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朕是不樂意他年紀輕輕就退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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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布犁隨著天子一起走了,大都督府內的氣氛頓時輕鬆起來。
許多老將開始說笑,徐達則是拍拍藍玉的肩膀說他輸的不冤枉。
縱然是他們這些人領兵,真對上王布犁的那心思,都不一定能占便宜。
尤其是後麵這個在糧食裏撒毒蘑菇粉的“下作”手段,繳獲大批糧食過後,哪一個將領不會直接用這批糧草,免得後續朝廷運輸糧食?
藍玉倒是覺得自己輸的不虧,論誰來攻打雲南,都得參謀他這個進攻計劃,隻不過還有不少漏洞補充一二。
尤其是溫客等人的潰兵,就該發動本地土司把他們全都給抓起來,按人給賞錢。
如此一來,就避免有敵兵還能燒毀或者截斷糧道的機會。
畢竟真的讓大軍中毒,王布犁的象兵衝鋒過來,搞得明軍大潰敗,湖廣等地的土司怕是很難在聽朝廷的命令。
今天一戰,倒是讓徐達等人知曉了一個郎中的厲害之處。
他們這些淮西勳貴又是有些得意,幸虧籌建郎中醫院的時候,當時咱也出錢了。
今後若是能培養出不少軍醫來,在軍隊當中效命那也是極好的。
朱標自從被他爹下旨,手握大權之後,更是一下子就代入了他爹的角色,開始了瘋狂的工作模式。
反倒是讓他爹先解救出來了。
王布犁進了大殿,就瞧著那堆奏折都要把朱標給埋進去的模樣。
“好家夥,太子哥如此勤政,怕是要累壞了吧。”
聽到聲音,朱標才從案頭上抬起頭來。
瞧著王布犁站在那裏,知道他們這是去看沙盤對戰回來了。
於是放下手中的禦筆,站起身來狠狠的伸個腰,轉動著脖子問道:
“我爹呢?”
“拉屎去了。”
“你輸了?”
“我怎麽會輸,又不是真打仗。”
朱標停下轉動的脖子,忍不住樂出聲來:
“別跟我說,藍玉他輸給你了。”
“那還用說,就藍玉那心眼他能玩的過我?”
聽著王布犁的話,朱標哈哈大笑著走下來:
“快跟我說說,你怎麽贏了藍玉的,我看他的作戰計劃沒什麽太大的漏洞啊!”
正是因為朱標看了藍玉的作戰計劃,覺得沒什麽問題,也就不去看王布犁的笑話,而是選擇在宮裏加班加點的幹活。
“確實沒什麽漏洞,但架不住我狠呐。”
王布犁就給朱標說了毒蘑菇的事情,聽的朱標一驚一乍,世上真有如此歹毒之物?
“要不然你以為那些土司的毒箭怎麽擦破你的皮,就救不回來了呢?
老林子裏的毒物很多,完全沒什麽解藥可以快速救治的。”
朱標心中更是一驚,他著實沒想到攻打雲南會有這種意外。
但他更驚訝的是王布犁拿著十幾萬人的性命當作魚餌,來釣藍玉上當。
不。
就算是換成大將徐達等人,他們也不一定能防的住。
“妹夫,你怎麽越來越往賈詡身上靠了?”
“哎,別這麽說。”王布犁渾不在意的指了指自己:
“我也配跟賈文和比較?給他提鞋我都不配。
真到那個時候,我興許狠不下心來。”
“哈哈哈。”
朱標大笑幾聲,他也覺得王布犁身上沒於那骨子陰狠勁頭。
就憑借他早年間在縣衙裏表露出來的狠勁,確實給賈詡提鞋都不配。
不過朱標覺得王布犁倒是學了賈詡身上的謹慎勁頭,任由上麵風吹草動,他全都能保證自身不受到傷害。
“如此一來,我大明應該盡量避免同土司作戰。
而是讓投效我大明的土司,去對付那些沒有臣服我大明的土司才行啊!”
朱標立即就想出了以夷治夷的策略,這也是大明對待土司的基本政策。
王布犁輕微頷首。
目前而言就是這麽一回事。
臣服大明總得去給大明做事,才能獲得好處。
哪有光給肉不辦事的養狗啊?
就算是寵物狗,那也是為主人提供情緒價值了。
就算是朱元璋方才說的要搞衛所兵,可人數也不會太多,整個明初到處都缺人。
朱標難得的溜達了一會,又開口道:
“依我的看法,打雲南這件事需要準備的時間長一點,但是一旦決定開戰,就立即精兵猛進,打的梁王措手不及。
而且我覺得既然道路不好走,也沒必要發兵三十萬之類的,虛張聲勢及可。”
對於朱標的安排,王布犁也多是鼓勵的意思。
目前朱標結束實習期,初掌大權,正是熱心奮鬥,渾身充滿幹勁的時候。
王布犁也懶得勸他多休息休息,年紀輕輕身體就容易熬壞了。
你以為你是爹那抗造的身體素質啊,他可是從元末那種狀態乞討都能活下來的人,誰能與他相比?
朱標又想到了什麽,隨即上前把一份戰報遞給王布犁,頗為得意的道:
“伱瞧瞧,咱大軍一直都在勝利,這次一定能消滅吐蕃殘部。”
王布犁看著戰報,大明士卒適應了高原狀態後,那確實勇猛,都打到了川藏地區。
“我大明果然是戰無不勝。”王布犁先是吹捧了一句,然後才提出觀點:
“但是進軍還是過於迅速了,許多士卒的身體進了西藏還會遭到更嚴重的反應,我的建議是見好就收,先在那裏留下一些人駐軍。”
對於王布犁的話,朱標還是很重視的,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許多:“你是說適應高山病以後還會患病?”
王布犁稍微琢磨了一下,走到第一級台階上:“我大明士卒目前適應了這裏的高山。”
然後他又往上誇了兩個台階:“有些士卒身體強壯,在接連勝利的情緒下,站在這裏作戰也沒什麽問題。”
最後王布犁又踏上三級台階:“可是一旦到達這裏,我就喘不上氣來了,又需要身體進行新的適應。
否則快速行軍,士卒的身體終究會遭不住,身體差點的直接當時就倒了,強壯一些的人縱然是回來了,也會有短命的危險。”
此時的王布犁已經站在了皇帝該站在的位置上,恰好朱元璋從大殿外進來,見到這一幕。
王布犁站在皇帝的禦案前,麵對著台階下的仰望著他的朱標。
不等朱標反應,王布犁見老朱來了,連忙小跑下了台階,衝著老朱行禮。
娘的,像老朱這種高強度敏感的人,王布犁心裏還是有些打鼓的。
朱標也連忙轉身向著朱元璋行禮。
朱元璋不知道二人在搞什麽幺蛾子,所以也沒有發作王布犁的無禮之事。
等他坐在龍椅上,不等詢問,朱標便迅速開口解釋王布犁方才在幹嘛。
“站的越高,就越喘不上來氣,猶如溺水一樣?”
朱元璋看向王布犁,見他點頭,他覺得自己算是理解了高山病的原理。
原來是這樣。
人活著就得吸氣呼氣,但是一旦溺水就沒法子進行這樣的事情,就得死。
“所以你的建議是讓鄧愈等人見好就收?”
“對的,大明如此軍威已經讓西北等地膽寒,若是陛下沒有立即派兵占據烏斯藏等地的意思,那就不要過早的追擊。”
如今的大明對於西藏的管理是繼承了大元的模式,他們屬於是高度自治,連派大臣以及搞金瓶掣簽製度都沒有呢。
朱元璋倒是沒有立即同意王布犁的話。
他隻是吩咐朱標給鄧愈寫信,叫他不要急迫追擊,還是緩一緩。
目前隻剩下一點吐蕃殘部首腦,他們逃入烏斯藏,叫俄力思軍民元帥府把這撥人給交出來。
膽敢截殺朝貢使團的必須要得到重懲!
其餘吐蕃各自安好及可,否則大明便會再次征討。
朱元璋沒有叫鄧愈立即回來,而是要等著俄力思軍民元帥府等人把逃跑的吐蕃人交出來才行,否則就率領大軍殺進去抓人。
如今好不容易一鼓作氣殺進去,朱元璋也不願意見好就收,他還想著要實控烏斯藏等地區呢。
今年的這次戰事,就是要給他們一個極其深刻的教訓,如此方能保證西北地區的安全穩定。
王布犁卻是理解朱元璋的意思。
方才你在沙盤上表現的那麽狠辣,怎麽一到實際上就要做婦人狀?
朝廷花費了那麽大的人力物力財力,豈能因為成百上千人身體不適,就要撤回來!
戰爭一旦開啟,就不是輕易能結束的。
“方才咱在路上同布犁說了有關沿線控製水東等地的事情,你覺得怎麽樣?”
“兒臣覺得甚好,若是分守各處,深入萬山,蠻人生變就在頃刻間,道路不通,好生不便,也不好實際控製,萬一有人搞叛亂,也不能立即清除。”
朱標侃侃而談,說著控製交通的法子。
其實要不是跟王布犁交談過,老朱發現這個問題還得好些年才改正呢。
“你呢?”
聽到朱元璋的詢問,王布犁指了指一旁的地圖道:
“湖廣地方太大了,等我們徹底把雲南等地攻破之後,還需再畫出黔地的交界,否則犬牙交錯之下,將來會再一些交界處有三不管的問題出現,以及各個官員推諉事情發生。”
朱元璋也知道湖廣的地盤過於龐大,今後還需要進行重新劃分樹立石碑。
“不如現在就開始設立衛所,以此來加強控製周遭地區,同時加強與本地土司等百姓的商業交流。”
“嗯。”
朱元璋應了一聲,便差人把胡惟庸給叫來。
讓他好好瞧瞧該從哪裏抽調士卒,去湖廣等地遷徙過去,控製好道路。
安土重遷是農業社會的特點,強迫大批人遷徙是非常容易得罪人的。
所以目前遷徙的多是一些罪人,或者是俘虜張士誠等人的俘虜,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在家鄉上繼續形成舊有的勢力。
“陛下,莫不如叫何真在鄉募集舊部,為朝廷效力。”
王布犁沒聽過這個何真的大名,隻是看著朱元璋。
明朝建立之後,為了避免流民很多,許多歸附老朱的將領為了表示忠心,不僅把舊部收回來,也把家屬一並收集回來。
但大多數針對的都是蒙元的士卒,這屬於是老套路了。
“何真。”
朱元璋嘀咕著這個名字。
講道理,何真是也是一個猛人。
自幼喪父,受到他娘的嚴格教育,善擊劍。
先是在大元鹽場當官,波及到嶺南,他便棄官回家,組織地方組織保護家鄉。
待到勢力強大,被元朝封官,直到掌控廣東所有地方,成為名副其實的廣東王。
屬實是把招安這套玩明白了。
有人建議他效仿趙佗稱王,被他宰了。
順便把廣東的所有郡縣戶口、兵馬、錢糧等造冊,當明軍一來,立馬遣使請降。
他一直擔任大明的文官未曾接觸兵士,去年剛剛致仕。
還不到五十歲就回家享清福去了。
朱元璋對於何真年紀輕輕就返回家鄉享福,心中是有些遲疑的。
怎麽真有人不思進取呢?
要知道何真在歸順之前,在粵地勢力龐大,占據廣東多年,舊部遍地。
而且何氏家族也不是一個小家族。
要不然憑什麽他能輕易組織起來大批武裝人員,保護鄉裏?
但何真卻是覺得老朱一丁點都不理解他,別看他是個武人形象,但骨子裏是個文人。
何真與宋濂、方孝孺等人頗為契合,一同討論儒術咧。
“嗯,便讓老何來做這件事吧,年紀輕輕就回家享受,朕心裏是有些不樂意的。”
何真這個人也是退休不成,接連退了三次才被封為東莞伯。
然後何真的退休生活還沒來得及享受多久,封爵的第二年就噶了。
他的所有子嗣全都坐藍玉案而死。
他弟弟害怕會波及自己,被逼的直接起兵造反,殺了三百多官兵跑到海島上,但也沒堅持多久,被官府擒獲誅殺。
朱元璋隨即想了想才吩咐道:
“標兒你給何真寫封信,你剛剛獨立做事,遇到麻煩了,此事辦妥當了,就讓他兒子來東宮參侍你來吧。”
“是。”
王布犁心想老朱這是把何家綁在太子這條船上啊!
朱標一死,從前依附太子的勢力遭到了朱元璋的大規模的清洗,尤其是一幫跟藍玉親近的人。
哪一個都跑不掉。
朱元璋看似是在給朱標的人鋪路,給他搞了大明超一流的武人集團班底,作為徹底清除北元的主力兵團,可那麽多人的榮華富貴都寄於朱標一人身上。
他一死,打亂了朱元璋的部署。
他又是一個高度敏感的老頭子了,給朱標準備的武人集團被屠戮幹淨。
所以這群人全都完蛋了。
朱元璋則是想著,廣東進入播州等地也不遠,到時候糧草還是廣東那邊的人出一出,何真還是別閑著了。
於是太子的信件被火速送往東莞。
何家的府邸說句金碧輝煌倒是假的,但是真不差錢,更不用說何真步步都走對了。
吃著荔枝,觀賞歌舞的何真接到了南京來信。
驚得他有些發懵,連忙擦手接過信使遞過來的盒子。
“爹,難不成陛下又叫你去做官?”何榮詢問了一遭。
何真卻是擺擺手,叫人都散了,他這才打開盒子,發現是太子朱標所寫,繃緊的身體一下子就放鬆了許多。
“太子來信。”
何真又懶散的坐在椅子上,確認漆口沒有被破壞,才撕開信件。
何榮心中疑問很多,但此時並沒有打擾他爹看信。
朱標為人寬厚,溫文爾雅,同他爹根本就不是一個性子。
在書信當中先是提了一下何真的功績,相比於中原各地,廣東等地戰亂很少,所以人口眾多。
目前朝廷想要攻打雲南,但是為了做好提前準備,還需在湖廣等地新建衛所進行護路,希望何真能夠幫他召集一些舊部,連帶著家屬一同遷徙。
朝廷不會讓他們白遷徙的,諸如許多賞賜,比江南地區遷徙到中原還給的多。
最後在信的結尾,提到忙完此事後,希望何榮能夠前往東宮為他效力。
何真咧嘴一笑,把信交給他兒子看。
要是老朱下命令,何真心裏還真是有點怨氣的。
我都這麽配合識趣了,用不著你杯酒釋兵權,陛下你怎麽還不信任我?
現在太子讓他幫個小忙,那這事的意義就不同了。
他也是知道太子是剛剛獨立自主的做事,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來,那未來的儲君,我必須得支持啊!
正是因為何真在南京待了九年,他才知道朱標的太子之位有多穩當。
自己的長子去東宮效命,那就是妥妥的儲君班底,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這個臉,何真必須得好好接著。
“爹?”何榮的眼睛眨巴眨巴:“這好事怎麽能落在我的頭上呢?”
何真踹了自己兒子一腳:“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這件事必須得給太子殿下辦妥當了。”
“嘿嘿嘿。”
看著笑嗬嗬的兒子,何真也是頗為意氣風發。
雙手背後開始叫人去發布消息,說要召集舊部為太子驅使,盡量帶家屬,不光朝廷會按人頭給賞賜,他也會給以一定的搬家費,讓大家盡快報名,過時不候。
待到完事指揮,何榮隻是小聲的詢問:“爹,等我到了東宮,除了要侍奉太子之外,還要與誰交好啊?”
何真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待到你去了南京,不要擺什麽派頭,老老實實的等著太子登基就好。
在此期間多與那駙馬王布犁交好,別看他現在隻是個從九品的小官,他可是太子的心腹,將來興許就是大明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