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攻擊來得太猝不及防，青炎長老嚇了一跳，揮手將長劍打落。
    然而破魔劍立刻又重振旗鼓，鍥而不舍地朝他追殺過來。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直到謝寂離抓準時機出手，猛然握上劍柄，放出靈識壓製劍靈，這柄壞脾氣的劍頓時發出更強烈的嗡鳴與震顫。對抗良久，劍身閃過一縷幽光，才漸漸偃旗息鼓。
    青炎長老好不容易脫險，輕咳一聲，故作鎮定地理了理衣袖，“看來你與它有緣，逼出一滴心頭血，讓它認主吧。”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真成了淩河破魔劍認可的主人……
    劍靈認主後，這柄劍在謝寂離手中就不再是普通的武器。有劍靈襄助，他的實力將翻上數倍。而且它還是成長型法寶，謝寂離修為增長，劍也跟隨著變強。
    “禦劍峰的劍修要嫉妒死你了”，青炎長老不由歎道，“好劍難求，生出劍靈的更是罕有，那群劍修垂涎了淩河破魔劍這麽久，沒想到它最後到了你手上。”
    謝寂離手執長劍，心頭一片滾熱。
    這是年年送給他的。
    明明是閃爍著寒芒的利刃，在他眼中卻平添幾分柔軟意味，視作定情信物。
    可他如今身無長物，要拿什麽來回報年年呢？他的命？……也不值什麽錢。
    謝寂離陷入迷茫的惶恐之中，一麵感覺到幸福，又怕這幸福留不住，他不配擁有。
    年荼歪著腦袋盯了他一會兒，踮腳湊上去，在他下巴上落下一個毛絨絨的吻。
    啾咪。
    一吻將不安的雄性從胡思亂想中拉回現實。
    謝寂離俊臉微紅，雙手捧起小兔子，也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
    戀愛的酸味撲麵而來，簡直要將青炎長老衝暈。
    他剛遭受過破魔劍的暴擊，又見這小情侶濃情蜜意，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臉色黑成炭。
    “咳”，他故意咳了咳。
    年荼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人，很不好意思地揉搓了一下臉蛋，伸爪拍了拍闖禍的劍，仰頭看向青炎長老，“您這裏缺不缺什麽靈植？”
    她原本也想給青炎長老買些什麽禮物，可是口袋都被這柄劍掏空了，隻能發揮長處，種些靈植送他，感謝他對謝寂離的治療和照顧。
    既然是丹修，應該對靈植很有需求吧。
    青炎長老心下一喜，麵上卻努力不顯，繃著臉負手而立，“不必特意為我準備什麽禮物，我缺的都是天材地寶，你買不起也種不出來。”
    小兔子搗鼓靈植是有幾分天賦在身上，但也不是什麽東西都能種出來。
    “譬如紫魄草，我很想要，可靈罡宗僅有那麽一株寶貝，難道你能把它買來送給我？”，他舉了個生動的例子，讓小兔子知難而退，又給她指明一條路，“想感謝我的話，就別光顧著種菜，多種些各種藥草。丹鼎峰弟子都說你的藥草品質好，但實在難搶到。”
    他救人隻憑本心，不圖他們報恩。既然年荼提起來，那為丹鼎峰弟子謀些福利也好。
    年荼一口答應。
    修煉了這麽長時間，她能種的靈田麵積更大了，多種些藥草不是難事。
    青炎長老滿意地聽小兔子叭叭報出一串藥草名單，愉悅的心情漸漸染上複雜。
    唉……
    這麽好的小家夥，要是他的徒弟該多好啊……
    若不是當初他嘴硬，因自己感情上的私事遷怒於她，也不會把到手的好苗子拱手推到青蕪那裏。
    這幾個月的時間，年荼每天都來丹鼎峰探望，不管刮風下雨，雷打不動，一日也不落下，全然不像他從前料想的那般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青炎長老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不得不承認自己從前誤解了她。
    小兔子生得靈秀可愛，引得全宗門上下追捧。她可不止長得好，根骨也絕佳，已經飛速結了金丹，堪稱靈罡宗第一天才。
    從前還總有人躍躍欲試想收她做靈寵，如今卻是不會了。
    不僅是因為有師父罩著，她自己的實力也已經碾壓了宗門內絕大部分年輕弟子。
    靈寵收不得，向她求愛示好的人倒是越來越多，畢竟修真界是個仰慕強者的地方。
    青炎長老整日待在藥廬裏，都聽見了不少宗門的八卦傳聞。
    其他幾峰不了解，僅他們丹鼎峰就有不少弟子對年荼心懷愛慕。
    倘若她想，宗門自有無數年輕俊彥隨她挑選，可她依然對謝寂離一如既往的好，癡心一片，全然沒有拋棄他的意思。
    青炎長老不無嫉妒地打量著謝寂離，感慨他的好運氣。
    待年荼走後，準備新一天的藥浴時，他忍不住盤問謝寂離，“你和小兔子是怎麽認識的？”
    之前他一直不曾打探這小子的過去，是看出他眼底有仇恨的火焰，不想戳他傷心事。
    但如今，修複靈根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十分順利，想必他也已經從痛苦中走出來一些了，問一問也沒什麽打緊。
    謝寂離垂眸撫摸劍身，陷入沉默。
    烏黑的藥液在池水中徐徐散開，苦澀的氣息繚繞蒸騰。
    滾燙的溫度隨著時間推移緩慢降下去。就在青炎長老暗暗後悔不該問，以為他不會說了，準備給他梳理經脈時，卻聽見他緩緩開口，“我們從人間界來，年年本是富商之女，與我自幼定有婚約……”
    雖然早早定下婚約，可他對她絲毫也不了解，甚至從沒見過這位嬌養在閣樓中的小娘子，一度十分厭惡這個盲婚啞嫁，全憑父輩意願定終身的婚事。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世上還有這般好的女子，一眼就亂了他的心神。可他已落難，失去了一切，陷入泥淖中。
    謝寂離回憶了很久，卻不知能說些什麽。
    腦海裏東西太多，到了嘴邊隻剩一點點，“後來我家族覆滅於魔修之禍，年年的家族悔婚，她逃了不想要的婚約，我們一起離開了家。”
    至於年年的真實身世，他的仇人是誰，他還一概不知。
    “……”，青炎長老震驚得半天回不過神。
    這和他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他還以為謝寂離是哪個修仙世家的子弟，出來闖蕩，剿除魔修時不慎受傷，才毀了靈根。
    竟然是人間界的滅門慘案？！
    青炎長老艱難回過神，語氣鄭重，“那些犯下惡事的魔修，你可有什麽線索？老夫一定盡力追查。”
    自現任魔皇上位後，整頓了魔界，如今魔界與靈罡宗大體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但若是魔修四處害人，為非作惡，那就人人得而誅之。
    沉吟半晌，謝寂離以指腹沾水，在地上畫了一個略顯複雜的紋路，“我在其中一人的衣擺上，看到了這個。”
    原本他是打算自己查的。但相處這麽久，他能確信青炎長老的為人秉性值得信任。
    “有勞您替我追查一二”，謝寂離的眼底一片戾色，“我要親手報仇。”
    青炎長老欲言又止，無奈歎氣，“……那恐怕很難。”
    動手剖他仙骨之人，修為一定很高，從傷處殘存的些微力量就能感覺到那股威勢。不用查都知道，應該是大乘期的強者。
    人間界的家族是沒有機會得罪這種大能的，作惡之人多半正是被謝寂離得天獨厚的仙骨吸引而來，奪了他的天賦，再隨手滅門來掃清後患，隻是沒想到謝寂離頑強地活了下來。
    如此血海深仇，他想報仇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以卵擊石，結果隻能是白白送命。
    “我先替你調查消息，等宗主出關，再請他為你主持公道”，青炎長老自己都不敢托大。
    他隻是個合體期丹修，對上大乘期魔修隻有逃命的份。
    宗主也有大乘期修為，又以匡扶正道為己任，一定不會對此坐視不理。
    “事先說好，你小子到時候可不許衝動！”，青炎長老板著臉警告。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千萬別再丟了。
    謝寂離垂眸頷首，“我知道。”
    他的這條命，雖不值什麽錢，卻也不獨屬於他自己。
    隻要年年還要他，他就要盡力活著。太輕易就死掉的話，是對她的辜負。
    不屬於自己的靈力在經脈裏遊走，掀起尖銳的疼痛，謝寂離一聲不吭地挨過了這一遭，盤膝坐下，閉目調息。
    藥廬裏安安靜靜，和往日一樣，可青炎長老的心情不同了，收拾藥草的時候動作幅度都比平常略小一些，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早知這小子身世這麽慘，他之前該對他好點的，還有那隻小兔子……
    謝寂離忽而睜開眼，看向坐立難安的青炎長老，“年芳澤是誰？”
    “？！”，青炎長老一下子被口水嗆住，劇烈咳嗽起來。
    他對這個名字的反應比謝寂離想象中還大，麵皮漲紅，緊緊咬著牙，“你問她幹什麽？？”
    謝寂離的神情一派坦然。
    事關年年的身世，他早就想問了，之前一直沒問，是不想刺激青炎長老。
    如今反倒是問出來更好，就當作交換秘密，否則青炎長老窺探了他的身世，總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似的，渾身不自在。
    見青炎長老久久不吭聲，謝寂離便追問了一句，“她是你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