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全家終於短暫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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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日子又歸於平靜,他們的婚姻都是幸福的。
    在這期間,農轉非不再困難。隻要家裏有一個人在單位裏正式上班的都可以轉,不限名額,不限條件。城鎮人口,很快地從10,達到了現在的25。
    以前是隻要是父親退了休,無論兒女,都可以頂替一個。而現在,隻有在在職期間發生了意外的,才可以頂替。其他的通通要通過招工考試,進行挑選。
    至少身高和健康都不錯,初中畢業,成績良好。不要歪瓜裂棗,也不要太笨的。
    在這期間,父親生了病,母親一直都在西昌或者是馬道的醫院裏照顧他。父親去世之後,姐姐頂替了父親。母親說,父親有一句話沒有說好。
    全國就是一片實驗田,當他看見別的計劃生育寬鬆的地方農轉非過來的那些家屬,每一個都帶來了一大堆子女,他酸酸地說:“我隻有兩個女兒,不操心。一個笨的,可以頂替。另一個,讀書還好。”
    雖然她像《傷仲永》一樣,已經泯然於眾人了,但跟他們相比,還是不錯的。
    而且,父親也已經知道,十歲從農村裏出來和十三歲從農村裏出來,完全是不一樣的。觀念更開放,學東西更快。更像是“一個單位上的人”,而不是像農村裏的人那麽土。
    就算是他很早就把她帶在身邊,她也需要一個身份的認同。同時,先人一步,不僅是領導對父親的認同,也是全家對父親的認同。也是在學校裏,在老師和同學那裏,她對自己的認同。
    父親走後不久,真的是如果等到他退休,姐姐就沒有辦法工作了。因為她初中都沒有念完,就實在念不下去了。隻有發生意外了,兒女才可以頂替,姐姐的工作是父親用命換來的。
    在這之後,母親也再也不像以前那麽冒險了。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她好像擔心出任何事情。
    然後就是她上高中了,她是小站上唯一一個上了高中的女孩子。而且,學校是包分配的。
    兩個女兒的工作都算是解決了,母親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終於多了起來。
    人生19年,全家人一起團聚的日子,不超過三年。這也是當時很多鐵路人的家庭狀況,隻是別人的父親還健在。他們以後相聚的日子還很長,還有三年又三年。
    她的成長,原來是這麽的艱難,90的苦澀,百分10的樂趣。為了享受那10的樂趣,她承受了那90的苦澀。
    和冼銳的相識,好像也是如此。
    因為認識了冼銳,她終於讀懂了那兩句話。曆經了那麽多的磨難,全家終於得以短暫相聚,然後父親卻很快病逝了。就是“幸福總是短暫的”。
    曆經了那麽多的磨難,終於被數學老師注意到,終於讓她蹲在教室裏的過道上聽課了。就是“幸福總在風雨之後”。
    如果不是認識了冼銳,她從來就沒有讀懂過這兩句話。她所受的苦,都僅僅隻是在白白地受苦,而沒有讓她有任何的長進,她並沒有從中領悟到過什麽!
    既然苦難已經無法逃脫地受過了,那總要成長和成熟一些呀!
    在外國文學裏,那些人在參加完宴會回家之後,總會對別人品頭論足。原來,並不是在嚼舌根,而是在反思與總結。
    人越往前走,經曆的人和事就越多,隻有及時地反思和回溯,才會有所進步。
    要不然,他們的相識相處,就僅僅隻是一場雨打花零的萍水相逢。與那些鬼怪神仙的相遇,與那些杯觥交錯之後的恍惚,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
    如果不是認識了冼銳,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是誰,她從哪裏來,她又將到哪裏去?
    並不是說他是神奇的,他是萬能的。而是如果沒有遇到事情,如果人生沒有遇到重大的挫敗和變故。
    她就是不會去想那麽多,更不會去觸碰到自己的靈魂的最深處,然後再是如此地幡然醒悟。
    還有關於母親,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母親的身上,既有老又有小。竟然有,這麽重大的責任。
    她也明白了,冼銳所說的:“我會對你負責任的。”這幾個字,是多麽的沉重。
    為了這幾個字,他半年以後才去找那個閬中女孩。而且還沒有等到他將那幾個字,說出口。
    而對於她。他對她說,一到昆明以後,他就給她打了不下20個電話,他是多麽地害怕失去。
    他說:“我從來沒有像對你一樣,對待一個任何一個女孩子。”那是因為,他不但對她好。而且,他說出了:“我會對你負責任。”這樣像千鈞之重,一樣重的話。
    而昨天晚上,她卻倔強地認為,她要的是得到幸福。她要的隻是互敬互愛,她才不需要他負責任。她覺得他對她,不夠互敬互愛,就是負責任,也沒有用。負責任,本身就包括了互敬互愛啊!
    她真是可笑。
    如果有什麽遺憾。那就是她宿舍裏有一個同學,講她出去約會,那個男孩子跟她講了很多他在大興安嶺裏長大的故事。
    在學校裏談戀愛,基本上就是靠談,不停地談。一直要談好幾年,而不敢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那是考驗口才的時候,那也是鍛煉口才的好機會。她的好幾個學姐學哥,談著談著就談成了出色的列車長。
    她很遺憾。她沒有在談戀愛的時候,有機會將她這些有趣的或者是心酸的經曆,談出去。她的經曆,簡直是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如果是昨天晚上,她跟冼銳講這些,他會感興趣嗎?就她對他在火車上的反應來看,他不會感興趣的。
    但是,不僅僅隻是冼銳對此不感興趣,就連她自己,也從來就沒有想過這麽多她的過去!
    小的時候還小,上初中和高中的時候又忙於看雜書。她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好地想過她的過去。
    不管發生了什麽,不管在這巨大的城市裏,她是一粒多麽微不足道的塵土。但她都是父母極力寵愛的女兒,母親在家裏等著她回家。
    她昨天就已經是19歲了,她是成年人了。她對母親,同樣,也有著——責任。如果,她有什麽三長兩短,父親的在天之靈,也是不會答應的。
    父親的在天之靈,也會傷心的。
    12:50。
    列車離開了昆明車站。
    湘瀟在夢中畫了半個圓,又將回到夢的。望著漸漸遠去的昆明的山水樓群和列車騰起的團團煙霧,坐在車窗邊的湘瀟心中不平,眼角再一次潮濕了。
    她望著窗外發神,青山綠樹從她眼前掠過。
    她又想起了她的父親和母親,還有他們吵吵鬧鬧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