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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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對了,小淩同學還跟我說,在龍眼裏,他有時候會看不清,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他本來就是去的人裏三魂七魄最齊全、陽氣最重的;再加上我們小淩同學心地純良,沒什麽惡念,所以有時候反而看不太清亡魂的長相。”
    “話又說回來,你們走的那條陰路,旁邊那些墳裏埋的就是擠進龍眼伸冤的孤魂野鬼。隻可惜中元節那天他們都要想辦法趕上主官會審,否則你們肯定能看到好多人。人一多,再和小淩同學近距離貼一下,說不定就能看清了。”
    洪鍾說得口幹舌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那個灰袍老人又是什麽來路?”淩岓想起到達六溪村當天下午的事情,自然而然問起了那位擎著招魂幡的老人,“他好像很了解我們,還給每個人都留了贈言。”
    “這個嘛…”回答的人故作高深,最後來了一句,“這我真不清楚,暫時還沒找到答案。”
    “他說我們四個人裏,隻有兩個活人。那麽薑大夫究竟?”話沒問完,淩岓就被身邊的人狠狠掐了一把。
    “我不都跟你說了嘛,還問!”洪鍾壓低嗓子,使勁擠了擠眼睛。
    “你猜的沒錯。”對麵的姑娘落落大方地回答,“我是人,但也算不上人。”
    薑泠今天沒有像之前那樣把頭發用簪子挽起來,長發輕輕垂下,散發出極為淺淡的香味。她上身穿著一件米白色暗紋提花緞對襟短衫,下麵搭了一條淺碧色的旋裙。再加上她說話時不緊不慢的語氣,整個人和茶館牆上掛著的古畫中人別無二致。
    “我小的時候遇到了一些事情,當時算得上是回天乏術。我師父偶然路過救下我,用了骨醫的禁術給我續命。續命的結果就是沒有心,沒有記憶,也感知不到任何感情。”
    淩岓沉默下來,最後把那句“你家人呢”咽了回去。
    “但無法感知正常情感的人就無法在群體中立足。所以師父盡可能教給我怎樣辨別和回應普通人的情感,我也差不多可以按照標準程序來和其他人相處。”
    “標準程序。”淩岓啞然失笑,“情感這種不可量化的東西,竟然有標準程序來處理。”
    “在六溪村那條陰路上,老人家說我不是活人也是因此。師父當初找盡了方法續命,三魂七魄,最終補了一半天魂和一半地魂,剩下的人魂實在沒有辦法,所以我就算不上一個真正的人。”
    “怪不得他說你‘悲苦之至不由人’。”發問的人現下後悔起來,深感往後午夜夢醒,自己都能被今天問的問題氣笑。
    “你不怕?”對方的反應有些出乎薑泠意料。
    “這有什麽好怕的。”淩岓說不上來憐憫和心疼哪個占據了上風,“遇到這些事情,最痛苦的人肯定是你。可你不僅沒有報複社會,還能幫別人的忙,這已經很難得了。”
    “沒你想的那麽偉大。”薑泠輕輕搖頭,“成為骨醫是師父的意思。他失蹤之後,隻有我能接替他的責任。何況,這也是我能真正活著的唯一辦法。”
    “怪不得。我之前還在想,你怎麽會和老洪這麽一個看起來不著調的人聯係。現在大概能猜到一點原因了。”
    “嗯?你什麽意思?”洪鍾瞪圓了眼睛問。
    “看起來,隻是看起來,事實證明你超靠譜!”身旁人趕緊找補了一句。
    “所以說,隻要你成為骨醫,你就可以真正活著,是這樣嗎?”敷衍完洪鍾,淩岓又回到正題上。
    “不是。”薑泠回答,“如果真有這麽簡單就好了。”
    “不是骨醫,那辦法是什麽?”
    “借骨醫的身份修複這塊玉玦,等到它被修複好,成為一個整體的時候,我姐姐就能獲得一顆真正的心,這才算真正活著。”衛斯誠搶先一步回答。
    “那要怎麽修複?找文物修複師?”
    在座四人裏,隻有淩岓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他不斷追問,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被人戲耍的猴子。
    “怎麽可能!”洪鍾搶答,“如果能讓文物修複師修複好的話,那小薑何必這麽費勁!找個好點的醫院做心髒移植手術不也是一樣的嘛!”
    “除了為活人接骨看病、為逝者安葬遺骨之外,骨醫還有很多用處。”薑泠懶得再賣關子,索性一股腦說完。
    “譬如憑借一樣物件找到失蹤者的下落;再譬如用逝者的遺骨重建他們和陽世的聯係,讓他們說完遺言遺願。甚至,還可以讓枉死的人指認殺害他們的凶手。”
    “每一根骨頭都是逝者身體的一部分;每一具遺骸都藏著逝者的故事。我師父說,每個故事背後都有一種感情。玉玦缺了十角,隻有集齊十種感情,才能把它完全修複好。”
    “十種感情…”淩岓仔細琢磨著這句話,“具體是哪十種感情?”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師父走之前隻說玉玦是真心的演化,隻有用真實的情感加以灌注,破碎的玉才有機會得以完整。”說到這裏,衛斯誠也是一臉苦惱。
    “天知道有哪些感情!老頭兒離家出走那麽長時間,話又不說明白。我跟我姐東奔西跑兩三年了,到現在才找到兩塊缺角。”
    “這就是小薑來找我的原因。”洪鍾點頭附和,“湔山回來以後,這個玉的一塊缺角被補上了。小薑這才聯係到我,問問我知不知道什麽情況。”
    “那看來你是知道的。”
    “當然啦。”洪鍾得意一笑,“普通感情當然不具有修複這種古玉的能力。能被古玉吸收的感情,一定是經年累月的、最為深刻濃烈的、能稱之為執念的感情。”
    “湔山那個就是生前沒能見到自己母親,死後把這種對親人的思念化為無法消散的執念的典型例子。所以湔山之後,古玉吸收了一部分親情,有一角就被彌補了。”
    “那六溪村是什麽?對自己姐妹的愛?”
    “怎麽可能!六溪村是恨啊!那種偏執的、永遠無法釋懷的恨才是這一角被補上的原因。”洪鍾把玉玦遞給身旁一臉疑惑的人,示意對方仔細看看。
    “我確實是該好好謝謝洪鍾。他告訴我,人是立體的,人的感情不分好壞。玉玦要吸收的,不僅是能讓人愉悅的情感,還有讓人痛苦的情感。”
    薑泠對洪鍾是感激的,她曾想過給他一筆豐厚的報酬,可對方堅決不要。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當時洪鍾是這樣說的,“樂於助人是我們的傳統美德,我從來不收谘詢費和幫助費,隻收說書錢。有空,你們多來給我捧個場就行。”
    “老洪可以啊!”這下,淩岓也對吊兒郎當的洪鍾肅然起敬,“不僅學識淵源,還能知道六溪村要發生的事,你都可以去當洪半仙了。”
    “不不,我不知道六溪村的事。你忘了?你在火車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才知道你們要去六溪。”洪鍾被誇得很高興,但他從不冒領功勞,“他倆來找我之前應該就已經決定要去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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