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衝動過後，年荼也有點後悔。
    看謝寂離的反應，已經快變成硬邦邦的雕塑了，又好像渾身燒起來了似的，脖子都紅得嚇人。
    原本她是想循序漸進的，溫水煮青蛙。猛藥下得太早，就是這種後果。
    預備好的同床共枕自然也沒了著落。謝寂離沉默地躺到地上，背過身，甚至不敢看年荼一眼。
    方才那一瞬間看到的畫麵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他脊背繃得很緊，了無睡意。
    年荼暫時也不敢再刺激他，老老實實穿上衣服，安靜了一晚上。
    直到天色已蒙蒙亮，她才變成獸形，仗著自己是小兔子，仿佛昨天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居高臨下往謝寂離身上一蹦。
    聽見動靜，謝寂離眼疾手快地伸手將她接住，沒有任何猶豫，卻在回過神後流露出了明顯的慌亂無措，如同捧了一個燙手山芋。
    他沒辦法再直視小兔子了。
    隻稍微一想，她原本是什麽樣子……現在又用肚皮貼著他的掌心，他的心頭就滾過一陣燥意。
    此前他一直忽略掉了這個事實。小兔子就是年年，年年就是小兔子。
    他摸過的、像登徒子一樣用鼻尖、麵頰反複磨蹭過的，都是她。
    那些過分的記憶全部翻湧上來，謝寂離快要不能呼吸了。
    年荼感覺到托著她的這雙大手在微微顫抖。
    她糾結地啃啃爪子，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變回人形，依然用獸形賴在謝寂離身上。
    變回人形的話，就沒辦法耍賴了。以謝寂離現在的古板守禮程度，說不定躲她躲得遠遠的。
    但他根本拿小兔子沒辦法。再不好意思，也隻能抱著她，不會鬆手把她丟下。
    小廚房裏，王大海早已守候多時。他一想到自己又能學到新菜譜，還能回膳房賺靈石，就激動得睡不著，翻來覆去一晚上，臉上掛了好大一對黑眼圈，運轉靈力修煉了一會兒都消不掉。
    百草峰雖在宗門不起眼，弟子人數卻不少，數以萬計。其中大部分都是外門弟子，沒有築基，也無法辟穀，不願掏錢買辟穀丹的話，就要依靠膳房度日。
    作為曾在膳房工作的仆役，沒有誰比王大海更清楚膳房有多少人光顧了。年荼這兒的靈食還沒掛上去售賣，他就已經能想象到每天賣出成千上百份的盛況。
    再加上那高昂的定價……即便隻和其他廚子共分一成，他也能一天就賺到從前幾年才能賺到的靈石。
    人生在世，誰又能一點都不愛財呢？
    王大海反正自認做不到那麽清高。
    他畢恭畢敬地向小兔子行禮問好，抬眼偷瞄一下，倒是沒辦法從那張毛絨絨的圓臉蛋上判斷出年荼情緒如何。
    但她的未婚夫臉上黑眼圈挺重的，想必也是激動得睡不著吧！
    謝寂離收到了王大海一個莫名其妙的“我懂”眼神，臉色變得更黑了。
    他比往日更加沉默，整個人狀態明顯不一樣，抵達丹鼎峰時也沒能緩過來。
    青炎長老一眼就看出不對勁，轉著圈打量他半晌，搖頭嘶了一聲，“我不是讓你們悠著點嗎？別過火！”
    怎麽搞得黑眼圈這麽重？
    該不會一夜沒睡吧？！
    “……你今天是不是沒力氣和傀儡對練了？”，他一邊嘲笑，一邊故意驅使著傀儡氣勢洶洶朝謝寂離衝上來，想試試看能不能逼出這小子狼狽認輸的樣子。
    年荼頓時眸光淩厲，翹起一隻短短的後腿，做好了飛踢傀儡的準備。
    沒等行動，她忽然就被大手捏住，塞進衣襟。
    謝寂離一手護著衣襟裏的小兔子，一手拔出長劍，麵無表情，劍氣直接將傀儡捅了個對穿。
    青炎長老：“……好。”
    他的語氣幹巴巴的，鼓了鼓掌，沒忍住歎氣，“想看你出醜可真難啊，你總是這麽處變不驚。”
    就連那麽疼痛難忍的藥浴，這小子都能一聲不吭忍了，真不知道他什麽情況下才會示弱。
    “……”，被一句話戳到痛處，謝寂離臉上的淡定有些崩了，腳下步伐踉蹌。
    他已經在最想維持形象的人麵前出過醜了。
    昨天夜裏，他與“處變不驚”這四個字毫無關係，完全控製不了自己。
    年年今天一直保持獸形，大概也是昨晚被他嚇到的緣故……
    “不必每天來給我送飯了，年年”，他微微低著頭，沉聲開口，“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忙，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年荼聽出了逃避的意味，從他的衣襟裏“唰”地探出腦袋。
    還沒開口反駁，青炎長老先急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怎麽就不來了？！”
    不來送飯，他吃什麽？？
    他直勾勾盯著年荼，“小兔子，你有什麽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