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們一起來抬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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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泳回到堂前,滿麵春風地對徐海生道:“交夫啊,本府仔細想了一下。
    “嗯,這件事,還是你考慮的周到啊!
    “秦相乃朝廷柱石,為了國事,夙興夜寐、殫精竭慮。
    “如果再讓秦相為些許小事分心,那就是我們不懂事了。
    “所以,這匣銀兩,你拿回去……”
    徐知縣忙道:“曹府尹,下官……”
    曹泳笑眯眯地道:“你不要誤會。本府的意思是,這匣銀兩,權作聘請‘有求司’的贄禮。
    “你去請‘有求司’的賢者到我府上來,本府要和他詳細談談。
    “隻要他們能妥善解決此事,能為秦相分憂,本府還另有酬謝!”
    徐知縣大喜,花花轎子眾人抬嘛。
    隻要秦相這頂大花轎,你給我徐某人也留出一個抬杠的位置,
    你想怎麽表忠心,我才不管呢。
    徐知縣答應一聲,高高興興回了臨安縣衙,馬上就命人去傳都所由高初。
    高初接到命令也不含糊,立即換了便裝,叫來街子薛良,一起去見徐知縣。
    徐知縣已經換好了便裝,叫薛街子抱著銀匣,一行人便出了縣衙,匆匆往後市街趕去……
    官員出門,本來都是有一套配合其自身級別的儀仗的,稱為“鹵簿”。
    不過,在京城做縣令的,哪怕是公事出門,也從來不擺“鹵簿”。
    因為滿大街的官兒,幾乎個個都比他級別高。
    伱不擺儀仗,人家還注意不到你。
    你擺了儀仗,一路上卻盡給別人讓路了,還不夠丟人的。
    不過因此一來,徐縣令倒是省了好大一筆日常開銷。
    畢竟那“鹵簿”是需要他自己養著的,朝廷不會給這筆錢。
    徐知縣和高都所各騎了一頭驢子,薛街子捧著銀匣頭前帶路,到了後市街。
    楊沅早已交代過薛街子,如果要找他,就來陸氏騾馬行。
    他就算有事離開了,他的行蹤也會對陸氏騾馬行有所交代的。
    薛良把兩位官老爺領到陸家騾馬行,進去一問,楊沅果然不在。
    陸老爹告訴內弟,楊沅去了西湖岸畔的“水雲間”酒家。
    薛良忙又出去,告訴了徐知縣。
    高都所聽了便有些不耐煩起來,嘟囔道:“這‘有求司’究竟是個什麽來路,竟約在大車店裏相見,結果咱們來了,他又不在。”
    徐知縣正色道:“高都所慎言,正所謂大隱隱於市,本官倒是覺得,如此這般,才是‘有求司’不同凡響的味道。”
    高都所聽了,便不言語了,一行人便又趕往“水雲間。”
    徐知縣初上任時,曾受人邀請,在“水雲間”吃過酒。
    此番再來,看那景致,與從前並沒有什麽兩樣。
    倒是他這個人,和初上任時相比,心境憔悴,意氣消磨,已然物是人非了。
    真希望此番孝敬能入得了秦相的法眼,開恩把他外放地方,免得在天子腳下受罪。
    “水雲間”酒家的後院天井裏,李夫人正在紫藤花牆前教導著丹娘。
    楊沅則坐在另一側的矮幾旁,對陸亞做著交代。
    “鴨哥,你平時就是在鳳凰山下弄潮,那兒的水情最熟悉不過。
    “我要你在五月十九那天,在鳳凰山下組織一場弄潮會,沒問題吧?”
    陸亞搖頭道:“二哥,觀錢塘潮,最好的時間是八月十八。
    “到了那一天,就連官家都要去觀潮的,各大商會都有懸賞,弄潮兒自然不請自來。
    “可五月十九,時間不當不正的。那些弄潮的好漢,大多是沿江漁民,不太可能去的。”
    楊沅笑道:“不過是耽誤了打魚,又沒有賞金罷了。
    “這樣,我設賞金三百貫,有了這彩頭,能不能辦成?”
    陸亞道:“能!雖比不上八月十八的大弄潮,不過五月十九的潮水也沒有那麽凶險,三百貫的賞金,應該足夠召集兩班弄潮兒了。”
    楊沅道:“那就成,你去聯係人吧,這個台子,你可一定要給我搭好。”
    “明白!”陸亞起身就走。
    楊沅又喚住他,勸說道:“鴨哥,這次弄潮,是我請你幫忙。
    “此後,你還是不要癡迷於弄潮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別叫你爹娘總為你提心吊膽。”
    陸亞眸光微微一黯,隨即哈地一聲笑,道:“今年的弄潮大會,我是一定要參加的。
    “二哥,我答應你,我若在弄潮大會上拔一次頭籌,以後就絕不嬉水了。”
    楊沅不明白他為何非要如此堅持,但是年輕人的想法,有時候又哪需要什麽理由呢?
    因為想做,所以去做!
    他在某些事情上,和鴨哥又何嚐不是一樣?
    於是,楊沅便笑道:“好!那我就預祝鴨哥弄潮奪魁了。”
    “嘿嘿,那是一定的!“
    鴨哥咧嘴一笑,大步走出了“水雲間”。
    到了大桃樹下,鴨哥臉上燦爛的笑容才漸漸斂去。
    他沉默了一下,輕輕抬起頭,看著枝葉間斑斕的陽光。
    耳畔,恍惚地又響起了那個童稚清脆的聲音:
    “鴨哥,你是沒看到,那些弄潮兒可威風呢!
    “他們能披紅掛彩地遊街,還有大筆的賞錢。
    “我聽說,咱們臨安女子,莫不以嫁弄潮兒為榮!
    “嘿!等我長大了,一定也要做個弄潮兒,做最厲害的那個!”
    鴨哥甩了甩頭,甩去了心頭的黯然,也甩開了耳畔的那個聲音,大步而去。
    幼年時那次落水,他因為有狗爺相救,僥幸未死。
    但那次落水的,卻不隻是他一人,還有他的好朋友彭峰。
    當時他在水裏抽了筋兒,彭峰是下水去救他的,結果……
    彭峰死了,他還活著。
    他能做的,就是替彭峰實現願望,成為錢塘江上的第一弄潮兒。
    楊沅交代了鴨哥,便悠然地看向對麵。
    對麵,丹娘正在演戲。
    她姍姍地走出幾步,停在紫藤花前,伸出纖指,摘下了一朵花兒。
    她把花兒湊到鼻端輕輕一嗅,再一回眸,盈盈目光就投注在了他的身上。
    嘖!如此美妍,真是叫人心動啊。
    楊沅不由暗暗讚歎一聲,竟有些不敢直視那雙嫵媚的眼睛。
    丹娘從小被饒大娘教誨,太明白如何展現自己的魅力了。
    而且她以為楊沅是知道她做遊手的底細的,因此在楊沅麵前並沒有藏拙。
    她的這一番舉動,無論身姿、步態,動作、眉眼、神情……
    嬌中帶俏,俏裏含媚,任誰見了不為之傾倒?
    李夫人莞爾道:“丹娘,你做的不錯,隻是稍顯刻意了。”
    丹娘在楊沅麵前被這樣說,便有些不服氣,問道:“先生覺得丹娘方才的舉動還不夠好麽?”
    李夫人道:“你利用了身姿之美,眉眼的風情,手與花的映襯……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本可以利用更常見的,也是更好的,比如陽光、比如屋舍?
    “還有,在這裏你就是主人,為何要拈花一嗅,又為何要對二郎嫣然一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