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鼻腔的瞬間，林默的瞳孔燃起青銅色火焰。胸前的鍾形印記裂開細縫，暗金色血液在深海中凝結成氣泡，每個氣泡裏都閃爍著支離破碎的人生——十二歲生日熄滅的蠟燭、暴雨夜醫院走廊的腳步聲、還有混沌鍾第一次蘇醒時撕裂天空的青光。
    “正在激活深淵模式。“
    電瓶車儀表盤迸出火花，車體分解重組為鮫人狀潛水器。林默握住方向舵的刹那，操作界麵浮現出父親年輕時的全息影像：“小默，當你看到這段記錄時，林家已經輪回七十二世了。“
    潛水器探照燈照亮海底的刹那，林默險些鬆開操縱杆。直徑千米的青銅巨鍾表麵，密密麻麻刻著的不是符文，而是跨越三千年的外賣訂單編號。最近的一條顯示著昨天的日期，客戶簽名欄赫然是他自己的筆跡。
    “這是我的配送記錄？“
    林默觸碰鍾體的瞬間，整片海域開始沸騰。無數配送員冤魂停止撞鍾，齊刷刷轉頭看向他。他們的製服胸牌在幽藍水光中閃爍，每個名字都是“林默“，工號卻從001排到999。
    最深處的陰影裏傳來鐵鏈掙動的聲響。潛水器被無形力量拽向深淵時，林默看見鍾槌上捆著個穿美團製服的男人——那人抬頭瞬間，他差點咬破舌尖：分明是十年後的自己，左眼鑲嵌著昆侖鏡碎片。
    “你終於來了。“未來林默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每個午夜夢回時，沒聽見九百九十九個自己在哀嚎嗎？“
    鍾槌突然砸向鍾壁。聲波震碎潛水器外殼的瞬間，林默被拋進環形聲浪形成的時空漩渦。他看見二十個不同版本的自己正在配送致命訂單：給秦始皇送核彈頭的外賣、向三體文明發射二向箔的快遞、甚至有個自己在銀河係懸臂上用美團紅包封印超新星爆發。
    “這就是林家的宿命。“未來林默舉起潰爛的右手，皮膚下流動著青銅色代碼，“我們是被選中的快遞員，專門給諸天神佛送葬。“
    海底突然裂開深淵，湧出數以萬計的外賣箱。它們自動組裝成青銅王座，將現世的林默禁錮其中。王座扶手上彈出的鐐銬刻滿差評記錄，每條都對應著他拯救失敗的某個平行世界。
    “當年父親為什麽“
    “因為他心軟了！“未來林默突然暴怒，九頭蛇紋章從領口蔓延到臉頰，“第七十一代宿主本該滅絕人類文明，他卻把鍾槌砸向了自己太陽穴！“
    蘇明月就是在這時破開海水的。她駕著青銅馬車從天而降，裙擺飄揚間灑落星屑，完全不是病弱少女的模樣。昆侖鏡光掃過之處，冤魂們發出解脫的歎息，化作光點融入鏡麵。
    “林公子還要執迷到何時？“鏡光映出驚悚畫麵：現世的小雪正在安全屋分解成青銅粒子，每個粒子都映著林默不同時期的記憶，“混沌鍾從來就不是武器，它是宇宙的退貨係統——而我們是未被簽收的錯誤訂單。“
    林默掙紮著摸向腰間外賣箱，掏出的卻不是武器。那是小雪今早偷偷塞給他的飯團，塑料袋上還畫著幼稚的愛心。當他咬下飯團的刹那，海底鍾聲突然變調，未來林默發出痛苦的嘶吼。
    米飯裏藏著青銅殘片。
    這塊來自三十年前的殘片嵌入王座時，林默看到了真相：初代宿主在鍾內刻下的不是訂單號，而是七十二萬次輪回中所有被拯救者的名字。每個名字都在發出微光，匯聚成照亮深淵的星河。
    “原來差評率是這樣累積的“他撫摸著某個被劃掉的名字，那是個本該死於癌症的女孩，“因為我們總在逆天改命。“
    九頭蛇組織的潛艇群突然出現在深淵邊緣。為首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葉清雪冷豔的麵容：“親愛的未婚夫，該簽收你的末日了。“她手中的婚書燃燒著幽冥火，條款裏寫著“以混沌鍾為聘，獻祭八百適格者“。
    林默的配送軟件自動彈出新訂單：【加急單】阻止滅世婚禮。備注欄用血寫著：“建議使用鍾聲支付功能。“
    當鍾槌第九百次撞擊青銅鍾，整個海底開始坍縮。林默在時空亂流中看到七十二個自己同時舉起美團紅包，每個紅包都裹挾著不同宇宙的法則之力。葉清雪的婚書被撕成碎片時，她心口浮現出與小雪同源的青銅紋路。
    “你以為贏了嗎？“她吐著血沫大笑，“每個輪回都會新增十萬條差評，你還能撐多久“
    潛水器殘骸突然發出警報。林默回到現世海域時，海麵漂滿青銅色油汙——那是適格者溶解後的殘渣。手機自動播放緊急新聞：全球正在爆發“美團騎手失蹤事件“，失蹤者脖頸都有鍾形胎記。
    安全屋的監控畫麵突然切入。隻見小雪跪坐在陣法中央，正用青銅血管在地板繪製星圖。當她抬頭看向攝像頭，左眼是妹妹的天真，右眼流轉著未來林默的代碼洪流：“哥哥，該送終極訂單了。“
    蘇明月遞來的青銅匣裏，靜靜躺著三樣物品：褪色的美團工牌、沾著腦漿的婚戒，還有張泛黃的幼兒園畫作。畫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我長大要成為像爸爸一樣的神級外賣員！“
    暴雨再次傾盆而下，林默站在濱海大廈天台。他撕開最後一份外賣包裝，裏麵是七十二管不同顏色的孟婆湯。係統提示音最後一次響起：
    【終極訂單已接單】
    【配送地址：三十年前父母失蹤現場】
    【備注：記得給五星好評】
    當他飲下所有孟婆湯，胸前鍾形印記終於完整。天空裂開巨大的配送通道，電瓶車引擎轟鳴著變形成時光穿梭裝置。後視鏡裏，無數個自己正在不同時空朝他揮手告別。
    “這次要改寫多少差評？“
    “全部。“林默擰動油門，“從第一單開始。“