壩,也很困難,想打突襲也很難,不知道陛下打算什麽時候攻打我雲南?”
    “那便在九月吧。”朱元璋算是給藍玉找補了一句。
    藍玉表示讚同,就平壩這個地界路途實在是不好走,高高低低的,戰馬過去就容易折蹄子。
    “咱會讓此地土司提前準備五千匹當地馬匹用於運輸。”
    王布犁輕微頷首表示讚同,要打雲南,貴州、四川等地都得出兵協助。
    尤其是後勤什麽的都得全這兩個省份優先提供。
    “我的戰法是依靠道路節節抵抗,消耗明軍的實力。”
    王布犁指著沙盤上的幾個點:“溫客,你帶三千人在平壩堅守十天。”
    藍玉指著平壩的地區:“此路雖然難行,但是伱又不能依靠一座小城守衛十天。”
    “我有大炮轟你,九月少雨,火藥不受影響,反之你可沒帶啊!”
    王布犁的話讓藍玉一頓,又讓傅友德等人輕微頷首。
    元兵的大炮確實是有點厲害的。
    “光憑借行軍迅速的先鋒,還得在平壩小城外製作攻城器械,藍大將軍,兩天時間夠不夠用啊?”
    聽著王布犁的話,朱元璋示意一旁的記錄員立即記錄下來這個漏洞。
    雲梯以及攻城器械還得當地土司提前準備好,先鋒軍到了之後,就直接拿起來就用。
    藍玉輕微頷首,他確實是沒有考慮到這個點,因為他的打算是直插普定,對於王布犁膽敢突出守衛平壩,是他沒料到的。
    但是藍玉也點頭道:
    “梁王,縱然你有火炮,能頂得住我大明五千人馬的四麵日夜圍攻,打破你的軍心,想要守上八天很難吧?”
    王布犁額了一聲,未曾想到藍玉用兵之狠,完全不考慮圍三缺一的攻心之策。
    他指了指平壩的那個小位置:“藍大將軍,這裏的地形你連一千人都擺不開,四麵隻能幾百人猛打猛衝。
    再加上火炮的威脅,大明士卒隨著帶著的小圓盾很難防住的。
    遠了用火炮轟,近了有弓箭招呼。
    你竟然不留情麵,連逃跑的機會都不給,我手下悍將溫客用三千人守城,相比較而言優勢在我啊。”
    眾人也都明白藍玉一上來就用狠招。
    目的就是為了恫嚇後麵的元兵,告訴他們阻擋大明進兵是沒有好下場的,為了能夠更加順利。
    “你能在平壩這裏儲存多少箭矢和火藥?”
    穩穩的坐在椅子上的王布犁打了個響指:“不錯,方才的你總算是問道了關建點上,我隻儲存了五天。”
    藍玉積極擺正自己的態度:“第一天咱發現攻城不利後,會擺出圍三缺一的架勢,讓你的軍心潰散的更快一些。”
    “五天的高強度戰鬥讓你打成了三天終於攻破平壩。”王布犁倒是也不著急:
    “攻城戰按照一比三的傷亡情況,溫客手中還剩下兩千人,被你俘虜一千人,剩餘一千潰兵奔著龍場方向逃竄。”
    藍玉哼笑了一聲,王布犁果然狡猾,沒有讓他的人奔著普定而去。
    其實他是打算驅趕潰兵去衝擊普定,動搖他們的軍心去的。
    然後溫客一千人的隊伍便插到了龍場方向。
    藍玉的兩千人的旗幟插在了平壩,又開口道:
    “播州宣慰使楊鏗率領兩萬人助我,五天的時間我攻下平壩,大軍一日直插普定。”
    王布犁又搖搖頭:“不對,你的大軍一日到不了平壩,因為這段路被我提前破壞了,大軍想要迅速越過這三十裏的路,你還得修路。”
    藍玉看向李文忠,他也是頷首。
    王布犁的節節抵抗可不是白說的。
    溫客城破之後沒有奔著普定方向去,所以藍玉的伏兵也就攔不住這夥潰兵。
    不僅僅是這段路被破壞了,其餘路也不好走。
    王布犁並沒有限製這幫守軍的主將投降,隻是要求他們必須先拚命抵抗明軍,到了合適的天數再繼續投降。
    因為你縱然是投降大明,不把自己的本事亮出來一點,大明那麽多人,憑什麽要重用你?
    這也契合了一些人的心裏,我可以投降大明。
    但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先把大明給揍一頓,然後我才有機會受到重用,證明我不是一個廢物。
    對於這種全新的洗腦作戰經驗,李文忠他還真是沒有經曆過。
    他也不清楚會又多少人按照王布犁的話做事,但李文忠可以確定,定然是有人想要這麽辦的。
    王布犁給這些人留下的命令諸如,平壩守上十天,普定守上五天,安莊衛守上三天等等。
    隻要堅守這麽多天,你可以投降,或者逃跑奔著道路兩側往老林子裏鑽,然後明軍就很難抓到你。
    藍玉被王布犁的這個招術整的有些發懵。
    好小子,你就是這麽破壞道路的?
    “大明想要速戰速決,我偏不讓你們得逞,必須要垂死掙紮。”王布犁攤攤手:
    “藍大將軍,你修這三十裏的路等到後續二十萬大軍都到了,也得堆積再這裏,前進不得。
    藍玉從椅子上站起來,扶著沙盤笑了笑:
    “梁王,你是真沒在軍營裏待過,殊不知縱然沒有百萬大軍,可是投鞭斷湖之事可聽說過?”
    “當然聽說過。”王布犁輕微頷首:
    “人多有什麽用,難不成讓手下的士卒用雙手挖土填坑!
    還是你提前預判了我的預判,準備了修路的工具?”
    藍玉倒是承認,這些後勤修路的事情他沒有考慮到。
    “就算是從水東水西等地去調撥,那也得需要五天的時間,這三十裏路修好,我也算你五天的時間,如何?”
    “可是我的先鋒軍用不了五天時間到達普定城外。”
    藍玉抓住王布犁說話的漏洞。
    誰說路不好走,就不行軍的?
    他的先鋒軍就是要逢山開道,遇水搭橋,順便還要打人。
    王布犁嗯了一聲悠悠的道:“我在普定安置了五千人,可是你的兩萬五千先鋒軍浪費了極大的體力到達普定,依舊沒有攻城器械,到了城外連糧食都不夠用吃上兩天的,更不用說攻城了。”
    藍玉輕輕頷首,又指了指四川方向:“這麽久的時間我大明偏師也攻到了烏蒙。”
    王布犁接過身旁人的茶飲了一口才不緊不慢的道:
    “藍大將軍把心放在肚子裏,當年明玉珍從四川南下攻破昆明的事情讓我這個梁王印象深刻,所以足有五萬重兵防守,再加上地形難走。
    從四川下來的大軍根本就施展不開兵力,就算你這個主力打下曲靖了,偏師都不一定能夠攻破烏蒙等地。
    你還是把重心放在你的主力部隊上吧,而不是指望偏師攻破烏蒙,前來支援你,從背後偷襲我。”
    作為裁判的李文忠輕微頷首,當年明玉珍突然南下攻打雲南,也是打了梁王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被攻破昆明。
    現在有了重點防護後,四川的明軍真的很難攻破。
    “梁王所言不錯,想要從四川打破出口很難,那裏不過是分散注意力的佯攻。”
    李文忠的一番言語,倒是沒於讓眾人反駁。
    徐達倒是很奇怪王布犁節節抵抗有什麽用,最終還得是被大明給攻破。
    不過他一想梁王沒地方跑,他隻能選擇一條路走到黑。
    投降大抵是不可能投降的。
    人都被逼到了這個份上,能帶走幾個是幾個唄,絕不能讓大明痛痛快快的拿下雲南。
    朱元璋覺得王布犁與藍玉之間的“戰鬥”非常有意思。
    “接下來還是看藍大將軍怎麽出招?”
    王布犁的話讓藍玉重燃鬥誌。
    其實他對於領兵打仗很是熟絡,但是第一次見到王布犁這樣難纏的對手。
    即使梁王他使不出來這種手段,但藍玉此刻認為就當梁王使出這種手段給自己出難題吧。
    因為對手比他想象當中的強,他覺得這場對戰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