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三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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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末,潼川經略安撫使楊沅再次駕臨蓬州。
    此來,他先是去了一趟劍州,沿途考察地方府縣、檢驗馳道修整進度。
    最後他到了劍州,看了一下他的府衙改造情況。
    劍州的經略安撫使衙門已經改造的七七八八了,很快就可以入住。
    楊沅當場拍板,他下一站蓬州事了,直接就入駐劍州府衙。
    楊沅已經向朝廷請旨,辭去了本就是掛名的潼川知府一職。
    潼川知府,現在是由他原來的副手,實際上的潼川府一把手,潼川府通判徐梓惟接任了。
    楊沅在潼川府不到兩年的時間裏,和陳通判合作的一直不錯。
    雖然楊沅並不實際主持知府衙門的事務,但是陳通判每七天至少要向楊沅當麵匯報一次。
    近來府衙發生的大事小情,如何處理、結果如何,他都會一一羅列清楚,向楊沅匯報。
    這是一個很有分寸的官,楊沅自然也不吝對他的栽培。
    楊沅決定,他先遷往劍州,現仍在蓬州的經略安撫使衙門的很多人員和檔案資料,陸續遷過去。
    金國的完顏亮當年從上京遷往燕京,也是他先率領近臣遷去,而整個朝廷的搬遷,則曆時兩年之久。
    所以,問題不大。
    從劍州到蓬州,中間隻隔了一閬州,距離就不太遠了。
    楊沅此來蓬州的公開名義是:參加蓬州學宮的落成典禮,以及歡迎新蜀學大宗師木易先生來此開壇講學。
    在川中地區大建學宮,推行教化,這是楊沅一手推動的一樁大事。
    木易先生如今是名滿天下的一位大宗師。
    所以楊沅親自來迎接並參加活動,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當然,他此來還有一係列秘密目的。
    另外,李師師此前也寫了封信給他,告訴他務必要在自己抵達之時趕到蓬州。
    李師師把兒子楊省交給了肥玉葉帶著,隨同主母鹿溪的大隊人馬緩緩而行。
    而她則輕車快馬,先行趕來蓬州,如今也快到了。
    李師師要求,在她蓬州講經之時,楊沅必須在,又必須不在。
    要求他必須在的原因是:她要讓木易每一次公開現身講學的地方,楊沅都在那裏。
    這樣,來日揭開木易大宗師的“真麵目”,把這個馬甲扣在楊沅頭上,才無懈可擊、毫無破綻。
    楊沅本來就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那麽他在學術成就上乃一代宗師,自然也是說的通的。
    因為這個原因,在楊沅離開臨安,而她當時又不能隨行的情況下,木易先生也不公開活動了。
    李師師告訴她的學生陸九淵,自己要去遊曆天下,隨著楊沅的離去,也從臨安消失了。
    直至此次傳出消息,木易先生要來蓬州學宮講學之前,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師師要求她以木易身份出現時,絕對不能和楊沅同在的場合,專指師師講學的時候。
    隻要師師寬袍大袖,墊高鞋底,戴上冪籬,那麽她平時和楊沅同框,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哪怕她用那中性的嗓音開口說了話也沒有問題,這些都好解釋。
    唯有她講學之時,楊沅是一定不能在場的。
    不然,木易先生與其他大儒辯經時,楊沅就在旁邊坐著,那他以後可就不好接過“木易先生”這個馬甲了。
    楊沅自從來到潼川,日理萬機,諸事操勞,也有近兩年時間沒有見過他的嬌妻美妾了。
    想嗎?當然想。
    所以,他率領蓬州士紳、各方大儒、還有陸九淵等太學、國子監等趕來追隨木易大師的學生們,在蓬州城東十裏亭迎候時,楊沅也是心潮澎湃。
    一輛輕車,八名侍衛,瀟灑而來。
    當那個寬袍大袖,頭戴冪籬的人,從車中緩緩走出來時,蓬州官紳名流,四方大儒名士,都是激動萬分地上前相迎相見。
    陸九淵等狂熱追隨者,更是激動地跪在地上,熱淚盈眶地迎接他們闊別近兩年的恩師。
    唯有楊沅,看著那道身影時,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哪怕那寬袍大袖完全遮擋了師師的曼妙嬌軀,也不影響楊沅自己腦補。
    他的腦海中,已經具現出了李師師那魅惑無雙的絕妙胴體,腹中頓時一團燥熱。
    小別勝新婚嘛,他這都算是大別了。
    所以,他的目光灼灼的,仿佛都把眼前那人兒給硬生生地融化了。
    所有來此相迎的人,都是因為“木易先生”學術的造詣、思想的深度,還有他一時無兩的士林名聲。
    唯有我們的開國郡公、右諫議大夫、潼川經略安撫使、利中禦前諸軍都統製楊沅,在肖想木大師的身子。
    呸!
    一個不學無術的下賤胚子!
    ……
    木易先生一到,就被楊沅親自迎進了蓬州學宮。
    學宮裏自然也是有許多臥房住處的。
    而皇帝前兩日送來的以紅綢覆蓋的匾額,也在楊沅、木易先生,以及諸多本地和外地趕來的名流見證下,被緩緩掛到了學宮正堂高高的門楣之上。
    紅綢曳在,由楊沅和木易先生一左一右,將紅綢用力扯了下來兩條紅綢,宛如兩條在空中曼舞的紅龍,緩緩落下。
    黑底金字的匾額頓時呈現出來。
    觀禮的人馬上發出一陣陣驚呼讚歎。
    楊沅和“木易”先生也還不知皇帝禦筆題的是什麽。
    二人往前走出幾步,雙雙回身,仰頭看向門楣之上。
    一塊巨大的匾額,黑底金字,赫然寫著“三不朽”。
    冪籬之下,李師師也不禁妙目一閃。
    三不朽?
    官家對我這個迄今未露真顏的木易,也是推崇的很呐!
    三不朽,是為立德、立功、立言。
    雖久不廢,是為“三不朽”。
    “立德謂創製垂法,博施濟眾”;
    “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於時”;
    “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
    是日,“木易”上座,開壇講經。
    按照事先的通告,木易先生要在蓬州學宮講學三日。
    招募來的教授已經齊備,三日講學已畢,有意求學的讀書人,便可以報名到蓬州學宮來學習了。
    當是時也,楊沅忽然臉色灰敗,額頭沁出冷汗。
    卻是因為近來四處奔波,偶感了風寒。
    楊撫帥隻能一臉虛弱地被送回吳府歇養用藥,未能親耳聆聽到木易大宗師的經義講學。
    楊撫帥可是狀元出身,才學淵博,想來聽了木易大宗師的經義講解,於他的學問一道,必然也是一個造詣精深的大機緣。
    結果……
    眾名士大儒,各地學子,都替楊撫帥感到深深的遺憾。
    ……
    楊沅剛回到吳府客舍沒多遠,眉真就憂心忡忡地趕來了。
    一張精致俏美的小臉上滿滿掛的都是擔憂。
    風寒,在這個年代一個不慎可也是要人命的病。
    一開始,眉真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給楊沅,最大的主因還是他年輕英俊又身居高位,滿足了一個少女最大的追求與夢想。
    但是隨楊沅往潼川府去的一路,以及到了潼川府後的接觸之後,眉真的情意也是實實在在的都放在了楊沅身上。
    聽說楊沅病了,她是真的又害怕又擔心。
    她急衝衝地趕到客舍時,漂亮的杏眼裏還盈著淚兒。
    結果,她一進侍衛把守的院子,就看到她牽掛不已的那個男人正在玉蘭盛開的樹下舞劍。
    “撫帥,你……你沒事呀?”
    眉真帶著點兒泣音問道。
    楊沅看到她微紅的眼睛,心中也是一軟。
    他把眉真帶進了書房,哄她道:“我當然沒事啦,隻是不耐在學宮應酬,不過,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呀,傳出去對我名聲可不好。”
    眉真聽了嬌嗔道:“人家還以為你真生了病呢,急的什麽似的,結果……你這壞人。”
    楊沅笑道:“難道你希望我真的生病?”
    “當然不啦。”
    眉真一下子捂住楊沅嘴巴,漂亮的一對杏核眼還霧濛濛的,可她眼尾都有點兒紅了,顯得有些狐媚。
    這小模樣兒誰受得了啊。
    忽然間,眉真便感覺杏脯兒般紅潤嬌嫩的掌心,傳來一下濕熱的感覺。
    那是楊沅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呀!”
    眉真哪裏被人這樣挑逗過,騰地一下俏臉騰紅,被蟄了一般縮回手,就想馬上逃走。
    結果剛一轉身,纖纖細腰便被摟住。
    然後輕的貓兒似的眉真,便坐到了楊沅的腿上。
    “怎麽,擔心我呀?”
    眉真被他這樣抱著,臉便紅紅的十分羞怯,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才細聲道:“撫帥是父親給眉兒指定的夫君,眉兒……自然是關心的。”
    楊沅佯裝歎了口氣,道:“原來隻是令尊安排,你也隻是為了盡婦人本分,不是真的關心我。罷了罷了,既如此,我怎麽舍得叫你為難,我這就去和令尊說,這件事再也休……”
    “不是的,誰說的。”
    眉真情急之下,一把掩住了楊沅的嘴巴,眼睛裏都漾出了淚兒。
    “人家……人家自然也是喜歡撫帥的,若非如此,父親大人與眉兒說時,眉真怎會答應。”
    眉真說出真情,難免羞不可抑。
    可她擔心楊沅誤會,從此冷落了她,那更是她不可承受之重,所以還是羞答答地說了出來。
    楊沅看了,心中大生憐意,便在她的頰上輕輕香了一吻,柔聲道:“放心吧,你家撫帥龍精虎猛,豈會輕易生病,咱們定能白頭攜老,長命百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