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三人套房多少錢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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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她帶到旁邊的一家賓館,放下行李登記。他轉頭問她:“你的身份證呢?”
    湘瀟聽了,默默地遞了過去。
    冼銳伸手接了過去,抬眼看見沒精打采的湘瀟,生氣地道:“你怎麽一點精神也沒有?”
    “我的頭有點沉。”湘瀟無力地道。
    自從上了火車以後,她就一點東西都沒有吃。又加上昨夜一夜未眠,她有些吃不消了,頭疼,心跳,身輕,反胃。聽完他的話以後,她很傷心,記得昨天他生病時,她好像並不是這樣對他的。
    口說她是瓷娃娃,心說他會用心嗬護她。
    可現在,她不是剛剛踏上昆明的土地嗎?
    她也不自己想想,她為什麽會不舒服?並且她還忘了:昨天他生病,那是自然災害。而今天她的不舒服,是她自己沒事找事。
    他說要嗬護一個瓷娃娃,那是她可愛,並且她受到外物困擾的時候。而不是像她這樣的,溫度太高,從內心就把自己燒死了的瓷娃娃。
    她真是自作自受。
    她自己也知道,昨天晚上她不應該胡思亂想,而應該保持體力充沛。可是,她的腦子已經不是她的腦子,她已經不能自主。但是,這是她的終身大事,是決定她這一輩子的事,她就不應該想一想嗎?這世界上,沒人替她去想,她隻有自己獨自一人胡思亂想了。
    “三人套房多少錢一晚上?”在恍恍惚惚之中,湘瀟聽見冼銳在問總台小姐。
    “120。”
    “那我們住三個晚上。”冼銳說。
    這時,湘瀟好想問他,為什麽他不帶她去他的住處,而要在這裏住賓館?是因為那是一堆男孩子住的地方,她過去不方便嗎?但是她並沒有問,她連問都懶得去問。
    寫完號以後,他們到房間裏去。沒有電梯,冼銳提著行李往樓上走。湘瀟提著自己的行李,跟在後麵追。她仍然隻有腳步飛快地小跑,才能夠勉勉強強地追上他。
    他身輕如燕,她步履蹣跚。
    她剛才的話,早被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或者,他並沒有忘,他就是認為,她就是應該為自己的決定而接受懲罰,她就是應該對自己的決定負責到底。
    來到四樓轉角處,那裏有一個電話亭,冼銳去電話亭打電話。隻見他在鍵盤上飛快地撥號,然後飛快地講話。湘瀟放下了包,在離他3遠的地方,遠遠地依著樓梯扶手看著他。
    他用南昌話打電話,她完全聽不懂。但是她從他轉頭來看她的目光中,猜測到了他好像在電話裏,興高采烈地提到了她,他邊打電話邊扭過頭來對著她笑。笑容很開心,很燦爛,那是發自心底的心花怒放。
    上了五樓,進了房間以後,冼銳指著較小的那間房間,溫婉含情地對她說:“你睡這兒。你累了,你休息一會兒吧。”說完,轉身到另外一間大的房間裏去了。
    那邊是一間三人間。
    湘瀟的心情很愉悅,忍耐了這麽久,她終於聽到了這一句充滿了溫情的話語。就僅僅隻是因為這一句,她覺得,昆明她沒有白來。
    目的地到了。難道他的關於她的行李包的懲罰,暫告一段落?他不是不會照顧人,他不可能不會照顧人,隻是要看那個人討不討他歡心。
    自從他在樓上咆哮著大叫她的名字時候,她就知道他是一個有脾氣的人。那麽,在他的脾氣過了之後,如果他還能夠好好地對她,她是不會再往心裏去的。既然選都選擇了,既然做都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了。那麽,無論他的優點還是缺點,那她也隻有全部都一起接受了。
    她環視著房間。
    玫瑰紅的地毯,進門處放著一張單人沙發。緊挨著它的,是橙色寫字台,它挨著窗,上麵放著一台14寸的彩電和一本藍色的服務手冊。
    寫字台的左邊,是一張單人席夢思床。床罩和被套枕套都是讓人倍感溫馨的心形花型,這是為女孩子準備的,而且這好像還是專門為她而準備的。
    床的上方吊著一襲透明的紗帳,是比較高檔的燈籠罩。潔白的窗紗,翠綠的窗簾,滴水的清靈,讓人的心情一下爽朗。
    “郗湘瀟!”湘瀟剛剛和衣躺到床上,就聽見冼銳敲著門在輕聲地喚她。
    “哎。什麽事?”湘瀟脆聲應道,起身趿上拖鞋,竄到門邊,迅速地將門拉開。
    “郗湘瀟,小王來了。”冼銳朝她笑道。
    “小王,你好。”湘瀟莞爾一笑,首先招呼了小王。
    那麽,在上樓的時候,冼銳就是在給他打電話囉。並且,他這麽快就來了。那麽,他們就住在這附近囉。她很快就得出了這樣的推斷。她喜歡這樣的推斷,這樣,她可以隨時隨地地動一動她的小腦袋。
    “小郗,是你啊。”小王驚訝地道。冼銳剛才跟他打電話讓他猜,他卻怎麽也沒有猜到,竟然會是她。
    看著小王那驚訝的表情,湘瀟想:難道還有備選項嗎?難道她不是唯一嗎?或者是他也並沒有什麽備選項,而隻是說他帶了一個女孩子來,叫小王猜一猜。
    可能是小王怎麽也猜不出來,正想著,怎麽一點也不知道呢?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這公子哥,頭腦不同於常人,從來都是留身不留情,最近怎麽卻接二連三地發昏?
    卻並不知道,原來是她是她,還是她。原來還是同樣的一個人。原來在西昌的那幾天,他竟然是認真的。
    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別的不說,要成為他的女朋友,這第一步就很難很難。
    “你怎麽叫她小郗呀。”冼銳笑道,興奮地拍了拍小王的肩。
    “那叫什麽?”小王不解地問。
    冼銳笑而不言。
    湘瀟也在想:冼銳到底想讓小王叫她什麽呢?他對她說過,他對她是真心的,他以後會娶她。那麽,他到底該叫她什麽呢?她在心裏猜,但是她實在猜不出來。
    頓了頓,冼銳將手輕輕搭到湘瀟肩上說:“我和小王有事出去。待會兒,有個姓李的人來,你招呼一下。”然後迅速地鬆開了她,飛快地去行李包中取出一個黑色的手提公文包,說:“再見。”
    原來,他一直把他的行李包看得很緊,裏麵真的是有寶貝的。而對她的行李包卻不管不問,他可能真的是恨得恨得直咬牙,恨不得它丟失了。想到這裏,湘瀟笑了。
    “我記著了,那再見啊。”湘瀟含笑而說,目光緊牽著向門外急速而去的冼銳。
    他們走了以後,湘瀟打開行李包找著換洗衣服,她想去衛生間洗個澡。她將她的包有條不紊地翻了個遍,卻怎麽也找不到一件,能夠配得上這玫瑰紅的地毯的衣服。
    甚至連這個印著小虎隊海報的行李包放在這裏,也有些誇張,也有些突兀了。
    她甚至有些後悔了,自己確實不應該帶這些衣服。不但讓冼銳看著生氣,連她自己都懷疑自己了。那她如果穿上這些衣服,跟他站在一起,那一定也是非常地不合適了。
    她第一次見他,他穿的雖然隻是橫條t恤與白色短褲,但是卻與眾不同。那是因為他本人的氣質和衣服的質量,確實都異於常人。後來他所穿的衣服,她也仔仔細細地觀察過。
    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離開了西昌,與他站在一起,究竟要穿什麽。
    真是白挨了那麽多的冷眼,白使了那麽多的力氣。實踐出真知,不經曆,哪裏又知道呢?
    但是,這一定不能這樣對她母親說。
    如果她聽了,不知道該有多傷心!
    再看看身上這一套,好像隻有這一套,還勉強湊合。因此,外套就暫時不換了,她隻準備換一下內衣和秋衣。
    她進了衛生間,想開燈,才發覺燈壞了。於是,又抱了衣服回了大房間,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她又感覺到心裏熱得發慌,於是又抱起衣服往衛生間裏走。
    正在這時,從敞開的門外麵進來了一個跟小王年紀相差無幾的男孩子。小分頭,穿著夾克。
    “請問先生姓李嗎?”湘瀟微微一笑問道。說完,方才發覺自己的迂腐。她幹嘛叫他先生呢?
    但是好像看他的舉止,她是應該叫他先生的。
    自從到這裏以後,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要叫任何一個人先生,她再也不應該叫任何一個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