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臉色不是很好看，自己奮進畢生所學想出來的國策遭到質疑，任誰都不會好受。
    更何況聽陛下說，對方還有充足到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李斯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隻有十八歲的少年。
    “大爺您終於回來了，快把這碗粟米粥喝了。”
    秦長安連忙端著一碗清湯寡水的粟米粥走了過來。
    “這”
    嬴政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秦長安給整蒙了，看著碗中能倒出自己身影的粟米粥，臉色瞬間就垮了下去。
    “你還想不想多活幾年了？”
    “從今日起，早晚都得喝粟米粥，忌酒不能吃油膩的東西，最好是別用青銅器之類的東西。”
    “還有啊每天都得抽出時間來鍛煉。”
    “你看你都虛胖成什麽樣了？”
    秦長安一臉關切地看著嬴政，上下打量著，不時的搖頭晃腦的樣子讓嬴政內心直突突。
    “這真的能治病？”
    嬴政淺淺地嚐了一口粟米粥，怎麽說呢，沒有絲毫味道，這讓習慣了大魚大肉的他表示很難接受。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想喝啊？”
    秦長安一臉嚴肅不容拒絕地看著嬴政，無奈之下嬴政隻能硬著頭皮將碗中的粟米粥喝完。
    “我說大爺，你這管家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從進門就冷著一張臉？仿佛誰欠了他幾千金一樣。”
    秦長安眯著雙眼上下打量著李斯，越加覺得這小老頭不像是好人。
    該不會是自己讓他招兵買馬，讓他有了別樣的心思吧？
    若真是這樣，這小老頭斷然不能留啊。
    眯著雙眼的秦長安，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李斯，身上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李斯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是，我就是想要詢問下我的國策到底有啥缺陷，你小子總不能殺人滅口吧？”
    李斯雖然是文官，但好歹也是跟隨過嬴政上過戰場的，對於殺氣也是極為敏感。
    秦長安身上的殺氣雖然若有若無，但還是被李斯給捕捉到了，這下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招誰惹誰了？
    莫名多了一個法外狂徒不說，這小子還想殺了他？
    “哈哈，我把你對大秦國策的看對給他說了說，這家夥表示極為不服，這不一直冷著一張臉了。”
    嬴政生無可戀地放下碗筷，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李斯，希望自己這位權臣能好好收拾一下這小子。
    “哦？”
    “看來你這管家還有點本事啊。”
    秦長安身上的殺氣瞬間消散。
    想想也就釋然了，對方也是跟隨著大爺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人，對於嬴政的國策自然是深信不疑。
    “我從小熟讀各家典籍，不然也不會給老爺當管家不是。”
    李斯將臉別向一旁，一臉的傲嬌，他可不信十八歲的少年口中能說出什麽大道理，那一項國策乃是他畢生之榮耀。
    “嗬嗬，你還傲嬌上了？”
    知道熟讀各家典籍？秦長安高看了對方一分，也就僅僅一分罷了。
    各家典籍雖然經典，但也有很大的局限性，他秦長安好歹也是國內頂尖985名校畢業的，還是專攻曆史的，拿捏一個古人還不是妥妥的？
    “老爺說你認為郡縣製有諸多漏洞，這可是陛下與諸多官員商議半年之久才想出來的國策，若是有漏洞陛下會不知道？”
    李斯傲嬌像極了始皇帝的腦殘粉。
    “咳咳，始皇帝雖然功蓋三皇五帝，但歸根結底依舊是個凡人，隻要是人就有犯錯的時候。”
    嬴政聽到李斯這麽恭維自己，連忙咳嗽一聲解釋起來。
    “什麽情況？”
    “陛下居然也有自我否認的一天？”
    “難道說這些國策背後真的有巨大漏洞？”
    嬴政的變化讓李斯內心一緊，想必是陛下已經被對方說服了啊，當下也是正視了起來。
    雙手抱拳，對著秦長安拜。
    “敢問公子，大秦實行了十餘年的郡縣製到底有何漏洞？”
    李斯臉色極為認真嚴肅，拿出了認真請教的姿態。
    “郡縣製很好，乃是不可多得的上佳國策。”
    被古人這麽重視，甚至做了一個稽首禮，這讓秦長安極為享受，既然對方認真求教，那麽就別怪他給古人億點點後世觀念的震撼了。
    聽到秦長安也極為認可自己的觀念，李斯內心卻是猛然一顫，知道重點來了。
    先誇讚一番，然後再質疑，這都是他們慣用的手段，就連嬴政也正襟危坐了起來。
    秦長安站起了身子，看著二人道：“郡縣製打破了發展一千多年的奴隸社會，開曆史之先河，是值得肯定的。”
    大秦的每一項單拿出來都是極好的，甚至說是完美的，但將他們集合在一起卻有著諸多弊端。
    大秦剛統一，就推行了郡縣製，廢除了分封製讓那些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寒了心。
    “我問你，你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立下赫赫戰功，該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告訴你這榮譽不能世襲，你是什麽心態？”
    秦長安漫步來到李斯跟前，這一番質問，直擊李斯內心。
    他李斯是一個功利之心極強的人，廢除了分封製，也就代表著他的爵位不能世襲給下一代。
    他李斯能做到為大秦奉獻自己的一切，但別的人能做到他這般大公無私嗎？
    “榮耀不能世襲，在選拔製度下，能者上，庸者下，後輩不能享受父輩的榮譽，他們內心能好受嗎？”
    “既然爵位不能世襲，官員與朝廷離心，那麽他們就必然會生出消極怠工，屍位素餐，在其位不謀其職，甚至還有人貪贓枉法。”
    “土地私有製看似讓天下百姓有地可種，但在這些人的眼中，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斂財的方式？”
    “通過各種手段兼並土地，讓百姓無地可種，你去民間看看，大秦無數百姓連自己耕種的土地都沒有，又何談飽腹。”
    “還有統一度量衡”
    秦長安掰著手指一項一項地分析著，李斯臉色從不屑到震驚，以至於到了此時的惶恐。
    秦長安的話語雖然溫和，但在他的腦海中宛如晴天霹靂。
    雙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這些國策還真有如此巨大的缺陷，他一時間臉色極為惶恐地看向坐在一旁默默喝茶的嬴政。
    難怪陛下都被說服到自我否認了，這鐵打的事實麵前，還真讓人無法辯駁。
    “盡管你說得沒錯，但這已經是最好的改革了，難道你還有其他更好的政策嗎？”
    李斯也有些自閉了，若是陛下利用這一點來質疑他李斯的能力，豈不是百口莫辯？
    “當然有！”
    “這也是我們造反的必備條件。”
    “大秦百姓本就名不聊生，朝廷還加重賦稅，在嚴苛的律法下，人們根本活不下去，他們隻能造反起義。”
    “大秦必將大亂，我們可以抓住這個時機，快速積蓄力量，等到始皇駕崩，我們就揭竿而起，打著勤王救駕的名義撥亂反正，將大秦地掌控在我們老秦人手中。”
    秦長安說到激情處，整個人都麵紅耳赤，顯得異常興奮。
    “咳咳！”
    “現在造反還早呢，你先給大爺透個底，這個大秦還有救嗎？”
    嬴政聽到秦長安又詛咒自己死，連忙咳嗽著打斷了慷慨激昂的秦長安，再說下去他恐怕得被活活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