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黨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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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間的血型不同,即使是親兄弟之間的血型也並不是完全一樣的。
這就完全推翻了滴血認親以及滴骨認親的說法。
朱橚心中久久不能平靜,看樣子自己真的靜下心來去翻閱那些醫學古籍了。
此時王布犁已經退出人群當中,這批老將都開始在這現場劃破手指驗證起來了。
倒是李善長從人群當中退出來,追問:“這麽說血親之間要用血補充之類的,全都是假的?”
“當然了,血型不同,輸血是很容易把人輸死的。”王布犁斟酌的道:
“特別是血親之間相互輸血的話,危險性很高的。”
“輸血?”
“對。”王布犁倒是也不介意給李善長科普一二:
“我看那古籍上說天下人的血型隻有幾種,就比如在戰場上失血過多,可以給他輸血型相同人的血,興許就能救活。
不過如何給大家辯認血型的手段倒是沒有記錄,搞得我很是頭大。”
“輸相同血型的血,失血過多的人就不會死?”
“若是隻是因為受到刀傷失血過多的話有一半的把握,還得看後續的修養。”
“對給血的人有什麽風險?”
王布犁想了想,用手比劃了一個杯子道:“一次這麽多不會有什麽影響,超過這個量他也容易死,而且被抽血後還需要好好修養,最好多吃幾頓好的。”
“就如同女人每個月都會來月事那麽多的血量?”
“差不多。”王布犁心想自己也沒量過姑娘的出血量,這都是因人而異的。
聽到這裏朱橚瞪大眼睛,醫學上果然還有很多的未解之謎。
李善長也連連頷首,他倒是抓住了一點,那就是這種手段不到沒救之前不能用。
就賭運氣!
運氣好,那你就能活下去。
“哎呀,那咱兩個是親父子啊!”
馮勝忍不住拍著徐達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
徐達也忍不住想笑,但是又憋住了,總歸是老鄧的葬禮。
“收斂點,讓人知道還以為老鄧死了你很開心呢。”
“老夫一時沒忍住。”
馮勝也是嘖嘖稱奇:“咱真沒想到醫學會這麽容易偵破謠言,看樣子咱往郎中醫院送點錢真是不虧啊!”
“不虧。”徐達也應了一聲:“興許過了短時間,就能研究出來怎麽辨別血型。”
於是,這幫武將勳貴們在吃寧河王鄧愈的席麵時,個個都包裹著手指頭。
本來用一根針解決的問題,這幫人非得用匕首。
要不然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王布犁對於這一幕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朱元璋倒是沒時間去吃鄧愈的席,他準備下葬的時候再去一遭。
但是聽說了王布犁給眾人聊滴血認親的事情。
同一個母親生出來的孩子之間的血型不一定一樣,這就讓朱元璋感到奇怪,但又沒法子反駁。
他知道王布犁指定是有法子辨別眾人的血型這件事,隻不過王布犁不會這個仙法,無法製造出來罷了。
像琉璃這種“沙子變成黃金”點石成金的手段倒是被他學來,但是這種能辨別是不是親生兒子之類的辦法,就沒有被他給學來。
不用想,肯定法子很難。
簡單的話,王布犁他早就在仙境當中學會了。
“爹,這豈不是說今後無法辨別雙方之間是否為親生的了,隻要女子一口咬定,縱然不是親生的也沒法子認。”
朱標覺得王布犁這種話語一旦放出去,那許多蕩婦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偷人了。
反正你也辨認不出來是不是你的血脈。
因為宗族網絡是最基礎的控製體係。
你的身份和地位並非取決於你的國家,而是取決於與你有關係的人。
你的父親是伱獲得的第一份重要財產。
你的食物由他生產或購買,你能繼承的財產多寡也端看他的積蓄或損失。
父係宗族是你通過你的父親所加入的團體,這個團體賦予你姓氏。
這些男人和他們的家庭,與你共享同一個祖先,以及同宗同祖所賦予的儀式認同。
在這個網絡中,男性能在安穩的日子裏謀求土地和資本,在艱難的日子裏尋求救濟和保護,在最不濟的時候還有葉落歸根的義塚和公祠。
唐代的世族已經是明日黃花,宋代的皇族也已經消失。
幾乎很難在明代找到一個名門望族(除去政治宗教因素),能夠聲稱自己的祖上在元朝前便已聲名顯赫。
元明兩代仍有精英家族湧現,但它們衰落的速度較以往的世家大族要快得多。
家庭通過融入更大的宗族網絡、共享更多的資源,來增強自己的實力。
最成功的宗族擁有廣袤的耕地、糧倉、義塚、宗祠和家族生意。
有些宗族還開辦了族學,甚至有不少的宗族資助族內最聰穎的男孩備考科舉。
沒有子嗣的一支,可以從同宗的旁支收養一個兒子,或要求女婿入贅,即招贅婚姻。
總之都是要延續血脈下去。
如今朱元璋便是一舉把自己的宗族帶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以當朱標得知王布犁推翻滴血認親的法子後,宗族會在凝聚力這方麵會受到極大影響的。
可一時半會又沒有什麽有效的解決法子,尤其是大家族才會容易出現血脈問題。
畢竟一夫一妻多妾製度,一個插頭總有照顧不到那麽多插座的時候。
“按照王布犁的說法是這個意思。”朱元璋把密信放在一旁:“不過依照咱的想法,王布犁指定是知道如何辨別的,但他沒學會那門仙術。”
朱標對於他爹的解釋也是認同的,要是王布犁真的會辨認大家血型的手段,興許當時就顯擺出來了。
之所以被李善長給問住,那就是王布犁在仙境當中學到了一些醫學學問,但並沒有學透徹。
故而他不會!
“看樣子仙法這種事,當真是需要天分的,縱然是王布犁聰慧一些,也學不會裏麵的大部分知識。”
“那還用說。”
朱元璋覺得王布犁當初講解算學的時候,就說過了,這門學問可不是誰都能學的會的。
當時他還不相信,結果被王布犁給出題難住了。
就比如墓葬當中進水,但是他也要排水,同時進行,幾個時辰能夠把墓穴裏的水都排幹淨。
這題目出的,難不成真盜一座墓葬去試驗一二嗎?
朱元璋對於盜墓很是鄙視,南宋皇帝趙昀的頭顱給安葬在南京,後又遷葬到永陵墓與身體合葬。
楊璉真伽(藏傳,靈隱寺刻有石像)把宋理宗的墓給盜了,瞧著腦袋很大,很喜歡,於是直接砍下來,做成了精美的酒杯。
上麵鑲嵌著黃金和寶石,一直被人把玩很多年,直到打下大都搜羅元朝府庫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玩意。
王布犁所謂的大件琉璃雄鷹是為了哄騙蒙古人虛構出來的,但是這宋朝皇帝腦袋製成的酒杯,卻是是實打實從府庫裏翻出來的。
父子倆唏噓一陣,倒是希望王布犁能夠帶來許多便利的仙法到大明來。
如此一來,大明興許就能好過一點。
“爹,其實我一直都有個疑問沒有問過。”
朱元璋頭都沒抬,仔細瞧著沐英送上來的那份長長的奏報,還要根據這個來論功行賞呢。
“問。”
朱標斟酌了一會道:“不是說仙人不吃不喝所以也用不著拉屎撒尿,但王布犁以前所做出來的淋浴以及馬桶之類的,可都是咱凡人能用的,仙人也會拉屎嗎?”
“啊?”
這個問題給朱元璋難住了。
誰他娘的會關心這種事啊!
朱元璋沒興趣與兒子討論這種事,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遇到過什麽仙人。
天知道啊?
朱元璋父子兩個已經習慣了坐在一塊巨大的顯示屏麵前看後世子孫。
前麵一直都是看皇帝的操作,今天突出看的是臣子的操作。
“黨爭”兩個字完全顯露出來。
其實朱元璋心裏是有些期待的,瞧瞧大明後來的黨爭到底有幾分厲害。
明初的黨爭完全就是他朱元璋一手操辦出來的。
緊接著在嘉靖朝黨爭就已然出現,從根本上並非是臣子們主觀上有強烈的欲望,而是嘉靖的馭人之術,是他一手挑撥和掌控的結果。
看到這一開頭文字,朱元璋很滿意。
果然後世子孫還是懂得給他這個老祖宗臉上貼金的,並沒有把浙東以及淮西集團的黨爭真正原因如實的寫在史書上。
反倒是把黨爭事件的開始算在了嘉靖的頭上。
朱元璋這裏是覺得後世子孫給他臉上貼金,可實在是明初的黨爭根本就沒有什麽太高的難度。
浙東黨派根本就不是淮西黨派的對手,朱元璋他讓浙東黨派的人作對,都沒有人願意。
不得不說老朱在控製黨爭這方麵,還是挺差勁的。
門戶意識既開,遂演變成為一種政治模式,以及官場套路,後麵的人,很容易就走到這種思路裏頭。
既是政治經營的策略,亦是做大官的要訣。
到萬曆中期以後,伴隨若幹重大問題的爭論——從“國本”之議、礦稅之爭,到“憂危竑議(妖書案)”、“續憂危竑議”、“福王之國”、“梃擊案”。
“爹,萬曆期間竟然出了這麽多的事情啊!”
朱標指著那些標題,眼裏是濃濃的震驚之色。
朱元璋也隻是了解其中的一丁點,但是他覺得這些事情都是從爭國本往後的政治鬥爭。
“且先看著。”
朝臣之間,派係林立,鹹以彼此攻訐為能事。
而政見分歧之外,一些人情世故也漸漸羼入其中。
師門、宗姓、鄉黨……終於形成了齊黨、楚黨、浙黨、東林黨這四大政治勢力。
但是這個時候的“黨”,既無組織,亦無章程、綱領。
他們自己內部未見得有“結為同誌”的意識。
而是自外人、尤其相敵對的政治勢力眼中,這些人沆瀣一氣,勾結在一起,於是拿“黨”這樣一個明顯帶有醜化意味的詞來形容政敵。
但是自嘉靖以後的結黨,那些人的段位實在是過低。
在因為擁護太子朱常洛的行為當中,觸怒了萬曆,他把不少人革除。
於是這些人回到老家江南開辦講學。
朱元璋聽著他們這些江南人士說著什麽惠商恤民、減輕賦稅、興修水利,以及加強在遼東的軍事力量,防備女真人。
“哈哈哈,真是笑死朕了。”
朱元璋忍不住指著巨幕道:“這幫人過了這麽多年依舊是隻會喊空大的口號,治理國家的真本事都沒有。
讓他們去幹上麵所說的那些事,他們一百個人裏有一個人能幹成,朕就覺得他們不都是酒囊飯袋了,至少出個有本事的人。
一群隻會讀書的書呆子,懂他娘的什麽治國!”
朱標當然明白他爹的意思。
皇帝所需要的都是技術性官僚,如此才能更好的治理國家。
比如王布犁那樣的,真有本事能幹活,還能幹好的,少之又少。
可是那些科舉選拔出來的進士們,幹出來的政績,還不如一個縣衙小吏咧。
以至於現在大明的科舉暫停,讓眾人都重新學點本事傍身,仿效唐朝那種科舉,也算是一種進步。
要不然四書五經才那麽一點,總是考來考去,非常容易把題都出幹淨的。
八股文的定式還是在弘治左右確定下來的呢。
尤其是朱標認為那些算學題可以出的很多都不帶重樣的,還有大明律也能通過案件分析以及律條默寫等等五花八門。
“還正義跟道德,嘖嘖嘖。”
朱元璋忍不住吐槽道:“真是叫朕十分的不屑,正義和道德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服穿啊?
元韃子可不會跟你講這個,一刀劈死你。
更不可能因為這兩樣東西掌控朝廷,標兒,你記住江南這批人沒有一個心向咱大明的,就要狠狠的收稅,壓榨他們!”
因為老朱發現這幫子文人偏愛行政改革的空想。
對,就是空想。
比他還不如的空想!
所以朱元璋是打心眼裏就看不上這幫文人,但又沒有什麽辦法,隻能捏著鼻子驅使這幫高級牛馬去治理許多百姓。
當官不識字,很多事情都沒法處理。
“爹,我記住了。”
朱標其實從平日裏的公文裏也發現了,他爹執政以來對於江南的過分苛刻。
當然了他爹說的也都是事實,這幫人在元朝沒有達到掌控朝廷的目的,妄圖在大明達成這個目的,可他爹如何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雙方本就是與虎謀皮,如今隻不過是朱元璋的拳頭更大一些,砸的他們不敢叫喚,可也在暗中積蓄力量。
比如利用師生關係吸納一些有“才華”的學子,利用科舉大肆占便宜,進士榜單上十之八九全都是南人。
“真以為他們是為了朝廷啊?”
朱元璋不屑的指著畫麵當中那些慷慨激昂的東林黨人:
“別看他們如今被皇帝以及其他黨派打壓,隻要他們得了權,屁股一定是為江南這幫人考慮的,定然會想法子降低江南地區的稅收,以至於朝廷收不上稅來,朕都知道了。”
畢竟崇禎年間南方的操作,茶稅什麽的一年就六兩著實是驚到朱元璋了。
此時朝廷對於江南的掌控已經極其低下,導致朝廷當中到處都是江南士人,收不上稅來。
所以朱元璋目前對於江南士紳的打壓絲毫沒有手軟。
隻不過因為王布犁溫和的手段讓這幫人主動交錢買專項國債,搞得朱元璋一時半會找不到什麽借口去幹他們。
朱元璋看著巨幕寫著東林黨竟然得勢了,瞧著他們的手段就是講道德,然後說你不道德。
他們認為通過抽象的道德勸勉,比依靠所有層次上的查賬,更能符合大明的利益。
這幫東林黨們大抵就是拋開事實不談,主要談你道德有問題,通過這個點來攻擊你。
尤其是張居正這種嚴苛的考成法,更不應該推行下去。
隻要大家道德高尚,那大明什麽問題都能解決。
關鍵是喊出口號的這幫東林黨人,自己道德也並不高尚。
於是在東林黨的不懈努力之下,齊、浙、楚等多個黨派終於拋棄了之前的成見,團結一致跟東林黨死磕了。
因為東林黨太他媽的能惡心人了。
在他們的齊心協力之下,直到萬曆統治時期結束,沒有與東林書院有聯係的主要人物曾經重新進入官府。
終於這場黨爭到了萬曆死沒有停歇,依舊很好的延續下去。
反倒是東林黨人通過移宮案,獲取了新皇的信任。
於是他們在新皇登基之後,積極打擊其他黨派。
奈何魏忠賢站了出來。
世上哪有什麽閹黨啊?
不過是一幫被打擊的臣子,諸如齊楚浙等黨派很自然的就投入到了魏忠賢麾下,避免自己受到東林黨的政治打擊。
“他娘的。”朱元璋拍了拍一旁的扶手:
“咱忘了,嘉靖手中有沒有獨屬於自己的一支軍隊,但是咱可以肯定萬曆手中沒有,這如何能行?”
一旦皇帝手裏沒有屬於自己的嫡係軍隊,那說出去的話算個屁啊!
朱元璋總算是明白過來,這幫文臣們為什麽總是膽敢在朝廷之上大放其詞,原來是把皇帝的權力給限製住了。
“身為天子,手中連一支信得過的軍隊都沒有,這如何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