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鵬往後退了半步，一臉驚訝。
    “郭二哥沒了？”
    “我怎麽不知道……”
    他可以確定對方沒有證據，不過是在詐自己。
    “哼！”
    郭大炮向前一步，冷哼一聲，目露凶光，
    “鐺鐺鐺……”
    銅鑼聲在莊子上空回蕩，急促而緊湊，每每發生了大事情，方才會響起。
    銅鑼聲把郭大炮想說的話憋在了喉嚨口。
    他臉上也掠過了一絲驚異。
    “鵬哥兒……”
    張順出現在門口。
    瞧見郭大炮和他的那幾個跟班，他愣了愣，忙朝郭大炮點頭打招呼，喊了一聲郭大哥。
    “嗯。”
    郭大炮點了點頭。
    張順望向顧鵬，急切地說道。
    “鵬哥兒，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代表去打穀場，裏正老爺有話要說……”
    顧鵬看了郭大炮一眼。
    郭大炮皺起眉頭。
    顧鵬沒有猜錯，郭大炮的確沒有證據指證他是凶手，甚至，郭二蛋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
    隻是按照常理推算，失蹤了幾天，大概率凶多吉少。
    每一個和郭二蛋有仇有怨的人，他都要上門去詐一次，顧鵬隻是其中之一。
    他的嫌疑其實不怎麽重。
    在郭大炮眼裏，顧鵬應該沒有殺自己兄弟的實力。
    當然，有些事情不需要什麽證據，寧殺錯不放過。
    顧鵬不過是一個沒有背景的外鄉人，殺了也就殺了，難道還有人為他出頭？
    恐怕連報官的人都沒有。
    隻是，現在不是時候。
    “走唄……”
    “好久沒回莊子了，我也想聽聽裏正老爺訓話。”
    郭大炮笑了笑。
    ……
    打穀場。
    位於莊子東頭，和蘇家一東一西，相隔甚遠。
    此時，打穀場上擠滿了人，全都麵向高台，顧鵬和張順站在一起。
    郭大炮混進了人群，和不同的人交談著，像是在打聽他弟弟的下落。
    “鵬哥兒，下次進山帶上我？”
    “我可以幫你打下手，扛獵物下山……”
    張順在顧鵬耳邊說道。
    “有機會的……”
    顧鵬點點頭。
    說話間，眼角餘光掃了掃在人群中穿行的郭大炮，對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
    看來，沒有聽到什麽好消息。
    顧鵬收回視線。
    心中有了主意。
    遠處高台上，一個穿著藍色綢緞袍子五十歲出頭的中年人出現在眾人眼裏。
    他身軀微胖，挺著小肚腩，邁著四方步，正是大青莊的裏正老爺孫千。
    臉上掛著淺笑，掃了掃人群。
    嘈雜聲戛然而止，整個打穀場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咳咳……”
    他低咳兩聲，開始說話。
    “今兒個把大家叫來，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一窩蜂下山了，前段時間搞了一些事情出來，隔壁槐莊的打獵隊遭殃了，被殺了十幾人，昨天，甚至衝入了大楊莊，半個莊子都被燒毀了……”
    聽他這樣一說，下方人群略有躁動，稍有嘈雜。
    “安靜！”
    孫千喝了一聲。
    下麵再次鴉雀無聲。
    “和往年一樣，一窩蜂若是下山，護莊隊就必須組織起來，輪流值夜，十六到四十之間，每家每戶都必須出一人，另外……”
    停頓片刻，他繼續說道。
    “衙門要剿匪，縣城那邊要出動官兵，需得繳納平匪銀，每戶需得出銀一兩！”
    話音剛落，人群雜音又起。
    這一次，孫千沒有讓眾人住口，而是等了一會，等嘈雜聲下去了之後，方才說道。
    “這銀子，不是我要收，是衙門下的令！”
    “裏正！”
    人群中，有人站了出來。
    顧鵬看了過去，那個是一個穿著單衣露出胸膛的壯漢，氣溫很低，他卻無所畏懼。
    彭和尚。
    這一位也是外來戶。
    據說在縣城鐵山寺出過家，當過武僧，後來犯戒被逐出了鐵山寺，來到了大青莊落腳。
    貌似也是錘煉出氣血的武者。
    “裏正老爺，每一次一窩蜂出山，衙門剿匪都要收稅，每一次都是捷報頻傳，殺傷甚多，然而，過一兩年，一窩蜂又會出現，這他媽的剿的什麽匪？”
    “專門收割我等？”
    彭和尚大大咧咧地喊道。
    孫千望向彭和尚，收起笑容。
    彭和尚雙手抱在胸間，大大咧咧。
    他手底下也有幾個兄弟，以打獵采藥為生，沒有家人，也就沒有牽掛，這類人不算什麽良民。
    良民隻能逆來順受。
    顧鵬看了看人群，大部分人都沉默著，有些人很小心地挪動步子，拉開了和彭和尚的距離。
    這是怕被誤傷？
    哪怕彭和尚是為他們出頭。
    “哈哈哈……”
    孫千笑了起來。
    “和尚，你說得對，不過，人家是官，我們是民，大青山壓頂的話，我們又能做得了什麽呢？”
    孫千的視線離開彭和尚，望向眾人。
    “今兒個，我就做個主，平匪的銀子，每戶隻需要繳納五百錢，剩下的五百錢由我孫千給大家補上，如何？”
    他高聲說道。
    “老爺仁義！”
    “老爺大氣！”
    “孫老爺，福壽安康，多子多孫！”
    ……
    人群中，各種拍馬奉承的聲音四起。
    至於，站出來硬扛孫千的彭和尚，卻被他們無視了，此時，沒人想和他扯上關係。
    顧鵬冷眼旁觀，心平如鏡。
    突然，他望向一側，不遠處，郭大炮正注視著他，當他望過去的時候，對方並未移開視線。
    郭大炮朝他笑了笑，舉起手，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顧鵬的目光仿佛受驚的小鳥，快速移開，低下了頭。
    低頭之際，眼神變得冰冷。
    ……
    振威武館。
    側門。
    吳雲飛坐在門前桌案後，瞧見顧鵬，他臉上露出笑容。
    這段時間，顧鵬都會前來接蘇小禾回家，偶爾也會和吳雲飛見麵，送點小東西給對方。
    勉強算朋友。
    “鵬哥兒，今兒個怎麽來這麽早？”
    “令妹還有一段時間才會下班……”
    吳雲飛笑著說道。
    顧鵬笑了笑，將一個小布袋放在桌上。
    “吳師兄，山核桃，皮薄肉脆，嚐嚐……”
    “那怎麽好意思呢？”
    吳雲飛笑著拿過布袋，放在一邊。
    “吳師兄，我想進振威武館練武，成為武館弟子……”
    顧鵬繼續說道。
    “什麽？”
    吳雲飛有些驚訝。
    “你有十五兩銀？”
    顧鵬沒有回答，又拿出一個小布袋，將銀兩倒在桌子上，基本上，這是他所有的存銀。
    “確定？”
    吳雲飛臉上有些遺憾。
    又是一個自以為能夠逆天改命的家夥。
    可惜啊！
    這些銀子丟在水裏還能聽一聲響，交給武館，不過……
    “確定！”
    顧鵬點點頭。
    “行。”
    吳雲飛站起身，收起銀子。
    “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