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一到利州，就對諸般政務做好了分工。
    經略安撫使衙門，現在隻安插了樊舉人和王大少兩人進去。
    後續的心腹官員的培養，一方麵要從現有的官員中挑選和拉攏，一方麵要等五大學宮產生效果。
    到時候，大量出自五大學宮的士子充斥了潼川路各州、府、軍、縣的地方官府，效果將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即便現在經略安撫使衙門沒有多少心腹之士，也不意味著他的掌控力不足。
    官員們對於他的命令，還是會不折不扣地執行的。
    經略安撫使衙門於楊沅而言，就相當於外朝。
    而他那些各具本領的美眷，則屬於內廷。
    這種架構，一如大明的內閣和內廷，一個票擬，一個批紅。
    如此一來，楊沅就能從大量繁雜冗濫的事情裏抽出身來了。
    其實這種現象在唐朝時候很常見。
    當時各地節度使大多在內宅設有一個內記室，內記室裏的參謀、參議皆為女子。
    她們大部分同時還是這個節度使的姬妾。
    如果不是，隻能是因為雖然有才，卻長得不美。
    宋朝時候，地方官員就沒有這種現象了。
    不過皇帝倒是還有一個內尚書，有一群女官幫他分擔大量的奏章批閱和處理。
    楊沅從不覺得女人就不能任事，尤其是他做事隻要結果，不在乎過程，這樣就難免有許多事是連朝廷也不便知道的。
    這種情況下，利用和他徹底綁定的女眷去做這件事就再合適不過了。
    楊沅早在鹿溪她們尚未趕來時，便已想好了自己的內記室如何分工。
    鹿溪、多子、婉容，負責楊家整個財務方麵的打理、統籌和安排，以及楊府的打理。
    楊家現在府宅大了，日常事務也很多，況且鹿溪是主母，需要每天教導子女。
    鹿溪、丹娘和青棠負責打理楊家留在杭州的各種生意。
    玉葉、冰欣、羽嬋幹回了老本行，成為楊府諜報中心的三位負責人，負責情報處理和分析。
    她們三人和姬香、多子，一共五人，是政務中心的負責人，負責幫楊沅料理公務。
    宋老爹、曲大先生的同舟會，則負責情報搜集。
    原屬於同舟會的行動組成員撥給了姬香和小奈，音。
    這樣，她們也就可以像以前在皮剝所任職的肥天祿一樣，隻有極少數任務才需要她們出外務。
    大部分時間，她們就可以留在劍州。
    也許，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想要繁衍就是一種本能。
    雖然她們從沒有生子固寵的念頭，可是眼看著那些有了孩子的女人天倫之樂的溫馨場麵，也不禁心動了。
    以前，她們是有意識地注意避免，不想大了肚子。
    現在她們也想安定下來，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
    艾曼紐貝兒、烏古論盈歌負責參與對騎兵的訓練，尤其是騎兵與火器的攻防之法，阿蠻和阿裏虎做她們的助手。
    梵清的本事很大，但她性情恬淡，不擅長與人打交道。
    因此梵清從保鏢升格成內衛首領，負責整個楊府的安全，尤其是楊沅的安全。
    至於李師師，李夫人是逍遙散人，偶爾去劍宮學宮講講課，其餘時間用來經營自己的產業，自在又瀟灑。
    好在她的府邸與楊府毗鄰，要和楊沅相見時，楊沅也不需要奔波太遠。
    如此一來，楊沅一到劍州，便給劍州大小官員留下了深刻印象。
    報送給他的公文，處理的又快又好，效率之高，未嚐與聞。
    這麽多的公文，光是全讀一遍也要很久吧？
    這位年輕的撫帥，精力、能力竟是如此驚人！
    他們此時還不知道楊府內記室的存在，更不知道楊沅身邊的女人，幾乎每一個除了美貌，都有各自的本領。
    楊沅到任劍州的第六天，才把權責分解清楚，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一切上了軌道。
    這時候，吳家送親隊伍也到了劍州。
    他們雖然是在楊沅離開的第三天就派出了送嫁隊伍，可是拉著太多的嫁妝，行程自然就慢了。
    鹿溪知道眉真這個妾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妾，那是二哥與地方豪強結合的象征。
    所以，她給了眉真盡可能多的禮遇，讓眉真風風光光地進了楊家的門。
    眉真過門兒的時候，是滿懷興奮與期待的。
    哪怕是想到離開蓬州時，滿城那麽多女子羨慕讚歎的目光，她都覺得這一輩子，值了。
    更何況，能給予她如此榮光的那個男人，還是如此的年輕而英俊，眉真是真的愛極了他。
    隻是她畢竟身嬌體弱，到最後終究還是要高呼小姑請人援手。
    ……
    楊沅的紅顏知己，幾乎都在某一方麵有所長處。
    他的內記室，幫他處理繁雜公務的真正機要所在，就是由這些各具特長的內眷們充任的。
    楊沅也算是識人善任了，負責內記室政務方麵的姬香、多子、玉葉、冰欣和羽嬋五人各有所長。
    姬香善於調和、平衡各方麵的關係。
    這或許與她主持鯨海神宮時，一直需要平衡神宮內部兩大勢力，還有神宮與其他各方勢力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有關。
    多子則更擅長從宏觀角度，從大局方向進行一些決策。
    她那個從小體弱多病，成親兩三年，都沒能跟她洞房的天皇丈夫，又怎麽可能有精力處理政務？
    本就出身貴族，從小受到過這方麵教育的多子皇後一直是代他處理奏章的。
    哪怕前期時不時還需要空虛公子般的天皇老公及其幕僚指點，很快也就培養出來了。
    這種成長方式，倒是和武則天有些像。
    因之，在政務廳，她比姬香還有發言權。這可讓姬香氣到跳腳。
    尤其是多子已經大腹便便了，她不要說對多子動手了。
    她隻要話說的稍重一點兒，多子就會用兩根手指捏著楊沅的衣角，也不說話，就幽幽怨怨地看他。
    接著那蠢男人就會把她拖過去……
    可惡！
    “嗚……”
    相比於這對相愛相殺的堂姐妹兼表姐妹，玉葉和冰欣、羽嬋的配合就十分默契了。
    冷羽嬋冷靜敏銳，善於發現問題。
    薛冰欣善於調合分岐，提出辦法。
    玉葉善於從二人提供的東西中做出最佳選擇，一一寫明理由，再報楊沅批閱。
    三人聯手的事務，幾乎沒有什麽難得住她們。
    各項事務，她們總是能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抓住要點，各種解決方案擺列出來，問題迎刃而解。
    剛剛入夏，陽光正好。
    玉葉倚窗而坐，一邊用銀匙小口地吃著冰碧梗粥，一邊處理著案上的公文。
    “二郎下個月要去劍門關巡察？青棠，你去告訴小奈，派人去劍門關內外，提前巡弋，布下暗哨。沿途所經地方，也要提前調查一番。”
    青棠答應一聲，斯斯文文地走了出去。
    昨兒她和阿蠻、眉真，組成了婦仇者聯盟，不信邪地挑戰二郎，被殺了一個落流水。
    若不是梵清小師父大發慈悲趕來救場，隻怕現在她走的就不是斯文，而是醉酒一般虛浮了。
    一棟綠蘿掩映的小樓，小樓下，丫鬟婆子陪著幾位小少爺正在玩耍。
    笑聲傳到樓上。
    小樓裏，鹿溪正在批閱楊家在本地正在鋪設的田莊、商號、店鋪的請示，以及其他涉及楊府內務的手劄。
    翻開一份，仔細看下去，蛾眉忽然輕輕一挑。
    “大理送親隊伍已經趕到武連了？那得開始準備迎親事宜了。”
    鹿溪提起筆，在手劄上標注了一筆，再往下看，筆尖輕輕一頓。
    有些極機密的事，楊沅在謀劃之中，是不會輕易泄露出去的。
    但是對於楊沅在打涼山州主意的想法，鹿溪知道。
    楊沅並不瞞她什麽，說給她聽時，甚至有種賣弄的感覺。
    看看，看看，二哥厲害吧？快誇我。
    “敘州戎民與漢民相爭激烈，常有死傷，送親隊伍途經敘州時，若非與馬湖蠻首領家族有姻親關係，險些也遭襲擊……”
    鹿溪的黛眉蹙了起來：“沒聽二哥說起過此事呀，敘州如此模樣，當地官府有無呈報呢？”
    想了一想，鹿溪終是不放心，提筆在此畫了個圈兒。
    待手劄看完，上麵再無其他需要處理的事情，便把這一段單獨謄錄下來，叫人立即送去給老爹。
    宋老爹負責著楊沅的對外情報搜集，此事二哥是否已知情，送到爹爹那裏，自然就明白了。
    ……
    此時，楊沅正在宴客廳款待客人。
    幾位客人都是從龍州趕來的。
    龍州原是利州西路吳家軍的地盤。
    三年前官家布局川峽的時候，對川峽四路做了轄製區域的部分調整。
    從那時起，龍州北部仍屬於利州西路，而龍州南部，則劃到了潼川府路。
    寒千宸發現的老君山硝石礦，就位於龍州南北分屬交界處。
    如今楊沅要大量開采那裏的硝石礦，離不開當地豪強的支持。
    所以，楊沅把當地最有影響力的幾大豪強都請了來。
    那塊地方，原本屬於吳家軍治下，所以這些豪強原本與吳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現在他們所在地已經劃歸潼川府路管轄了，這讓這幾大豪強頗感糾結。
    行政上他們屬於潼川府路了，可地域上與利州西路卻近在咫尺。
    要不要投向楊沅一方？
    這可是關乎家族今後幾十年富貴榮辱的大事，不可不慎。
    所以，楊沅相邀，他們來了。
    但是否明確站隊，他們還在猶豫。
    這是拿自己家族的切身利益做豪賭，豈可不深思熟慮？
    一旦選擇了效忠楊沅，他們就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直接與龐然大物的吳家對上。
    當然，也可能不會發生那麽慘烈的對抗，隻要楊沅和吳家沒有尖銳對立。
    可那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事了。
    究竟，要不要表態？
    這頓酒，讓他們坐立不安，食不知味。
    楊沅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不禁微微一笑。
    “諸位！”
    楊沅清咳一聲，微笑道：“本官自上任之初，就要求各地組建團練以安境保民，龍州地方也都建了團練了吧？”
    龍州幾位豪強聽了連連點頭，這事兒對他們並無壞處，不就是要點錢麽，他們自然是積極響應的。
    楊沅微笑道：“本官在潼川府時，親手訓練了一支團練兵。他們剛剛‘拉練’至劍州，不如你我，同去一觀練兵效果如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