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浪漫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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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銳擁著湘瀟上了樓,帶她到房頂上去吹風。蒼穹很矮,在黑漆漆的天幕裏,稀稀疏疏地點綴著幾顆小小的星星。
“你媽媽見到你以後說了什麽?”冼銳問湘瀟。
湘瀟憑欄遠眺馬路上閃爍的燈火,沒想到她母親昨天已走,他今天還在探問。他的心中真的有她,一定有她的。有她,才會有她母親,才會屢次三番地問及她母親。
“我媽媽說我終於瘦了一些。你不知道:我原來好胖的。”湘瀟笑道,又俏皮了。
“就這些?”冼銳不信,難道就沒有一點關於他的?
“嗯。一串紅就在我們在腳下。”
“以前上來玩過沒有?”
“沒有。我怕胖子,從來不敢上來。我還不知道,上麵有這麽一塊風水寶地呢。”
“怕胖子,那怕我嗎?”
“你覺得呢?”湘瀟百般不解地看著他。簡直想不明白:他幹嘛把自己跟胖子,扯到一塊兒?他們兩人在她心中,簡直就是兩種反差,兩種形象。難道,他隻是隨口說說?
“……”
“閃電,要下雨了。”湘瀟發現他在呆呆地看著她。連忙望著黑漆漆的蒼穹,打破沉默,傻傻地說。
“笨蛋,天上還有星星呢!”冼銳一聽,噗地一笑。
“你才笨蛋,閃電了!”湘瀟堅持道。
冼銳也不跟她爭論,因此而說:“我有一點冷,我們到房間裏去吧。W賓館12點關門,我回不去了,胖子在樓上給我留了房間。”
湘瀟被冼銳輕輕地推到了房間門口,一等他開門,她就伸出手去按牆上的開關。
“你坐床上。”冼銳攔住了她,說,“別開!我喜歡朦朧的燈光。”
湘瀟也喜歡,她依了他。她在靠門的沙發上坐下,天氣本來很熱,她可以對著門吹吹風。再說,有沙發就不要坐床上。危險!
她掃視了一下床上的被子,不滿地對冼銳說:“這間房間挺整潔的,哪像你原來那間房間?從來不疊被子,跟狗窩有什麽兩樣?”說完,大笑。
“有胖子,我疊它幹嘛?”冼銳笑道。說著,他坐到床邊,脫下了腳上的襪子,笑著衝湘瀟道:“你幫我洗襪子,洗我的臭襪子。”
“肥皂呢?”湘瀟起身問。
“沒有。”冼銳回答說。
“我下樓去拿。”湘瀟又說。
“不用了,就對著水龍頭衝一下,我剛才出門時才穿的。”冼銳說道,生怕她會借此溜走。其實他隻是想讓她履行一下,有那個意思就行。
湘瀟拿著他的襪子,向門外走去。走出房間之後,她偷偷地將它湊到鼻子邊聞了聞,果然一點也不臭。頓時,她也明白了他的心意。她將襪子對著水龍頭揉了幾下,回來將它晾曬在床頭上。然後擦幹了手,依舊坐回到沙發上。
冼銳躺到床上,閉著眼睛跟湘瀟說話:“我跟你講啊,我生病的時候,最喜歡吃八寶粥了。每次我生病,我媽媽都給我熬八寶粥吃。以後我生病了,我要喝你給我熬的八寶粥。你會熬八寶粥嗎?”
湘瀟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的母親一定非常偉大,非常賢惠能幹,非常疼愛他。他常對她講起她,說不定此時此刻,正深深地想念著她。
想到這些,湘瀟想撒謊。但是她沒有,她老老實實地告訴他:“我不會做飯,也不會熬八寶粥,但是我可以學呀。不就是將花生,蜜餞,糯米,桂圓,薏米,百合,紅豆,砂糖,八種東西,放在鍋裏,用水一陣地煮嗎?跟熬粥一模一樣的。火鍋店天天都熬,我都吃膩了。”
她講得好粗魯,好粗糙,一點也不細膩。因為,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種感情。因為如果她生病了,她隻會得到她母親的責罵,怪她自己不小心。
隻有唯一的一次父親正好有空在家,他很有耐心地給她熬了一次白米粥。因此當她長大成人的時候,講夢想,她可以不著邊際。講實際,她連熬個粥都不會。而且連體會這種情感,都非常非常地難,都非常非常地不容易。
“等你學會,我都快病死了。”冼銳睜開了眼睛,邊跟她說話,邊望著天花板笑。他雙手枕著頭,腿往上翹著二郎腿,一副正在幻想,一副正在做白日夢的樣子。
“那你就別生病,永遠都別生病,這樣最好。”湘瀟重重地說,這是她永久的心願。
沉默了片刻,冼銳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說:“你這人好自私,吃八寶粥都沒有想到過我。”
“火鍋店好幾天都沒生意,這幾天都沒熬了。”湘瀟向他解釋說。也許,是老天有眼,故意將她的時間都留給了冼銳。短短的幾日,難得的相逢,千裏的情緣,化作幾時的相知?
還是因為母親吧。母親從來不知道,原來食物可以表達愛,她不會偏好任何食物,她不會喜歡吃任何食物。吃飯,就隻是為了不被餓死。
八寶粥,也沒有那麽好好吃的。冼銳什麽也不缺,他不過隻是在口頭上說說而已。湘瀟在心裏這樣想。因此,她一直以為最能表達愛的是心意,然後就是行動,就是為對方去做點什麽,除了吃。吃,太俗了。
母親從小就告訴她,一個人不能太貪吃,貪吃是罪過。食物,隻要吃飽了就可以了,不要過多,也不要太複雜。她母親就從來沒有給她熬過八寶粥。
她們雖然有時候早上也吃粥,也頂多就是放一些應季的時候,隨時可以得到的玉米或者紅薯,南瓜,四季豆,隨手丟到鍋裏煮好就行,而不是要花去不少心思的八寶粥。
她母親要幹活,她寧肯吃麵條和前一天的剩飯,她也不愛吃粥的。父親倒是會做很多很好吃,很豐富的食物,但是父親早就離她遠去了。
哦,好了,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永遠永遠都過去了。父親一定是希望她幸福的,而不是永遠沉浸在悲傷之中。既然冼銳都這麽說了,那從此以後,她可要長個心眼了。那從此以後,她無論吃什麽,都一定要想到他了。
冼銳因此說:“一串紅一點都不紅,看來並不如其名。”
“誰說不如其名了?前麵的卡拉OK廳天天都爆滿。”湘瀟反駁說,嘴角輕輕地笑。
“靠什麽,靠小姐?”冼銳淡淡地問。此時一個湘瀟,就已經霸占了他,全部的身心。
在一個成熟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麵前,是可以很莊重地跟她(他)談生死,談性的。這些,都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完整的人生,是什麽都可以談,並且能夠勇敢地去麵對的。哪怕她(他)並沒有經曆過,她(他)也可以正確地去麵對,去主動地探討。它是自然而然的,它是人生怎麽也無法避開的事情。隻是,別在夜裏,別在封閉的環境裏,隻有兩個人的時候談。
它可以以人群為遠景,再去交談。
冼銳隻是起了頭,然後就沒有再說下去。這,這到底要怎麽說呢?這,湘瀟不好說,也不願意說。她不會談,她也不願意談,她在逃避,沒有幾個女孩子願意主動去談。初中的《生理衛生》課,老師也從來不會去講,直接跳過,連考試也不會去考。
冼銳也沒有再說下去,隻是略帶遺憾地說:“來西昌這麽久了,我還沒有請你唱過歌。”說完,又問:“一串紅的音響怎麽樣?”
湘瀟告訴他說:“還可以吧,雅馬哈的。我沒有去唱過。”然後坦言說:“我隻喜歡聽歌。我唱歌唱得一點都不好,聲音太低,許多地方都高不上去。凡事都是兩麵的吧,人家都說我說話很柔很好聽。但是,唱歌真的很不好聽。”末了,又問:“你呢?”
“我也是喜歡聽歌,不喜歡唱歌。我喜歡聽輕音樂,小提琴,鋼琴曲之類。”冼銳也說。但是又說:“不過流行的歌曲,都可以哼幾句。”
“那你唱一支給我聽。”湘瀟睜著眼睛,饒有興趣地說。
冼銳很高興,馬上就說:“好哇,那我給你唱《驛動的心》。我覺得它是專門為我們,這樣流浪的人寫的。
“《驛動的心》?好。”湘瀟乖巧地點了點頭說,準備洗耳恭聽。
瞧著她那副認真的樣子,冼銳望著她笑了笑,方才唱道:
“曾經以為我的家,
是一張張的票根,
撕開後展開旅程,
投入另外一個陌生,
這樣飄蕩多少天,
這樣孤獨多少年,
終點又回到起點,
現在才發覺,
哦,
路過的人,
我早已忘記,
經過的事,
已隨風而去,
欲動的心,
已漸漸平息,
疲憊的我,
是否有緣和你相依?
驛動的心,
已漸漸平息,
疲憊的我,
是否有緣和你相依?”
冼銳唱得不錯,不錯是因為有情。有了情,便有了聲,聲情都並茂了。
湘瀟入神地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仿佛他就附在她耳邊,輕輕地對她說:“路過的人,我早已忘記,經過的事,已隨風而去。”正因為如此,兩心便相係了。
“你也給我唱一支吧。”冼銳對湘瀟說。
“我不會。”湘瀟回答說。
“總不至於一首都不會吧?”冼銳不相信。
想了好久,湘瀟才抬眼看著冼銳,說:“那我給你唱《999朵玫瑰》。”因為這支歌不但適合高音,也適合哼唱,容易蒙混過去。而且僅僅是哼唱,就能有很強的畫麵感,很濃烈的感情。
說完,一字不漏地低聲唱了。記歌詞,倒是她的強項。唱完兩人相視而笑,她很不好意思,連說:“得罪聽眾了。”
“你喜歡玫瑰花?”冼銳問她。盡管她唱得不太好,但他還是喜歡的。
“有一點,但不特別。上高中的時候,文科班有個男孩追我,他每天都送一支玫瑰花給我。文科班的嘛,比較浪漫。”
“真的好浪漫呀!我上大學的時候耍女朋友,也不過是請她看看電影,逛逛公園而已。我還從來沒有,送過玫瑰花給她呢。你想他了,所以想起了玫瑰,所以給我唱999朵玫瑰是嗎?”冼銳銳輕聲地說,語音很柔。湘瀟的話帶他入回憶,他的和她的,都有。
“沒有,我根本就沒有同意過他。”湘瀟說。
心想:真是笨死了的兩個人,一下就把天聊死了。
“為什麽?”冼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