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三喜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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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六的夜,鹿溪還是和丹娘一起睡的。
    兩個小女人沐浴已畢,便穿著同色的柔軟的絲袍,齊齊地往榻上快活地一趴。
    她們頭並著頭,肩並著肩,一起愜意地揚起小腿,像鴨子戲水似的輕輕撥蕩著。
    月從圓形的雕窗照進來。
    窗外有明月,窗內也有明月。
    窗外一輪明月,窗內兩輪明月。
    現在的鹿溪,神采與往昔大不相同了,眉梢眼角都一片飛揚。
    二哥哥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還做了官,這就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昨日,她驚聞楊沅歸來,匆匆從廚房跑出去時,那條快要燒完的魚就懶得管了。
    幾個在一旁偷藝的大師傅不舍得那條魚燒壞了,就用鹿溪已經基本調製完成的調料汁澆了上去。
    還別說,這不慎多撒了一勺醋的魚,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那種特殊的酸,微微的甜,叫人吃了既覺得開胃,又沒有湯汁過於濃鬱的膩味。
    鹿溪聽說後,把他們特意留給自己的一小段魚肉嚐了嚐,確實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於是,她就把這道菜歸功於這幾位大師傅的共同發明,在“風味樓”裏掛上了這道新菜的招牌。
    “風味樓”時不時就會有新菜問世,這是大家早就已經習慣了的。
    甚至有老饕專門注意著“風味樓”的動靜,一旦有新菜問世,馬上就會來嚐個新鮮。
    這道新菜的招牌一打出去,立即又引起了一番轟動。
    食客們的反應相當不錯。
    鹿溪也沒想到,她本以為還要嚐試多次才能成功的一道新菜,就在無意中妙手偶得了。
    這真是一個意外之喜。
    然後,便是今晚的大歡喜了。
    丹娘今晚本該回“水雲間”去住的,但她今天去“仁美坊”一帶跑了一整天,帶回來一大堆的關於宅子的資料。
    女人對於一個舒適小窩的熱情,絲毫不亞於她們對珠寶的熱愛。
    兩個小女人甚至都無心吃飯了,她們簡單對付了一點,就沐浴更衣,然後趴到榻上,對著一份份的圖畫資料,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這幢宅子院子小啦,那幢宅子不敞亮啊,這幢宅子戶型逼仄啦,那幢宅子空間浪費啦。
    這幢宅子不方便改造啦,那幢房子離鄰居太近啦……
    這些問題,她們能熱情洋溢地討論三天都不帶煩的。
    楊沅見此,幹脆就去了仁美坊。
    他對鹿溪說是因為剛剛上任,就接了一樁需要配合皇城司共同調查的大案。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公務格外繁忙些,今晚要留宿於樞密院。
    “宋家風味樓”現在可供主人居住的空間實在是太小了。
    反正他晚上留在‘風味樓’也見不到鹿溪,甚至就連說句體己話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鹿溪和丹娘現在滿腦門都是新家選在哪裏以及如何改造的問題。
    師師就像是猜到楊沅會來似的,也或許,她平時的飯菜就如此精致?
    但,至少從菜量上看,是一定帶了他那一份的。
    明明兩人關係的突破也沒幾天,可兩人一見麵,自然就有一種溫馨而甜蜜的從容。
    丹娘也有這種本事,可以在極短的時候裏,就讓一個原本很陌生的人,與她相處時就像相知相識多年似的,如沐春風。
    不過,李師師的道行顯然更高,她甚至不會讓你覺察到這種變化是多麽的迅速。
    她就像一個已經共榻多年的溫柔小娘子,在迎接她晚歸的丈夫一般自然而從容。
    飯菜都是師師自己下廚烹製的,平時也是她下廚,陳二娘負責準備和飯後的清潔整理。
    隻是等楊沅到了,師師又現蒸了一屜湖蟹、溫了一壺黃酒。
    楊沅先用些飯菜,今晚的主食是牛肉的灌湯包,師師親手調料包成的。
    官方禁止擅自殺牛,所以市麵上牛肉極少,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自然難不倒師師姑娘。
    兩人說話的功夫,湖蟹已經蒸好,黃酒已經溫熱,陳二娘麻利地給他們端了上來。
    楊沅胃口很好,師師就喜歡他的胃口好。
    隻吃了一點點就飽了的師師,便一麵專心給楊沅剝蟹,一麵聽他講衙門裏的事、家裏麵的事。
    楊沅吃肥蟹、飲黃酒,酒到杯幹,杯底便隻剩下幾縷薑絲和一顆梅子。
    師師麵前,不知不覺間便擺放了一排的蟹將軍。
    蟹將軍們看起來仍舊十分完整,全須全尾,仿佛還未曾用過,但裏邊的蟹肉已經剔得幹幹淨淨。
    看到楊沅把屜裏最後一隻牛肉丸的灌湯包一口吞下,師師便甜甜地笑起來。
    燈下甜笑的她,有一種朦朧的少女感。
    有少婦感的少女和有少女感的少婦,都是難得的尤物。
    “二郎你呀,還真是個小牛犢子呢。”師師誇讚道。
    楊沅便笑望著師師,問道:“那師師姑娘想不想吃牛肉呢?”
    師師眼波流動,吃吃笑道:“奴奴不想呢。”
    楊沅歎道:“你不想,可我還想吃灌湯包,那怎麽辦?”
    他說著,促狹的目光便在師師嫵媚的身上遊走著。
    師師對於他有些調戲的目光還挺受用,誰不喜歡自己的男人對自己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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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挺了挺胸,一隻軟綿綿地手掌卻軟綿綿地拍向了楊沅。
    楊大宗師自然是一伸手,就接住了師師姑娘的化骨綿掌,還把自己的唇湊了上去。
    於是,師師姑娘便也嚐到了湖蟹的鮮味。
    ……
    次日一早,楊沅按照事先與冷羽嬋約定的時候,出現在了樞密院門口。
    長身玉立,一身官袍,楊沅站在那兒,便有佼佼之姿。
    沐浴在朝陽之下的他,氣質尤其卓卓。
    自從修練了“蟄龍功”之後,楊沅就發現自己由內到外都在發生著變化。
    昨夜又經一番好修行,楊沅今天的氣色便愈發不凡了,陽光一照,直如玉人。
    來的早的樞密院同僚,都看到了這位年輕英俊的武功郎。
    武功郎楊沅的“院花”之名,不脛而走。
    “嗬,時辰可快到了,冷押衙要是過時未到,嘿嘿,那可莫怪本官……”
    楊沅抬頭看看天色,然後便冷笑一聲。
    他的身後,馬上便傳出一個幽幽的聲音:“若是卑職遲到了,楊副掌房又待如何呢?”
    楊沅一臉驚訝地轉過身去,就見冷羽嬋身著一襲墨綠色圓領官袍,正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後。
    楊沅若無其事地道:“當然是要……嚴厲訓斥你一番啦,怎麽冷押衙你早就到了麽?”
    冷羽嬋淡淡地道:“卑職比楊副掌房早到了一會兒,先去簽押房整理了一下東西。”
    楊沅眉頭一挑,“啪”地打了個響指,指間便拈起了一朵玉蘭花。
    玉蘭花色白微碧,香味似蘭。
    楊沅道:“冷押衙,你看這花好看吧?”
    還來?伱昨兒送了我一罐口脂,薛冰欣那傻丫頭跟我鬧了半宿啊。
    冷羽嬋立即彈退了一步,連連擺手:“卑職不……”
    楊沅一抬手,那玉蘭花已經插在了他的緋色方巾帽上。
    楊沅又是一個響指,轉手就走:“陌上花開,可緩緩行矣。”
    冷羽嬋白玉似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抹紅暈。
    這混蛋,又被他耍了!
    可是,她竟有些拿楊沅無可奈何的感覺。
    人家耍陰謀詭計了嗎?
    ……耍了!
    可是人家有瞞過她嗎?
    沒有!
    人家就是堂堂正正地在用陰謀詭計,她卻隻能被人牽著鼻子走。
    那種無力的感覺,是如此陌生。
    ……
    皇城司,木提舉、劉商秋、寇黑衣等人已經到了。
    曹敏沒在,前兩天他就帶人已經駐紮到錢塘江邊去了。
    皇帝要在八月十八去觀潮,攜著滿朝文武、勳戚國親、後宮妃嬪,這是多大的陣仗。
    其安全保衛事務,不僅縝密全麵,而且極其繁瑣。
    提前許久,就有大批人手調動過去了。
    皇城司的八千多子弟,調動了大半。
    目前皇城司對宋金間的走私,還沒有涉及到地方,之所以就向機速房求助了,原因主要也是在此
    他們忙不開了。
    木提舉對趕到的楊沅、冷羽嬋,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劉國舅和寇黑衣的情況,便匆匆趕去錢塘江觀潮處了。
    他當年是給趙官家牽馬墜鐙的親兵,是趙官家最信任的人之一。
    在他心中,自然是趙官家的安危最為重要。
    劉商秋等皇城使一走,便對楊沅豎起了大拇指,笑吟吟地道:
    “你上次來我皇城司討封,就是為了麻痹國信所那幫忘八蛋吧?”
    楊沅笑了笑道:“劉副指揮,楊某不是很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過,人總是會變的嘛,那時候楊某不懂事,有些癡心妄想的舉動,叫劉副指揮你見笑了。”
    劉商秋嘿嘿地道:“不見笑,不見笑,劉某欽佩的很。
    好了,咱們先說正事。這位寇都頭,你應該也是熟悉的。”
    寇黑衣向楊沅抱拳道:“下官寇黑衣,見過楊副承旨、見過冷左衙。”
    這幾人中寇黑衣職階最低,比冷羽嬋還要低一階。
    而他這個職位,就已是楊澈當初出生入死都還不曾獲得過的。
    但是劉商秋靠著姐姐劉婉儀的關係,楊沅靠著恩平郡王趙璩的麵子,卻是輕而易舉!
    楊沅對劉商秋道:“劉副指揮,關於查稽官商勾結海上走私一案,如今可有什麽進展?”
    劉商秋歎了口氣道:“有點,不多。這不才找得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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